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五笔输入法输入“kkdu”,是一个“哭”字,并联想出现了“哭声、哭泣、哭喊、哭哭啼啼、哭叫、哭闹、哭诉、哭笑不得、哭鼻子”等词条。
小儿是“啼哭”,孩童是“哭鼻子”,不分性别,男孩女孩对哭的体验是相同的。及成了年,哭似乎就成了女人的专利了,小女子便是“哭泣”。恋爱时,男友稍不注意,委屈了爱神,那位就立时会噘了嘴,眼圈一红,泪就下来了;结了婚,小两口吵了嘴,丈夫一甩手出门喝酒去了,小媳妇也许就会在家里闷闷地坐了,悄然落泪。放心,只要有泪就没事。她的流泪,她的低泣,正是孩提时留下的自卫和进攻的看家本领,意在唤起你的同情,唤回你的爱心。
据说女人的平均寿命较长,就与能哭有关。男儿有泪不轻弹,挺大个男人哭哭啼啼,显然有失风雅,想哭也得憋着。然而,世上的事儿就是这么怪,与好厨师、好服装设计师多是男人一样,纵观历史,哭得好的还是些男子汉。
春秋战国时就有一闻名天下的能哭者叫申包胥,当初与伍子胥同在楚国为官,楚平王杀了伍子胥的父兄,伍子胥逃到吴国,借来吴兵灭楚,申包胥忠君爱国跑到秦国去借救兵以恢复楚国,谁知秦王不肯发兵,申包胥伤心之下坐在秦国朝堂大哭,哭了三天三夜,眼泪都变成了血水,终使秦王感动发兵救楚。京剧《哭秦庭》,说的就是这个故事。哭能安邦定国。
《三国演义》里能哭者非刘备莫属,民间有“刘备的三分天下是哭出来的”一说,此言不谬。赤壁之战后,鲁肃又来讨荆州,诸葛亮嘱咐他:“若鲁肃提起荆州之事,主公就放声大哭。”刘备依计而行,至于哭什么他不知道,直至孔明从屏风后转出,一番说明之后,刘备才与鲁肃一同明白了哭的缘由,一直哭到鲁肃应允了再借荆州为止。其实此类哭,生活中也不少见。
诸葛亮三气周瑜,周公瑾英年早逝,东吴诸将皆有杀孔明之心,然而孔明柴桑吊孝,一篇祭文念毕,伏地大哭,直哭得原想杀他的东吴众将不知所措,转而埋怨:“公谨量窄,自取死耳”。原来哭也是解决问题的手段。
哭的类型很多:生死离别要哭、相思至深哭、悲愁伤感哭、忧国忧民哭、气愤至极哭,酒喝多了哭,喜到深处也哭。土家族还有一风俗,女儿出嫁也哭。除了假哭及因风俗哭外,“哭”,其实是人间纯情的流泻,是心的颤抖,是灵魂的坦露和赤luo,是生命意识最强烈的表现。
如果说,上述种种哭,都是目的明确,指向清楚,都是不哭不足以表达心情的,那么,下边这些哭大概就哭得让人有点说不清道不明了。
“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唐•贾岛•《题诗后》)“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宋•李清照•《武陵春》)“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宋•张先•《行香子》)“白水暮东流,青山犹哭声。”(杜甫《新安吏》)“忆君落泪东流水,岁岁花开知为谁。”唐代李欣诗《题卢王旧居》。
当然,老人哭、孩子哭,为民为国哭、私下哭,为亲情哭、为冤屈哭,为生之苦哭、为死之难哭,等等。哭人,哭己的心态不一,哭的程度当然就大不相同了。真哭、假哭也就在所难免了。据说阮籍不会装假,毫无表演意识。一位兵家女孩极有才华又非常美丽,不幸没有出嫁就死了。阮籍不认识她,也不认识她家里的任何人,只是为了一美好而又速逝的生命,他莽撞地去吊唁,在灵堂里大哭了一场,把满心的哀悼倾诉完了才离开。难怪有人说,阮籍的那一哭,中国数千年来其他许多死去活来的哭声就显得太自私了。
“眼泪汪汪”倒还不是哭到伤心之处,“热泪纵横”那是感激得要哭了。“泪如泉涌”、“泪如雨下”会使身体缺水,得多喝点水,还有泪哭干了哭出“血泪”来的。“嚎啕大哭”、“鬼哭狼嚎”、“痛哭失声”、“长歌当哭”、“惊天地,泣鬼神”多有一半是假(沾亲搭故不哭也得哭),不过哭得痛心的倒还是真的。再哭下去,就要“铁佛伤心,石人落泪”,到了极点了。
孟姜女千里寻夫哭倒万里长城;窦娥蒙冤赴刑场一路长哭下六月雪;1976年,一代伟人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老一辈革命家相继逝世,举国上下,万众齐恸哭。用老百姓的话说,哭得天塌地陷(吉林市天降陨石雨,唐山发生7·6级大地震),结果,“四人帮”在哭声中被粉碎,全球震惊。这些都堪称千古绝哭啊!
“一枝梨花雨后娇”,这是形容哭后的美丽的诗句。哭也是一种特殊的美丽。因为雨后的彩虹总是很美。
刘鹗在《老残游记》自序中把中国艺术说成是“哭泣的艺术”,他说:“《离骚》为屈大夫的哭泣;《庄子》为蒙叟的哭泣;《史记》为太史公之哭泣;《草堂诗集》为杜工部之哭泣;李后主以词哭,八大山人以画哭;王实甫寄哭泣于《西厢记》;曹雪芹哭泣于《红楼梦》。”还有段千古奇论更绝:“人品之高下,以其哭泣之多寡为衡。盖哭泣者,灵性之象也,有一份灵性,即有一份哭泣。”“世人万般哀苦事,无非生死与别离。”遇到哀苦事,必然要哭出的!
人在自己的哭声中坠地,还要在亲人的哭声中入土;“哭”贯穿于人生的始终,是做人的一个最完美的统一。
“哭”是一种文化,霸王别姬,泪水伴歌,无限悲壮;明代“吴中四杰”高启的诗《吊岳王墓》首句就是“大树无枝向北风,十年遗恨泣英雄”;谭嗣同捐躯变法,“四万万人齐下泪”,毛泽东的一生三哭,被誉为哭中之精品。清明节扫墓哭悼亡人,“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悲哀至极!
为人当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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