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见到那个干净的男子,我尚轻狂。
长筒皮靴,紧身牛仔短裙,爆炸头上五彩的卡通发卡,浓重的眼线,深紫的眼影,红艳的双唇••••••这样夸张的我站在六月的夕阳里,张扬着我的青春。
我单手勾着当时的男朋友的脖子站在了他的面前,浓浓的恨意藏在刻意的笑颜背后,我只是来报复的。
他不语,或浅笑,或漠然,总归平静。
我瘦了,是的。伴随我多年的肥胖在他拒绝我的那一刻离我而去了。
他拒绝我,我有千百个令他像我爱他般爱我的理由,而他只用了一个借口就说明了不爱我这个事实。
人这一辈子总是要全身心的爱上一个人才算完整,而这样的一个人却是那样的可遇不可求。12岁年遇见他,我开始明白了这句话,我知道,这就是值得我用一辈子去爱的人,我多么的感谢一切,感谢让我遇见他。
我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时候才开始知道这样的道理,是不是我过早的知道了爱情这回事。但我能肯定,那个看见我就逃跑的尚害羞的12岁少年,那个骑着紫色单车天天经过我窗外吹着口哨的14岁少年,那个载着我穿过长长梨花路的16岁少年,那个伫倚在校门口等我的17岁男子,那个留着长发逐渐冷漠的19岁男子,那个背靠夕阳斜倚残壁抽烟的20岁男子••••••都是我的爱情。
等12岁少年长成21岁年青男子,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对他说,以为只是水到渠成的事。
拒绝,我不明白,过去的都不算了吗?
21岁的年青女子来不及深究根底,不曾恨人的我决心恨他,只为素来自信的我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甚至耻辱。
他的平静彻底的击垮了我,原来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狼狈而退,这个拥有一双桃花美目的男子,只爱美好的事物,美丽的女子,原以为这是因为我胖他才不爱。这一刻,我才知道,我胖,只是他不爱我的借口。
我泪如滂沱,恨恨的脱掉折磨我良久的高跟,狠狠拆掉一头夸张的头饰,冲洗掉一脸早被泪水模糊的妆容。第一次如此夸张,最后一次如此夸张,我已经来不及夸张,我的青春在等待里开始,在夸张后结束。
从此以后我们不再见。终于也狠下心来不再关心有关他的一切。原来,我以为的一辈子只是如此的短暂。
认真的狠狠的生活,不再轻狂,40岁的我顺理成章的拥有了一切该有的,端正着职业正装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脚下忙碌如蝼蚁的芸芸众生,悠闲的淑娴地倚车仿佛一幕香车美人••••••一幕一幕人生如戏,可算终究满意了自己。
也有动心的男子出现,却总是不能持久,开始还会因想满足老母抱孙美梦而勉强自己,最后终于放弃,感情的事勉强不了。红尘中,孑然一身,何其不美?
淡黄色的信封穿越了十数光阴而来,看似已经陌生的落款,事实上却早已篆刻在心底的名,单薄的信封在拆开的瞬间跌落了一地的回忆,打碎了构筑近20年坚强堡垒。
“亲爱的:请允许我这样叫你,这是第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对你的残忍与冷漠,都是值得的,我们俩,这样的结束,可至少,你是幸福的••••••对不起,我爱你。”落款在我最后夸张的那个傍晚,夕阳如血。
这个干净的拥有一双桃花美目的男子,卒与同年漫长雪季开始的那一天,骨癌晚期。这一切终于有了解释,而我,却不能释怀,再也不能。
原来,我已寂寞千年。
寂寞在长夜里最是无处遁形,怀念那冷漠的眉目,怀念那临别的一刀。那一切一直以为是痛,却早已经变得温暖,像是他给的依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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