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用心地爱过你
■阿力
一
易世杰离开小河村的那天,也是他人生中最难忘的日子;易世杰靠自学考入省城师范大学,这一现实让小河村所有的人始料不及。在村里生活了20年的易世杰要走了,给全村人也是一种意外。张小花听到易世杰要走的消息,心里犹如打破无味子瓶,酸、甜、苦、辣什么都有,反正这一天,张小花的心里极不平静,说祝贺嘛跟自己又有何关系,说恨嘛又是自己主动离开人家,嫁给马大良的。而现在自己跟马大良到了这个份上,又怪谁呢?昨晚,他又是整夜没归家。唉,小花想,要怪就怪自己命苦罢!虽说,心里对易世杰的思恋慢慢地复活,然而,事到如今,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有时她想树起勇气,去找一次易世杰,把心中的苦闷说给他听。一则马大良看得紧;二则受过伤害的易世杰,已距自己与千里之外。她想今天世杰走了,就意味着今生,再也没机会见到自己伤害过的心上人。
唉!小花长叹一声,觉得所有的路都让自己走绝了,已无法再回头……
二
张小花小易世杰两岁。一张乖巧脸上长着双会说话的朋眼睛,是位是河村典型的美人。按当地人的话说,两人从撒尿做粑粑时就玩在一起,真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有时大人们就拿他们两开心,对易世杰说:世杰,你长大了要娶谁做你的小婆娘?易世杰就会毫无犹豫地回答:我要张小花,我要张小花……并伸手去拉小花。而张小花,也会毫无顾忌地和易世杰手拉着手玩起做家家的游戏,此时,大人们又会逗张小花,小花你真愿意嫁给易世杰吗?小花会毫不犹豫地答:我愿意,我喜欢……
童年至少年的那份纯真情感,对小花来说,不能说忘了,就能真的从心里彻底消除。面对,马大良家这幢古老土掌楼房,她感到越来越压抑。夜里马大良回来的脚步声,薰天的酒气漫入房间,都会让她感到窒息。有时她觉得一天也无法再呆下去,可转而一想,离开这里,又到哪儿去呢?因此,小花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做马大良的婆娘,忍受着让马大良蹂躏。前晚马大良又挤上床来,小花哀求道:大良,我今晚不舒服,就免了吧?马大良:老婆讨来是干什么的,是用来“日”的,怎么能说免就免。小花面对着他的粗暴,只好无耐地忍受着;这样的境况,她想只要跟马大良在一起就必需持续下去。因此,这间黑屋子,每到晚上就成了小花的深渊和地狱。
面对如此的煎熬,她就会回忆起,跟世杰在一起的美好时光。野猪岭上的苞谷地里,他们共同挖地、除草、收苞谷,世杰还会毫无犹豫地来帮她做活;自己说口渴,世杰就会跑到深箐里,把水背回上山来给她喝。他们常手拉手地奔跑在豹子箐的老林里,或到箐里去捉石蚌,找甜菜,讨猪草。她还清晰地记得,那深箐中平滑而有质感的红岩石,清澈的溪水,野林深处的松涛声,林子里成群结对的绿孔雀,偶尔还会看到飞翔的树雕。这一切,都让她如此眷恋!
张小花啊,身在马大良漆黑的土掌楼里,思绪却永远飞出很远……
她如今还记得,哪次在豹子箐与世杰相遇的情景,为找到更多猪草,她只身闯入野林,林中的象耳朵叶与外面相比真是又肥又大,箐边沼泽地里的水芋竿,比包谷地的简直是又粗又壮,野枇杷果更是如佛珠般挂满枝头。如此罕见的野菜野果,让张小花忘了对老林的恐惧,她的镰刀飞舞着瞬间就把背箩装得满满的,不说百把斤,也有个八、九十斤。然而,要在老林的平地上,靠她瘦小身躯背起沉重的箩筐有点难。张小花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她无奈地摇着头自言自语道:当初进来时就该喊个伴,现在怎么办呢?她东看看西望望又蹲下身子,试图把沉重的箩筐挣扎着背起。此时,世杰却躲在离她不远处,想出去帮她呢,又怕吓着她;不去呢?她是无法把沉重的箩筐背起。沉思再三,他只好在自己藏身的岩石后面学猫叫,小花一听就知是世杰。就笑骂道:易世杰,你这死鬼,不声不响地跟着人家,想吓死我啊!你知道,我进豹子箐老林,为什么不跟说一声,你也要进山!
