朋友们约了好几次让去和他们一起去狩猎。答应了好几回最后都因为我有事情走不开而被搁浅。最后朋友们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可是我却一直在努力。终于奥运会开过大半,金牌也拿了不少。开始还有新鲜劲儿,时间一长,不知为什么,倒也觉得乏味。
为了奥运,别说我们这里是山高皇帝远,可是紧张的程度却一点也不比大城市里差。既然吃的是皇粮,自然就身不由己。尽管我知道山里的人多半都是老实人,可是上边总是心里不踏实,弄得我们这些所谓的公仆整天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半夜里最怕有电话铃声响了。爱开玩笑的朋友也知道我多少有些神经过敏,经常在后半夜玩笑一把,让我心跳加速,通宵达旦的不能合眼。
不过最近看样子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的严重,再说了,奥运金牌第一也是拿定了。尽管我知道,这样的第一也就是给精神装点门面。但是在一个崇尚物质的世界里,能有这样的图腾也算是一件有功德的事情。股票昨天疯了一把,开始说话的人又多起来。就连我那从小玩大的伙伴,虽说已经把三十多万元都贡献给了天天被称作牛市的中国股票,可是看到股指涨了一百多点,还是有些喜出望外的不行。
晚上来我处,说郁闷的心情总算有了出气的地方,又开始邀我去山里狩猎。这次看来我是没有理由不去了。不过如今枪支被看得很紧,去年公安来我家检查,连我给儿子小时候买的那些玩具塑料枪都收去了。不过朋友有办法,说公安上有战友,叫上他们就可以把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说好了就行动。第二天早晨天刚亮我就开始起来收拾行囊。好久没有去和大自然亲近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心里多少还有些激动。妻子为我准备了干粮,特别还给我准备了糖块,怕我出现低血糖。说到这个我好多次都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是高血糖,为什么不经意反倒就低血糖了呢?难道说,物极必反的道理就是从这里来的?
鼓鼓囊囊的行囊足足有二十公斤,就这妻子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想再给我多添斤两。多亏朋友们这时都来了,我才得以脱身。我们一行四人,拿了两把猎枪,开始上路。在我们这地方,别的东西不敢说,要说狩猎那可是得天独厚。朋友开着他的丰田越野,一路高歌猛进,两个多小时我们就来到了被称为有着天下第一灵气的雁门山脉的脚下。
说到这条山脉也真是的,尽管这里的百姓贫穷不堪,可是它的历史却常常让今天的人感到自豪。山的东北头有黄帝陵,那可是中华民族的祖先。如今为了用这条跟把华夏捆绑在一起,黄帝陵已经被建设成了当代的一种图腾。去年去过一次,昔日的遗迹已经很少看到,现代的建筑已经让人觉得黄帝似乎还活着。在山的正北方就是字祖仓颉的庙宇了,我不知道华夏是不是就是从这两位先贤开始的,不过自己的家乡能有这样的传说,总还是能给人心灵一种慰藉的。
我们找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做为大本营,首先开始搭建帐篷。好在我们四人都是军人出身,做这些活还算是有些基础的。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把帐篷搭建好了,最后我们开始分组,两个人一组,配备一支猎枪,说好下午五点在大本营会合,检阅各自的战果。自然我和玩股票几乎玩的倾家荡产的战友被分在一组。
带上干粮和水,我们就开始顺着一条羊肠小道开始往山里进发。走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脚下开始没有路了。这时战友告诉我,我们的目的地就要到了。朋友在这方面可是行家里手,他在草丛中寻觅半天,最后竟然发现了山鹿和野猪的脚印。而且战友马上得出结论,从脚印的形状看,这些动物就在附近。
“你做射手,我来做助手。”战友说:“当年你是咱们团有名的射击能手,打野猪那可是必须一枪中的,要不然会很危险的。”
“好多年都没有莫过这玩意儿了,天晓得会是个什么样子。”我笑呵呵的说:“不过既然来了,咱也不能让野猪笑话,总得展现一下人还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我从战友手里接过双管猎枪,检查了一下枪膛,然后上好子弹,开始和战友进入了实战状态。
“有情况!”战友压低声音说:“在左前方。”战友用手一指,我看到了,在草丛中有个影子在晃动,不过从颜色看不像是野猪,倒像是山鹿。我们蹲下身,慢慢的向前移动。忽然机敏的山鹿似乎发现了有危险,竖起耳朵微丝不动:“别动!”
