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相
那天,我提着包刚走出报社大门,同事小丽猛的从边上闪出来拦住我的去路,“现在我们就红梅公园照相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是我不讲理而是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这一别不知何日才能与君见合个影做个纪念。”
小丽说话特快,常把百十个字连着一口气说完。
你知道什么是马路杀手吗?我说。
“司机。”
那你知道什么是照相馆的杀手吗?她答不上来了,歪着头两只眼球三百六十度滑动。我说,我就是,我从小到大除了毕业照,只照过几照照片。她扑哧一笑,一手扬了扬手里的数码相机,一手拽住我的胳膊往红梅公园走,我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那天刚下过雨,天空一片蔚蓝,脚下翠绿的草皮朝着我们一口一口的吐着芬芳的空气。人行道两旁的一棵棵垂柳挂满了亮晶晶的水珠,仿佛窈窕女子在晾着一头柔顺秀丽湿漉漉的长发。远处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雾,三三两两的人群摆着姿势在其间拍照,那情景很像我第一次去拍照。
那天我们是上县城报名体校的,陈诺,于洋和我每人交了十五块钱的报名费后,陈诺忽然提议去吴敬梓故居照相,那时候我们都是文学发烧友,于洋也附和,“冲这咱们也得拜拜先祖。”
那时的我们穷学生一个,没有照相机更没有数码相机,照相要不去照相馆就得租一个相机。我对照相不感兴趣,但对吴敬梓故居充满了敬畏和向往。他的一部《儒林外史》给历史留下了灿烂一笔,给全椒留下辉煌的人文景观,很多到全椒办事和旅游的人都会去拜访一下这位清末文化名人的故居。
我们自然不能例外,于是,我们捏着干瘪的口袋徒步开始出发。但天公不作美,途中忽然下起了一场雨,雨很大,许久也不见停,爱看录像的于洋便拉着我们进了录像厅躲雨。待我们到了吴敬梓故居,长长的袅绕的炊烟象一根绳子已把橘红的太阳栓在西山头上了。
故居位于县城东北,进入故居才发现这是三进的院落,东西厢房陪衬,简单而又渗透着浓浓的历史文化气息。院落中央是吴老先生的雕像,他双手拢在身前,右手拿着一本书,双目注视前方,似乎在思考科举制度;雕像背后是正房,一副楹联“儒冠不保千金产,稗说长传一部书”是对老先生一生的总结;两侧的厢房分别陈列着老先生的家谱、近代和现代文化名人对他的评价和研究文献,还有全椒的历史人物。
陈诺忽然夸张的又蹦又跳尖叫起来,“太棒了,我们可以和偶像合影啦!”于洋也兴奋的在地上翻了个空翻后,拉着陈诺一左一右的站在吴敬梓雕像的两边,于是,我把两手卷在眼前对准他们喊,预备,好的,笑一个,对,就这样。
我们的欢叫引来了几个游客,有个热心的游客挥了挥手中的相机说可以为我们免费拍一张做纪念。我们高兴坏了,于洋那天穿了一身红黄条文的运动服,他迫不及待的站到雕像左边摆了个展翅欲飞的姿势,一脸的喜悦。陈诺看来真的,从包里摸出个镜子,对着镜子梳整起来,陈诺十四岁,比我们两都大一岁,一身雪白连衣裙,披肩直发,由于兴奋两边脸蛋红红的,化好妆,陈诺一改平日活蹦乱跳的模样,竟安安静静的蹲在吴老的前面双手捧书,两眼大大着前看着前方,看起来她有点紧张。我见他们都摆好了姿势,便也站到了吴老的身边,想想觉得站着不礼貌,又半蹲了下来,我把两手规规矩矩的叠在腿上,由于激动和重心不平衡,两腿抖的厉害。只听,“我要按了,准备,不要睁眼,好!”只见白光一闪,一个永恒的时刻诞生了。
半个月后,这位好心的游客把相片寄给了我们,看到照片于洋笑的捂着肚子直喊痛,我们三个人,于洋照的最自然,陈诺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最失败的是她的眼睛是闭着的,至于我,可以清晰的看出,咧开嘴的牙缝上还残留着韭菜。
不知不觉我们走进了红梅公园里,和名字一样脱俗,清雅和美丽的五月公园,绿意葱茏,山水环抱,河水清冽,河边垂柳婀娜,芳草萋萋,楼阁亭台掩映,天然景和人工景交相辉映。小丽兴奋的拉着我寻找中意的景点拍照。沿着绿树掩映的小道缓缓而行,纵目远眺,云淡,风清,塔高幽,水澄澈。在漫无边际芳香袭人的绿海中,仿佛天地间泼翻了一个个染缸,一片片的红,一堆堆的绿,一层层的黄,从向四面八方铺陈到脚下,再到心里,看的我都有点醉了。小丽兴致勃勃的在‘拟仙都之仿佛’的红梅阁,始建于南朝文笔塔,和文笔楼、状元楼、墨香榭、砚池、笔架山以及反映高山流水遇知音典故的知音舫、苏东坡戏谑钦禅长老的塔影山房,还有纪念王安石的半山亭,纪念万安和尚的袈裟塔,以及千古奇石——冰梅柱等景点拍了许多照片。
小丽拍照的姿态很生动上镜,或文静娴雅,或阳光活泼,或天真烂漫,或清纯美丽,无一不大方自然。轮到我还是很紧张,我问小丽怎样把照片拍的自然,小丽咯咯一笑说,“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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