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的地方,是老式的样板楼,都二十多年了,使劲的跺跺脚,就会听到它吱吱呀呀的在唱歌,苍桑的如千年的老树。房子可以装修,可是公共设施就没有法子了。这一片的楼群,首先是路面太差,坑坑洼洼,像一个个陷阱张开了口要吃人。常是雨天一身泥,睛天一身土。其次是路灯,基本上是缺胳膊少腿,像残败而归的战士,楚楚可怜又让人气愤,能亮的也就寥寥无几了。我这个上夜班的,是苦不堪言呀!要是那次忘了带手电,每每都会摔个嘴啃泥!
前两天,有搬家公司出入,我想肯定是又有人家搬走了,这个地方真是人见人怕呀?我多么盼望有一天我们这也纳入政府的拆迁改造区。昨天,我又去上夜班,发现我们这个楼排的最前边那栋一层的灯,从早到晚都亮着。我自言自语的说,又是一家马大哈人家,连灯都忘了关。浪费自己的钱不说,还消耗大家共同的资源。钱是你自己的,但资源却是大家的。我有点愤愤不平。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这家的灯竟然成了长明灯,第一天这样亮着,第二天,一星期,半个月,都一个月,还是这样的亮着。我百思不得其解,有时我真想跑去去敲这家人家的门,可我怕人家说我多管闲事。几次的思想冲动还是被自己理智压住了,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不过这个长明灯对我来说是个好事:这家处在我们楼排的拐弯地,是个丁字路口,这前后和右边的路被照的通火通明,连这块路面是个洼地都能看清楚。我不禁失笑道,真是损己利人呀!
清明节,我正要去上夜班,突然听到有人喊我,文清,文清。我回头一看,是我们厂的赵秀芝,她气喘嘘嘘的说,原来你也在这住呀?我说,是的,你也住这?她说,我怎么会住这呢?这房费老高的。赵秀芝是个临时工,听说他老公在卖菜,夫妻俩都是从农村来的。我嫌这房子太破,可多少农民工多想成为这城市的一份子。有了房子他们就拿到了这个城市的准入证了。但大多数农民工为这个城市服务了一辈子,最后连个房角都买不起。我为他们难过。我好奇的问到,那你来这是干吗?是找我吗?她的眼神充满了喜悦和羡慕,用手指了指前边说,看这个灯亮的地方,是我老乡买的。我说,那混的不错呀?虽说是二手房,但说不准那天房改,你老乡就能拿到不少拆迁费的。你来他家串门呀?她说,我可没有那闲工夫,我是受人之托,终人之事。有事请你帮忙?她高兴的说,是的,是的。我老乡回家上坟去了。他让我每天天黑时,给他家的阳台开灯,天亮了,再关了。我饶个弯也就帮他办了。我说,你老乡真是有钱没处使呀!她看了我一眼说,你是不知道,我老乡搬来刚两天,晚上出去买东西时,一出门就摔了个大马趴,活生生的把两颗大门牙给磕掉了。我老乡既心疼补牙的钱,又生这个路的气。他说,这个路呀!要是再没有亮照着,不知要坑多少人呢?他就把家里阳台上的灯换成大瓦的,这样方便了自己,也为大家照个亮。听了赵秀芝的话,我不好意思起来。
我转过身,望着那灯光,觉得它好明亮,好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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