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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开作一支白色花(6)网络逍遥居士

发表于-2008年08月16日 中午12:20评论-0条

珍珍一直都是由我娘照看着,因为姐姐经常帮我家干活,我的姐姐名叫尹金凤,直到26岁才结婚,在80年代末的中国农村可以算得上是彻底的晚婚一族了。而我的奶奶一直都在念叨着要死在我姐姐结婚前头,用我的奶奶的话说,那就是“俺金凤出嫁后,就每人伺候我啦!”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就在给姐姐看好日子的那天,奶奶病倒了;就在姐姐结婚前的一周,奶奶停止了呼吸,享年84岁:这是1988年的事情。

1992年,我爹在辽宁铁岭我大姑家帮助大表哥做木材生意,我哥哥已经是第二次高考,哥哥名叫尹常英,黑黑的,个子不高,脾气倔强,外号“黑铁蛋”,从小我就几乎没喊过他“哥哥”,只喊他“小铁蛋”,在我上初中时,他的个子还没我高,三天不刮胡子就看不到脸,据我娘说,哥哥与我舅舅相仿,都是络腮胡子。小学的时候,我哥哥学习很棒,初中时在司庄中学读到七年级,因直呼老师的名字被叫家长,我爹气得打了他一顿,便转学到了柿子园中学读六年级,他考上莘县一中的时候,我考上了朝城镇中心初中。在高中时,他担任班内的团支部书记,在高三的时候,一不小心恋爱了:第一年高考,名落孙山;第二年高考,仍然名落孙山。而我的中专考试,也名在孙山后。

家中的经济条件不可能再同时供应我俩一起读书。面对着长满了荒草的屋顶,面对着下雨时屋内滴滴嗒嗒的漏水声,面对着千沟万壑斑驳低矮的院墙,尤其是面对着骨瘦如柴的姐姐和时而犯病大吵大闹的娘,我与哥哥抱成一团,哭得稀里哗啦,珍珍也莫名其妙地哭得天昏地暗,姐姐不得不对珍珍大呼小叫,而娘神态悠然,面对着眼前的情景面露微笑,低声哼唱着“南呀哈南泥湾,处处是江南,是江南——”。哥哥主动提出不再继续读书,外出打工,并再三嘱咐我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一切都会好起来。我却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考上大学,高中的大门还没进呢,八字还没有那一撇!我就鼓动哥哥去继续读书,而我对自己的前程毫无目标,心里似乎有一只没头的蚂蚱,四处乱蹦。姐姐建议我去东北大姑家站门市,好歹也能娶个媳妇,而我向来都不喜欢依靠别人,更不愿意寄人篱下,哥哥又建议我去学习理发,以后可以开个理发店,反正是人几乎每月都会理理发的,而我已经近视,世界上还没见过戴着文明镜做理发师的人。

姐姐看出我与哥哥都不是真心地要放弃读书,只好召集我和哥哥再次商定:由哥哥执笔,给爹去封信,就告诉他老人家,哥哥考上了一所不怎么好的大学,录取的专业也不好,毕业后很难找到如意的工作,打算再次复课,问是否同意;谎报我考上了聊城财政学校,属于委培生,学费每年4500元,学制四年,问是让我去上该校还是去复课。信件写好以后,我又仔细地读了好几遍,每读一遍我都出一身虚汗:这毕竟是在撒谎。我把这种感觉告诉给了哥哥,哥哥抹着眼泪,摇了摇头对我说:“只能如此啦!咱们就等待爹的答复吧!等爹知道了此事之后,我就把这件事大包大揽起来,与姐姐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下午,在姐姐的催促下,哥哥终于骑着自行车去了柿子园邮所,直到天黑才回家,“当我把信件投递到邮箱里后,一直站在那里,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哥哥说,“后来我又让邮局的工作人员打开邮箱想把信件取出来,但他们因无法确认我是不是信件的投递者而被拒绝了。”哥哥与我都不敢再出家门,因为怕村里的人打听考试情况;姐姐只在不得不去地里干活时才出家门,因为怕听见村里的人的热潮冷风;只有娘与珍珍,如往常一样,来回穿梭于街里与家中,那种坦然,那种洒脱,那种自然,常常令我自惭形秽,愧于做人。

来自心灵的煎熬向来都远远地大于来自外界的压力,在寂寞而又惶恐的等待中,我写了大量的诗歌,来传达自己的心志,好在崔节泉、李学昌、张希建等人时常来我家玩,期间我与他们一同去过古城,打听补习班的情况。过了大约有半个月,爹让人捎来了大约有2000元钱,哥哥做主先偿还给了逯国门的高利欠款1000元,“爹会高兴的,那是爹为我去年复课打整学费时的高利贷款!二分的驴打滚利息!”哥哥如是说。又过了几天,爹来了信,姐姐、哥哥与我都争抢着撕开信封,“都上!”爹在信中说,“不上学干啥去啊!我在想法继续为你们打整学费!”我们姐弟三人面面相觑,继而泪流满面。但对于“都上”二字,又不禁使我顾虑重重:“都上”什么呢?我与哥哥“都”没考“上”!即使我哥俩都再继续读书的话,也称不上为“上”,只能勉强地成为“下”,只能堂而皇之地成为“复课”。值得一提的是,至今爹对哥哥仍然有些成见,与哥哥执笔给爹写那封撒谎信不能不说没有一点关系,当然,原因也很多。

哥哥终于又回到了莘县一中复课,地点在教育局招待所,就在哥哥第三次高考的前夕,爹让我去莘县给哥哥送生活费的时候,哥哥还正在为吃饭问题而发愁着呢,“我正考虑着怎么打发高考期间的生活呢,正好你给我送钱来啦!”哥哥紧紧地攥着20元钱,咧着嘴嘿嘿地笑着说,两个嘴角几乎贴近了两耳,哥哥瘦的已经不成人样了。高考期间,我一直陪同着哥哥,考完物理之后,哥哥一出考点就眼圈红红地对站在门外的我说:“砸锅啦!物理没做完!”我安慰着哥哥:“我打听了,人人都说物理难,几乎没有做完的!放心吧!”哥哥半信半疑地望了我半晌,才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我一句:“早晨你到底吃饭了吗?”好在哥哥终于考上了山东师范大学生物系本科。张希建、崔节泉与我来到了莘县教师进修学校,开始了新的生活,又结识了新的同学与老师。

(未完待续)

网络逍遥居士2008年8月16日于静心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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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曲子和子点评:

这就是成功者背后的艰辛。写出了一代人的成长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