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顾城

我不止一次地告诫我的学生：没有经历过高考考验的人生是残缺的人生，因为高考是对个人整体素质的综合考察；没有接受过大学教育的人生是遗憾的人生，因为大学是培养人才的地方。就我本身而言，对高考也一直怀着敬畏的心态，对大学也有一种莫名的神秘感，直到我经历了高考，经历了大学教育。

听奶奶说，从我出生的那天起，准确地说是从娘怀上我起，爹就抱定了“砸锅卖铁，也要供应孩子上大学”的信念。从我记事起，听得最多的也是爹说的“家有黄金用斗量，不如送子上学堂”这句话，只是我家境贫寒，别说“黄金用斗量”了，连一个“黄金”毛因也没有！但我依然很幸运地“上”了“学堂”，尤其是在我的同龄人都纷纷辍学打工闯荡世界的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正是中国社会急剧转型、思想激烈骚动的时代！

小学一年级，我是在我村上的，人民公社时期遗留下来的三间牛屋棚就是我当时的教室：这是我村唯一的一所学校，尽管只有这一个班，取名为“逯庄小学”。村里的张明记先生负责教学与管理，当时张老师有30岁左右，个子很高，脸很长，肤很白，身很瘦，衣很破，黑板是张老师自己把沙子与洋灰拌在一起，再用瓦刀涂抹之后，刷上黑墨水而成；讲台是张老师不知从哪里搬来的砖头，自己动手垒的；课桌是长条洋灰板，下面由砖垫着；凳子是学生自己从家带的。

我村里有三个姓，张，逯，尹。各姓的孩子们抱把子组成了三个小团体，逯喜锋尽管是逯姓，但他家与我们尹家住的很近，也就融入了我们尹家孩子的小团体，甚至还当了头头。当时只要张老师训斥了我们班内任何小团体中的任何一个，该小团体的所有成员就去孤立与我们同班的张老师的儿子——张宝生。对小学一年级的记忆，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淡忘了，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张老师拎着马蹄子钟表站在教室门口仰着脸对着太阳打喷嚏，结果喷嚏是打了，马蹄子钟表却掉在了地上，教室里的我们是满脸的阳光，喜笑个不停。

不知道什么缘故，后来我们班的全体学生都搬到了谢庄小学读书，我们的小团体也就自动解散了。张老师也不再当教师，时常外出打工托砖坯子，后来在家罩菜棚，再后来，死在了菜棚里。“张明记啊，纯粹是累死的！”村里的人都这么说，“活了还不到50岁！”

所谓的谢庄小学，也只有一个三间屋子的大教室，也是由人民公社时期的牛屋棚改造的，连个院墙也没有，砖垒的讲台、讲桌，墨水刷的黑板，长条洋灰板课桌，自家带的凳子，好在教室的外面有几棵树，教室的后面有一户人家，我们夏天可以钻进人家的门去压水喝。记不清第一年我在谢庄小学上的一年级还是二年级了，反正就一个三间屋子的大教室里，有两个年级，我属于是低年级，当时教我们的是谢章臣先生，个子不高，黑黑的，但穿的很干净。谢老师给我们上课的时候，就让那些高年级的学生上自习，反之则我们低年级的学生上自习，就这样轮番上课，当我们在自习课上想捣蛋的时候，看到谢老师还真打那些高年级的学生，吓得我们也就不敢吱声了。

我们班的班长魏继锋，是谢老师的外甥，经常拿着教鞭在我们眼前晃晃的，煞是威风。记得有一次他打了我，我不经意间告诉了娘，娘吵吵着要去找谢老师，我再三地请求娘不要去，一是因为娘很胖，丢我的脸面；一是因为得罪了班长，以后我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三是担心给谢老师一个不好的印象，因为老师说过，不要什么事都告诉家长。但娘还是去找谢老师理论了，惹得谢老师在班内发了脾气，气得我回家对娘大哭大闹了一阵子。后来听爹说，谢老师的姥姥家与我姥姥家是同一个村的——柿子园乡南郭庄。

我们最喜欢给谢老师家干活，去庄稼地里拔草、逮虫子，种棒子，因为这样不但可以讨好老师，更为重要的是不用费脑子学习。尹景月、尹高原、尹庆文、张庆宝、逯喜锋、逯喜望、逯喜泉等人是当时与我交往最多的小伙伴。尹景月和尹高原是孪生兄弟，但他俩并不抱把子，尹景月与尹庆文是我们欺负的对象，不仅仅因为他俩都有点不透灵，还因为他俩的家庭：尹景月的父亲老实巴交，可以说是村里的眼子；尹庆文的爹死了，娘也嫁了，跟着爷爷奶奶过日子，经常收到爷爷、奶奶和叔叔的打骂。逯喜锋当时在我们这个小团体中学习最好，他家过的也比较富裕，个人威望自然也就高。逯喜望是由我发动去上学的，记得是谢老师让我们劝说村里的7岁以上的小孩子都去上学。以上5个当时的小伙伴现仍在村里务农，逯喜锋的孩子都今年都该上初中了。我对逯喜泉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因为我几乎每天早晨都隔墙喊他一块去上学，有一次，他娘看到我穿的太淡薄，就送给我了一件褂子，他现在范县防疫站上班，几乎每年春节他都来我家串门。

当时我是回家就要吃饭，偶热回家后姐姐没有做好饭，我就会大哭大闹，因为当时家中也没有钟表，偶尔也会迟到。有一次，我大姨到了我家，姐姐炸的丸子，等我吃弯饭后，小伙伴也都不见了——他们早就上学去了。我自己溜溜洒洒地跑到学校，谢老师正在上课，问我为什么吃到了，我就如实相告，因为我吐词不清晰，从此谢老师就给我起了个绰号——吐啦碟子，从此该绰号一直就伴随着我，成为伙伴拿我取笑的有力武器，直到我去商庄小学读书。

（未完待续）

网络逍遥居士2008年8月12日深夜于静心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