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喂鸟，留给人们的不只是感动

四月的乡村，山坡挂翠，水漫田畴。怀着释然的心情，迈着轻松的脚步走在沿河而上的乡间小路，风是一只无形的手，拽着河堤杨柳新枝一次次轻抚面颊，柔柔的舒舒的，林中间或传来几声鸟语，不由又一次体会了“鸟鸣山更幽”的意境。我和梁君边走边聊，都是些无主题闲话，走着聊着，一路沉醉在大自然宁静、清新的氛围里。

“哥喂———”“哥喂——”。突然前方传来两声哀戚惨惨如泣如诉的鸟叫，以后都每隔分钟左右再叫一次，每次都是两声，我们似乎同时被鸟的叫声怔住了，彼此都没说话，显然已被“哥喂鸟”的叫声深深打动。叫声从河的上游传来，离我们越来越近，一会儿便到了我们身后，声音顺着河道，渐行渐远，整个河湾留下一路深情的、凄惋的呼唤。良久，我和梁君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彼都能感觉到的叹息，还是我先开了口：感动吧？答曰：不只是感动，挺复杂的。看来梁君还真是个性情中人啊！我本是想听梁君此时的内心感受，不想他口一开竞说出了一个跟我所听到的完全不一样的故事：相传，一对夫妻生下了兄弟二人，弟弟三岁那年，父母相继得病去世，母亲弥留之际把俩孩子叫到榻前，一手牵着老大，一手牵着老二，眼里蓄满泪水气息淹淹地对老大说：你是哥，要照顾好弟弟。老大懂事的说“妈你放心，我一定像爹娘带我们一样带好弟弟的”。此时，母亲的两手慢慢松开，眼睛一闭就盍然长逝了。从此，刚满七岁的老大就学起了在家做饭下河捕鱼等大人们做的事，每次打鱼回来，哥哥把鱼煮好，总是挑肉厚肉嫩的鱼身拈进弟弟碗里，而自己的碗里始终都是放着一个大大的鱼头，哥在生活上处处给弟弟于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兄弟俩一天天长大了，弟弟开始留意起哥哥碗里的大鱼头，他觉得哥哥总把小块的夹给自己而他却总把最大的留给自己享用，心里的疙瘩越结越大，他长到十五岁那年，那颗解不开的心结终于化为仇恨的怒火，一天，他跟着哥哥一起出去打鱼，在哥张网时猛力一推把哥推进了滚滚的激流……他把哥打到的交给自己拎着的鱼提回家，一边砍鱼一边一边气呼呼的骂“看你还贪心，看你还专挑鱼头”！热乎乎的鱼抬上桌面，他等不到盛饭就迫不及待地把大大的鱼头舀进碗里，他想一口吞下自己一直想了多年也没吃到的美味鱼头，可是筷条怎么也不听使唤，那硬硬滑滑的鱼头像着了魔似的就是不肯上筷，于是干脆把筷条放在桌上，直接用手抓了就往嘴里喂，怎么也没想到这鱼头竟能在牙尖上打蹦，“嚓”一声掉在桌面上还顽皮地打起转来，他不会轻言放弃的，索性就用双手抓了啃起来，他先就“咔蹦！佧蹦！”狠咬两口，然后又横的竖的反复啃了几口，除了啃掉几块铜钱般大小利如刀片的鳃邦片子，舌头磕出腥红血迹之外并没有尝到意想中的美味，这一回只见他把鱼头反手一扔，而后呆坐桌前，不知过了多久才重新拿起筷条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品，竟然发现平常吃厌了的鱼肉是这般细嫩鲜美，他吃着吃着泪水一颗一颗象断线珍珠滑落。猛然间，他发疯似的冲出房门，径直往河边狂奔，顺着哥落水的地方沿河边找边喊“哥喂——哥喂——”。然而，任他喊干了嗓子掉尽了眼泪，却也再看不到哥的影子听不到哥的回声，他就在那几里的河段来回喊着找着，就从第二天起村里人再没见过兄弟俩的身影，也从这天起，每年的四、五月，河边就有“哥喂鸟”寻寻觅觅的身影和“哥喂鸟”肝肠寸断的呼唤。

梁君的故事讲完，可我还深深的流连在故事的情节里，进而再陷入故事情节之外的思索里：这一故事和我听到的爱情题材的故事同样凄惋动人，后者说的是一富家少女看中了品行端正的穷家小哥，女方家长百般阻挠，为了追求美好爱情，年轻人选择了雨夜私奔，在即将到达河对岸时汹涌的山洪袭来，小哥奋力把心爱的人推上了岸，自己却被洪水卷走，女孩在呼天呛地的呼喊中一次又一次的昏死，最后在昏睡中化身为鸟，永远永远地留守在小哥被卷走的河边。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亲情、爱情都是人间最深厚最美好的感情，美好的东西我们应该成就她保护她，而不应该去破坏她践踏她，两个版本的“哥喂鸟”故事都在不同侧面告诫着人们：猜忌是心魔、专制是刑索。不是吗，那位兄弟亲手害死父亲一样关爱自己的哥哥是因为由忌生恨，那对专制的父母是逼死女儿女婿的刽子手。那对父母在逼死一对年轻人之后他们会怎么想姑且放开不作多论了，因为文明时代的到来，宣告了父母干预的包办婚姻的寿终正寝，但兄弟因不明真象害死哥哥的故事值得人们深思：弟弟亲自品尝了自己想象中“个大味美”的鱼头之后才冰释前嫌，他能知错而悔足见良心未泯，然而人死不能复生，后悔于事无补。透过这一故事，我隐约看到了自古以来我国在教育方法上的缺失，试想，哥哥若是没有对弟弟过度地溺爱，在平时的生活里适当渗透一点“吃苦教育”，久不久让他尝尝“鱼头”的滋味，我想他就不至于看着碗里的鱼肉不知珍惜兄长的拳拳爱心，他也就不会误将关爱当虐待急走偏锋，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过错和遗憾了。在我的印象里有幅题为“爸爸爱吃鱼头”的漫画，我十分佩服作者构思的匠心，更感动于作者创作的用心良苦。其实鱼头好不好吃这类问题的解决太容易了——让孩子亲自尝尝马上就有了答案，他们明白了不好吃，自然就会产生不好吃为什么爸爸还“喜欢”吃等深层次的想法，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和思想的不断成熟，他们就会明白“可怜天下父母心”的道理，进而学会孝顺，学会感恩。

回到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哥喂——哥喂——”的叫声余音不绝于耳，愿这叫声时时警示现世和后世的人们，愿生活中不再有类似悲剧发生。

本文已被编辑[悲秋道人]于2008-8-19 20:37:35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