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在莘县教师进修学校学习期间,我一直都是给自己赌着气。人嘛,即使没有什么志气,也总应该敢于给自己赌气!1992年12月6日,我为自己写了一首诗:“垂柳迎阳阳迎春,竞争漩涡涡旋人。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诗唤醒万人心。痴心不改重霄志,倍加汗血苦寻觅。博采众长补己短,有朝一日见红轮。”当时取名为《有朝一日见红轮》,今日读之,唯有感该之万千、怆然之泪下。而作于1993年5月27日的《自吟》诗,更准确地传达了我的心声:“苦草沉水遇肆流,花苞欲放逢凉秋。更新路径虽无奈,烈马穿风寻沙鸥。回首如梦叹明月,展目似锦吟孤舟。寸草男报阳春日,横心直闯天宇楼。”
中国来向都有“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的世风,而我在莘县教师进修学校“蛰居”的那段日子里,一直有三位朋友用书信的方式为我呐喊,为我加油。我一定要记住他们的名字:李巧枫、李学昌、王秋钦。1994年4月17日作于莘县一中的《白衣天使——致国际护士节》一诗,就是我专门为李巧枫而写的,当时她对自己将来的“护士”身份深感不齿,我满怀神情地为她写道:“你是希望的太阳/你是温馨的春风/只因你的存在/枯草逢生//无私奉献/是你的平凡/更是你的永恒/你像雪洁白/你像水透明/神圣的白衣/凝聚着真诚//世界感谢你/——白衣天使。”李学昌的来信,至今我也一直珍藏着,那种纯洁的情谊,那种诚恳的鼓励,那种无限的关爱,我会永远铭记在心。
王秋钦与我还曾发生过一个插曲,使我至今都在牵挂着她。我当时有点“文学少年”的味道,我又比较喜欢摆弄自己的“文才”,尤其是在异性面前!所以我写的一些诗歌或散文,或许有些是我联想与想象的产物,内容也不乏所谓的“青春的骚动”,也许在我的“引诱”下,她也写下了一些诗歌,尽管内容有些单薄,但形式比较完美。有一次学校过“大礼拜”,所谓的“大礼拜”就是当时我们每两周回家一次,每次回家我们都称为“大礼拜”。我骑着自行车从莘县赶到家中之后,就听邻居说前几天有几位妇女陪同着一个女孩来我家“相家”了,当时我娘就坐在自家门口的棉花柴垛旁,衣衫不整,逯爱荣说她那个时候正在我家借用我家的缝纫机做衣服。逯爱荣是我邻居家的姑娘,就是逯希锋的妹妹,与我同岁,从小也在一起玩耍,现在嫁到了河南。
在我回到学校没几天,就收到了王秋钦的来信,讲述了与婶子、嫂子等人一同到我家的经历与目的,并点明了她对我的爱慕之情,我有几分的喜悦,也有几分的恐惧,还有几分担忧:喜悦的是连我这样的人也值得有人爱;恐惧的是她这么善良、温柔的姑娘的姑娘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归宿;担忧的是我前程未卜,学业未成,欺骗父亲才有了求学的机会,有了我哥哥高中恋爱高考失利的前车之鉴,我不敢对自己有太多的奢望。但在她的邀请下,下一次我们又过“大礼拜”的时候,我借了张希建的衣服,顶着大风去了她家,哦,不是她家,而是她的婶子家。
她婶子家开了一个小门市,家里过的好像比较富裕,一同拉呱了半天,我才吃过面条回到了家中,稍微做了一下停留,便与崔节泉、张希建等人一同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学校。后来得知,就在我离开家没有半个小时,王秋钦便骑车也到了的家中,我娘告诉她我已经上学去了,便把一本汪国真的诗集留在了我家,那本书一直都在我的家中的柜子里放着,我不忍心去看一眼,因为在书的扉页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好多的字。前几天姐姐来我家,告诉我,娘把柜子里的所有的书都卖了,我唏嘘不已,后悔自己没有把那本书好好地珍藏在我的身边。
待我爹从大姑家回来之后,在姐姐的鼓动下,爹曾买了些水果什么的,去了一趟王秋钦的婶子家,但她婶子说定按庄稼汉的标准打整彩礼,步骤为就媒、传小旗、传大旗、登记、结婚,条件是新盖三间堂屋、三间配房、一个大门,按照当时的“行情”,要花费2万元以上,爹好好地与我谈了一次话,并且对我强调:想上学,就别想娶媳妇,因为咱娶不起哦;想娶媳妇,就别想上学,因为咱上不起哦。我依然地选择了“上学”。就这样,我和爹分别给她婶子家写了一封信,让他们转达我这里的情况,并且再三地强调:我家实在太穷了。现在我可以自私地说:如我没有考上莘县一中,不管做多大的难,爹也会把这门亲事应允下来的,因为爹最担心的就是没人肯嫁到我家。
2003年夏天,我一面焦急地等待着中考结果,一面担忧着王秋钦的未来,一面骑着自行车穿梭于方圆20里的村落之间,卖香烟、火柴、洗衣粉。其实我很会做买卖,知道哪里人多就向哪里凑欢,2003年7月23日,我写了一首诗《卖烟郎》为自己画像:“自夜难眠盼天明,叫卖穿巷苦飘零。浓荫大道无人顾,黄枯小路有人应。恩怨痴迷随云去,坐福踯躅白日梦。尽倦黄昏肠已干,谁图奔波为谋生。”
那一天终于到来了,2003年7月25日!这一天是高中下发成绩的一天!我没有勇气去柿子园中学查看我的中考成绩,我最担心自己盼来盼去盼个透心凉!哥哥对柿子园中学有一种特殊的感情,那里有他的好多老师,便主动地替我查看成绩去了,我也无心再走街串巷卖香烟,便与爹一起下地干活。天热得很厉害,哥哥去了有两三个小时终于出现在了地头,手中攥着一个纸条,我几乎屏住了呼吸,爹小声地急切地催促着哥哥:“你弟弟考上了吗?啊?说啊?”哥哥快步走到爹与我的跟前,把那张纸条摆在了我们面前,说:“弟弟没把准考证号给我啊,凡是柿子园中学今年被莘县一中录取的号码,我都抄写了下来!”爹看了一会儿,纸条上只是密密麻麻的阿拉伯数字,也没有看出什么门道,便把纸条递给了我,说:“你别光傻站着,看看啊!看看哪个是你的考试号码!”
我忐忑不安地接过小纸条,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准考证号码!哥哥松了口气,说:“弟弟开了一个好头,我今年的高考应该……”“没问题的!”爹笑着说,“没问题的!活,咱不干啦,回家喝酒去!”
当天,我伏案写了一首诗《忽闻中榜有感》,我要把我的生活记录下来。诗中写道:“执锄汗洒青苗天,埋头不顾万人言。曲直圆缺已定音,千家悲伤一家欢。恍然寒窗十年过,人尽无意驾孑帆。但因坚信存日出,奋进途上彩灯悬。”
2003年9月1日,我身弥漫着泥土的气息、肩背着沉重的行李、心负着爹娘的重托,来到了莘县一中,四处张望着,唯恐被那个要按考试作弊处理我的男监考教师看到我。我被分到了第六班,班主任是王景斌先生,当时他有二十六七岁,白白的,慢长脸,鼻子上面有一小搓胡子,背有点驼,看上去比较严肃,可惜王老师已经于2008年2月3日遇到了车祸不幸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曾于2008年2月4日至2月6日写过中篇散文《天堂里没有车来车往》,沉痛哀悼我敬爱的王老师和师母。
(未完待续)
网络逍遥居士2008年8月17日晚上于静心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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