我们就这样这和山鹿对持了足足有一分钟。大概是山鹿觉得没有危险了,所以又开始吃草。为了减少动静,我让战友在原地别动,我一人开始向前靠近,到了大概有三十米的距离的时候,我开始举枪瞄准。这时山鹿似乎已经发现了我,正准备逃跑,就在它仰头的的一瞬间,我扣动了扳机……
“中了!”战友从后边飞快的跑过来:“老基本还在呀!”他跑前一看,回头给我伸出两个手指,做了个v字状:“真准呀,正好击中要害。”
我上前去看,山鹿还没有完全毙命,脖子上的鲜血还在汩汩的往外流着,四蹄还在不停地抽搐着……
我蹲下身,突然发现山鹿的眼睛里射出一股哀怨,好像眼角都渗出了眼泪:“可怜的小家伙,怎么不跑的快点呢。”我不知道自己是自语,还是说给战友听。
“怎么,心软了?”朋友笑嘻嘻的说:“我说你们这些文人就是这个臭毛病,动不动就动恻隐之心。难怪有人说秀才造反,一事无成。这就是大自然的规律,强者生存嘛。要我说,人类社会被这更残酷。现在的社会你还看不出来,嘴上说同情弱者,可是现实又是个什么样子呢?腰缠万贯的人为所欲为,把人性和兽性都可以发挥到极致。可是可怜的百姓呢?吃不饱穿不暖还不是比比皆是。我们能同情过来吗?”
“不一样,那是同类的一种折磨,可是今天我们做的却是向异类发难。我看是只母山鹿,说不定它还有孩子呢,它死了,那些可怜的小鹿怎么活呢。”我说:“你别用人类的兽行来给我比对什么。我们今天是走进自然界,我们是在和自然对话。要说和谐,这里才有和谐的真谛。”这时山鹿已经毙命了。战友才不听我说的那些狗屁用也不顶的话呢。他把山鹿装进一个准备好的袋子里,然后找了一棵比较粗壮的槐树,用绳子把袋子吊在空中。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我们还是继续前进。看来今天我们的运气不错,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收获呢。”
“再遇上山鹿你来打吧,我实在是下不了手了。如果是野猪,我来消灭它。”我开始和战友进行分工了。战友其实也是射击的好手,只是这些年整天在电脑前炒股票,时间久了,手有点颤抖,所以战友们狩猎的时候,他很少摸枪。
“到时候再说吧。”战友没有答应。我们开始继续往前走。大概到了下午两点多钟,我们来到一个山谷口上,茂密的森林郁郁葱葱,遮挡住我们的视线,凭我的感觉,这里一定有猎物。为了安全起见,我们选择了背面是悬崖的地方做准备。什么都准备好了,也觉得肚子有些咕咕作响。于是我们开始和肚子交流。
还是战友灵敏,我们刚吃完干粮,他就一挥手,悄声说:“有情况。”我们伏在一个天然的堑壕里,只把眼睛露在外边。这时我也发现了情况,看见不远处的草丛在剧烈的轰动,看样子是个大家伙。我把猎枪端起来,开始搜寻目标。
顺着地面的缝隙我终于发现了猎物,而且也证实了我的判断,是一头野猪,我感觉少说也有一百多斤。野猪没有山鹿那么高的警惕性,大概它觉得在这里自己就算是老大级的东西了,谁也不会把它怎么样。它一边朝我们这边走着,一边在地上拱着什么。
大概是野猪的缘故,我在三十米的距离没有射击,等到了二十米多一点的时候,我开始击发,第一颗子弹打出去,野猪打了个踉跄,显然是被击中了。不过它似乎是愣了一下,并没有倒下。就在我准备第二次击发的时候,野猪发现了我们,它没有逃跑,而是向我们扑来,速度那么的惊人,眨眼就不到十米的距离。好在我们都曾是职业军人出身,这样的场面并没有让我们慌了心智。就在野猪跃起的一瞬间,我的第二发子弹打了出去,这次野猪再也不能逞威了,重重的率在地上。战友也真是手疾眼快,一下子从堑壕里窜出去,挥动猎仗,在野猪的头上猛击了几下,在确认没有危险的时候,才回过头来,朝我举起他那标准的两个手指:“好了,搞定了。”
