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州生活了近十六年,能操一口纯粹地道的温州话,也交了几个掏心掏肺的温州朋友,闲暇时会搅一杯浓浓的咖啡,天南地北的聊,有次朋友问:温州好还是新疆好?我笑着反问:是婆家好还是娘家好?呵呵――于是大家会心的对笑着。
刚出生时,“接生婆”用剪刀把我和母亲连接在一起的脐带剪断,但我仍是我母亲的女儿,这个血缘的脐带是任何剪刀都剪不断的,我和娘家是永远联结在一起的。
新疆是我的娘家,娘家的一草一木都是可爱的,尤其是家门口的那棵伟岸婆娑的老榆树。树干有两人合抱般粗,树冠分杈均匀,枝条披拂,绿叶繁茂。如同一柄撑天巨伞,成为我童年嬉戏的乐园。
初春,树上结满了榆钱,一串串清香诱人。记得小叔小我四岁,他爬树技巧无人能及,脖子上挂着一空书包,三下两下上了树,找一处三杈树枝坐上去,一只手采摘供自己吃,一只手往书包里塞;不时的扔下一些小枝子,我在树下捡起放进小篮子里,美滋滋的边吃边享受小伙伴们投来的羡慕的目光,每逢此时,我便学着大人的口气,要求小伙伴们排队,然后分给他们一起吃。
新疆的夏天是干燥炎热的,但任何酷暑烈日都无法挤进老榆树的领地,她像慈祥坚毅的母亲,默默的在干旱少雨的季节为人们提供一片荫凉地。中午,铺一张草席躺在树下午睡,风吹动树枝如同母亲摇着蒲扇一般,清凉、惬意。有时睡的正酣,蚂蚁会来光顾我们裸露的胳膊、腿、头颈……痒痒的,令睡意一扫而光,爬起来数蚂蚁,有红色的、黑色的,用树枝拨弄着这群小家伙,总是奇怪它们是怎样将比自己身体大许多倍的食物抬起。我问母亲,母亲总是说,你变成一只蚂蚁去问问不就知道啦。于是梦中便梦到“白胡子老爷爷”将我变成了一只红蚂蚁,我去问蚂蚁王这个问题,蚂蚁王说自己生下来就有这个本领。最后只好去问老榆树,我顺着老榆树深黑色的、刻满了裂纹的树皮往上爬,裂纹纹路走向随心所欲,又和谐有致,饱含无限沧桑和神秘,她安祥地告诉我,世间万物都有各自不同的功用与本领,能生存在这个世上本身就是一件不简单的事啊……梦醒时,全身是汗,透过窗户看见母亲早起生火做饭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感恩。
盛夏偶然也会乌云遮盖,家家户户的娃娃们会光着屁股跑到外面,跳着脚喊道:老天爷,快下雨,包子馒头都给你……终于童声感动了老天爷,哗啦啦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倾盆而下。娃娃们淋着雨,笑着喊着,雨――雨――大大下,精腚娃娃不害怕。娃娃们如同久旱的小榆树,尽情地淋雨,欢快的笑啊、跳啊……七月的天,娃娃的脸,不到一顿饭的工夫,雨过天晴。雨后的老榆树是清新美丽的,枝叶上挂满了晶莹的雨珠,风把空气摇曳,抖落下一颗颗清绿,用耳贴近树皮,能听见榆树喝水的声音。
深秋,白杨树早早地落了叶,槭树的叶子黄了,能够留在枝上的数量不多,摇摇欲坠的,没有一丝生气。唯有榆树的叶子仍然黝青黝青的,与寒冷做着抗争,忽然间我明白了乌鲁木齐为什么选择榆树做为市树;新疆是个干旱少雨的地方,而榆树是生命力极强极抗旱的树种,无论把她种植在哪里,她总是默默地成长,不耀眼、不招摇,给过路的行人带来无限希望,这正是千万名屯垦戍边的新疆人民的写照啊!
离开家乡十几年中,也曾经历风雨,总是在困境中激发出一股斗志来,轻看艰难。这原来是我的血管里流着母亲的血啊!哦!故乡的老榆树,故乡的老母亲。养育之恩无以图报,只有献上感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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