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乡间,最能感受四时的不同,领略季节的迥异。冬去了,春的脚步却蹒跚着,渴盼春的来临,却难与春的心灵对接。尽管春分已过,笼罩大地的凝寒却迟迟不肯退去。北方,仍沉浸在冬的余寒中……
远处的山峦仍浮泛着雪光,村外的小河依然被冰压抑着。孱弱的水声似重压下无助的呻吟,淡蓝的天空悬浮着如棉絮的云团,金色的阳光照耀着万物,南风急切地刮着,却不曾涂抹出一丝绿意。
这段日子,雪总是匆忙地下着,路异常难走,脚踏在地上,发出“扑叽扑叽”的响声。雪下是泥,泥下是冰,每走一步,都要加十分的小心。村口有一株高过五层楼的老榆树,阵阵南风含着强烈的、撩拨人心的力量摇撼着,老榆树似乎并不在意,只把灰褐色的秃树枝横在风中,仿佛一个垂暮的老者顽固地把干枯的臂膀伸向苍穹,祈求上苍赐予返老还童的灵丹妙药,使人看了油然生出悲壮之情。走过老榆树,走二十分钟便踏上逶迤的山路,两旁高大茂密的树林在风中摇撼着,发出海潮般的啸叫。山里的雪不像村子里的那样一塌糊涂,淡金色的阳光在枝柯间荡漾着,使人想象那是披着薄纱赤足的仙女在荡着秋千,风声便是她的笑声。一只花豹鹰从东北方疾飞而来向西南掠去,我不安的心不知该如何托付它,也许它能打探出春的行程?无奈,它是那样急急地飞走了。
沿着山路走上高耸的山岗,驻足四下瞭望,东西北三面俱是林木森森,只有南面是大片的田野,依稀可辨认出垄沟垄台,六七头散放的牛在成堆的秸秆旁撕扯着。这时,从来路上走来一位老者,老人倒剪着双手,眯着眼,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乡下人心灵不设防,我俩很快攀谈起来。老人家说他要弄一根像样的木杆,做耙子把儿,今年春脖子长忙乎人,等天暖就没工夫了。走过一片灌木林,老人走进右侧的杂木林,我则走进左侧的冬青林。
站在冬青树下,拾起一个被松鼠吃光了籽实的松塔壳在手里把玩。一阵阵清香随风荡过来,顿觉神清气爽。整个冬青林绿森森的,充满了盎然的春意。我终于明白:原来,盼春就是盼的那一种绿色,那是生命的颜色!有了绿做底色,万紫千红才称得上美丽。
冬青树下没有荆棘杂草,没有积雪有的只是厚厚的松针,金黄的,踩上去软软的暖暖的。透过树隙,见老人已然肩扛木杆站在路上了,正向这边张望。我有不舍地从林中走出,这时,太阳已升上了头顶,阳光把山峦照得明晃晃的,山路像一条长蛇在山脊间扭动着爬行着。我假想着,若骑在蛇背上一直过去,或许能领略出一些春意来。
老人似乎看出我的犹疑,说到:风都刮起来了,用不了几天,这山就绿了。是啊,若不是风从南方奔了来,这北国的春还指不定多远呢?想到此,面对南风,禁不住热泪盈眶。可是,南风已经刮了几日了,这山与水怎么就不动容呢?老人只管扛着他的准耙子把儿朝前走。突然,我在心里恨起西王母来,若不是她用头簪划下那条河,织女怎么会夫妻母子两离分,这两岸的山水也不会这般截然不同……
我知道,春一定会踏上风搭的鹊桥来与北国相会,尽管她还离得远呢?
-全文完-
▷ 进入焱姜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