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白马湖边柳淮安野泉

发表于-2008年08月15日 早上8:46评论-0条

晚上我接到了一个被称为“民歌迷”的淮安市楚州区政协委员,南闸镇文化站金矿的朋友的电话。他说,市、区的作家们要来采风,你是老南闸,我想请您,能不能赏光?

放下电话,我十分高兴。因为我可以与那些作家老师们相见,可以听他们的教诲,看他们的文章……然而,在高兴之余,却莫名地生出了几分担心,担心的是我这个后起不秀的土泡子,在如此多的行家面前如果不做一点准备,会不会像唐老鸭一样的出“丑”。为了有备而去,找一个好的采风的目标,我打开了自己记忆的硬盘,在头脑中对那里进行“搜索”:白马湖,那蓝蓝的湖水,像一缸浓浓的绿酒,又似一面古铜镜……那湖边的柳树,那么细的枝条,那么长,挂下来。用手去拉拉,软软的,柔柔的。从远处看去,柳枝朦朦胧胧,象一团团绿色的烟雾。啊,湖水的静和轻轻飘荡的柳树竟然形成了一种和谐的美。

春风荡漾的记忆中,一串串牵扯着满枝绿色的流韵,轻轻织出长长的情丝。想起了白马湖,我就想起了柳树。在我国古典的诗词中,咏柳诗篇不胜枚举,唐人贺知章的《咏柳》诗,可以称得上是千古绝唱:“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江南春早,春天的气息就是从“吹面不寒扬柳风”中透出来的。一夜春风吹,柳枝爆新蕊,毛茸茸的嫩蕊就缀满了枝头,通体泛着玲珑的鹅黄。过不了几天,又倏然变成了满树新绿,撒在水面上,撒在大地上,带来了绿的蓬勃,绿的盎然。

最早见到白马湖畔的柳树,是1967年春天,那时我14岁小学毕业却因“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而辍学回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与老农开船装鸭粪到白马湖,站在船上望着岸边,常常为湖边的那些倒挂的柳条着迷。那么细的枝条,那么长的挂下来。船靠上岸边用手去拉拉,软软的,柔柔的。心想,折几条,编个草帽,像当年新四军似的躲进芦苇荡,鬼子到了跟前也没法发现。电影上的八路军戴的草帽好像就是这些柳枝编的……之后,一位教过私塾的老先生还给我讲了很多柳树的故事。晋朝陶渊明,亲手在家门前栽柳五棵,自号“五柳先生”。唐朝柳宗元亲手栽在拉萨大昭寺内的那棵柳树,被称为唐柳;宋朝欧阳修,在扬州平山堂栽种的柳树,至今尚存,被人称为“欧公柳”。最让我敬佩的是清朝左宗棠,他在中国处在腐败没落遭到帝国主义瓜分的历史背景下,力排投降派的非议,毅然率部西征,甚至让士兵抬着一口棺材随行以示决心,从沙俄、英国及其傀儡阿古柏手里收复新疆,维护了祖国尊严,之后在潼关至新疆的数千里旅途上种植柳树,造福于西部诸多民族。至今平凉、阿克苏等地仍可见到几人合抱的“左公柳”。

柳树,过去怎么读都是春天的浪漫;怎么看都是童年的感觉;怎么想都是难解的心结;怎么爱都是逝去的情怀。因为我读《红楼梦·葬花》的诗“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让我流泪。柳树,你在人们的心中还总是以一个婀娜多姿的美女出现。因为我早从李商隐《二月二日诗》中可得到体验:“花须柳眼各无赖,紫蝶黄蜂俱有情。”柳叶眉,丹凤眼是我国传统的美人眼睛;美目柳腰是传统美人的标准体态。然而,真正让我对白马湖边柳的了解并产生另一种感情的则是1991年的百年不遇的洪涝灾害中,那时,堤防告急,那些长着其他树种的地方纷纷出险,圩堤溃不成军,而栽柳的地段,堤坝即使沉在水里仍岿然不动。再看那湖中的鱼池堤坝上的柳树,面对像脱疆的野马奔腾而来的洪水,巍然挺立,像勇敢的卫士,以坚挺的身躯和宛如铁瓜的根系,紧紧扣着大地,岿然独存的直立着,当无数生灵爬上树干树梢时,它以千钧之力背负着,任风摇、任浪打,不弯腰、不低头,为生灵创造着生的希望。

柳树具有强大的生命力、繁殖力,能够无性繁殖,折取一枝,纵横倒顺插之,皆能够正常生长。因此,自古至今,“无心插柳柳成荫”一直赢得人们的赞赏。然而,柳树的昌盛柳树的顽强柳树的坚韧却源于柳树的根,柳树根,是柳树之魂。这时,我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金矿。他坚持25年如一日,利用节假日、双休日,骑自行车,先后三次自费跑遍白马湖周边20多个乡镇,100多个村落进行民歌采风,先后搜集1000余首原生态民歌民谣,40余万字民歌研究原始资料。他多么像生长在白马湖堤上的柳,在被插到文化站这一岗位上之后,不论这里的条件如何,哪怕是贫瘠之土,每月只拿几百元钱养家糊口,哪怕没有名份,至今没有正式编制,仍以顽强的毅力,将根深扎在民间文学的沃土里,不管风吹还是浪打都不弯腰,不低头,默默地立在白马湖边。我释然,我自信,因为我有了一个好的采风目标——去白马湖边,就采柳树,就采像柳树一样的人——金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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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王先林点评:

柳树,怎么读都是春天的浪漫;怎么看都是童年的感觉;怎么想都是难解的心结;怎么爱都是逝去的情怀。
以树喻人,以人类树,匠心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