我扛着猎枪走过去,野猪的头和脖子都被击中了,血还在不停地流着。不过这次我没有感觉到心灵中有什么不悦,反倒觉得有了一种人类虚伪的自豪:“这家伙真了不起,中弹了还不服输,看那架势,真的是要和我们决一雄雌。”
“真肥呀,看样子有一百多斤重。”战友说:“今天我们的战果不错,也不知道他们俩的情况怎么样。这家伙太重,看来我们得在原地进行处理了。你负责警卫,我来处理。”战友说着,拿出了他的那把经常引以为自豪的瑞士军刀,开始对野猪进行刨堂开肚。
看着战友熟练的样子,我不由想起了《庖丁解牛》。没用多长时间,野猪就被卸成八大块,有用的全部装进两个袋子,没用的用战友的话说,留给那些经常遭受野猪欺凌的小动物们。
我们一看时间不早了,于是开始往回折返。可能是来的时候为了猎物,所以走得慢,回去的时候我觉得没用多少时间,就到了大本营。还没有到下午五点钟,所以那两位战友还没有归队。我们坐在帐篷里,打开带来的东西,还有啤酒,开始庆祝胜利了。
突然,一位战友惊慌失措的跑进来:“不好,出大事了,快带上急救东西跟我走。”看他满手是血,我们也没有多问,提上急救包就出了帐篷,顺着一条小路开始飞跑。还好,距离不是太远,当我们到现场的时候,不由惊呆了。另一位战友怀里抱着一位山里的老人,胸口还在不停的淌着鲜血。
好在我在部队医院待过几年,基本的战地抢救还是懂一些的。我赶紧给老人简单的清理了创口,用绷带进行了加压包扎:“这样不行,必须马上送医院。”
我们四个人抬着老人开始往大本营走:“你们这是怎么搞的?”我开始发起牢骚来。
“别提了,我们今天运气不好。一路上什么也没有遇到。就在回来的路上,突然发现山拨上有动静,当时也没有过多的去想,觉得可能是个大猎物,结果……
来到大本营,我们赶紧收拾行囊,开始往山外赶。一路上战友车速很高,我不停地在和老人说话。老人很虚弱,不过我感觉老人并没有过多的埋怨什么。
“老人家,真是对不起,简直一会儿,马上就到医院了。“我说。
“没关系,死不了,那年我让野猪都把胸给扒开了,最后也没死。”老人说话很费力,不过似乎还在给我们宽心:“现在不是不让狩猎吗,你们这是……”
“我们……”我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老人,看看其余的三位战友,可他们全都有意装着没听见:“你老人家怎么一个人在山里呀?”
“几十年了,我一直在这里,是护林员。不过没有人发工资,我就是采点药材。”老人说:“老伴那年让野猪给咬死了,所以……”这时车子突然颠簸了一些,老人紧皱了一下眉头,我发现老人胸口的绷带已经渗出不少血……
可能是老人失血过多,还是疼痛难忍,老人再也没有睁开眼睛。我没敢在问什么,只是给战友一个眼色,让把车子开得稳当一些……
天色已经暗下来,车子还没有出山,老人的呼吸开始急促,我把老人紧紧抱在怀里,只见天边出现一缕晚霞,同样也是血红血红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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