世杰:谁又知道,你要进山啦?我是为了建新房,跑来林子里看看,找一棵能做梁的大树,无意中见到你在这里找猪草!
忙着盖新房是想找媳妇啊?是那里人,说来听听,也好给你参谋参谋。张小花笑着问世杰。
去那里找啊,谁家的姑娘又愿意嫁给我呢?
胡说,那么标致的小伙子,还愁找不到老婆!
那么说,你是看得上我的?如果我中意的姑娘,就是你张小花,你愿意嫁给我吗?
张小花笑着说:你问的太突然,叫我怎么说呢!
怎么不好说,看上就看上,你若嫌弃就说看不上,那咱两从此就各走各的……
张小花放下箩筐,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心上人,那英俊萧洒的样子,心中升起一股末名渴望。就笑着逗世杰说:感情的事,不是光用喜欢不喜欢几个字就能说清!我想跟你好,但又有顾虑,我怕你今后变了心不要我,到时连朋友也做不成。实际上我早想过这事,可一直没敢挑明,你今天说出来也好,我就把自己的顾虑说了,依你看如何办?
如果我爹娘反对,坚决不同意我们好,那怎么办呢?
易世杰毫不犹豫地说:我去恳求二老,请他们把你嫁给我,我会生生世世对你好!
既是如此,他们也不同意怎么办?
那我就带你逃走,到外面去,寻找一块,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去建立我们两个人的世界,好吗?
世杰哥,你真有这样的胆子?
有!易世杰毫不含糊地回答小花
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然而,我预感到我们相爱,会受到各种阻挠;有你这份情我知足了,我答应你,就跟你好!
世杰跑过把张小花拥入怀里,一边吻她,一边说:真没想到,苦苦思恋你多少年,现今终于抓住了。小花啊!我易世杰,今生今世一定对你好,就象星星伴月亮般绕着你转……
如果事态按这样一帆风顺下去,该多好啊!
然而,许多事情,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事态的发展常常会出乎人的的意料,人都有七情六欲,任何女人都爱慕虚荣,小花也是如此,正是她的虚荣心引诱她,走向生活的另一个端点;让她与世杰的预约,出现了南辕北辙结果。出现这样的结果又与马大良有关,外号骡子的马大良,有妻子田秀春,人也生得苗条,按村里人说:秀春要身段有身段,要脸庞有脸庞,虽年近40可还是丰盈犹存。然而最大的遗憾,就是结婚16年还没有一男半女,秀春的土地无论怎么肥沃,播下的种子就是不发芽。
据说身为村长的马大良,也想到医院检查,他想假如检查结果一出来,真是自己无能,那不休了马家的先人。于是马大良一听到妻子田秀春,提到要去医院检查就反对,他说:问题一定出在你身上,不用查!
田秀春委曲地说:没检查你怎么知道,一查不就明白了吗?
马大良见说不服妻子,就蛮不讲理地说:不用查就不用查,我说了算难到你个婆娘还的了不成!
田秀春见马大良那么不讲理,就委曲得一边申辩,一边流泪……
三
易世杰,是小河村易子臣的儿子,据说他母亲李朝岚出生名门,也算是大家闺秀。而解放后李家败落,易世杰的外婆被遣送农村劳动改造,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据说,外婆到农村后就病贫交加,丧命于那遥远的毛木树村。母亲说起外婆,常常伤心地暗暗流泪。易世杰只知道外婆是个知书达理,又能讲许多童话的慈祥老人;外婆被遣送那天,只跟他说是到乡下亲戚家小住几日就回来。可谁想到,老人此去就再没有音信。然而,他心里一直牵挂着外婆,他想也许外婆有天会突然回到家里,把山里童话带回来讲给他听……但是外婆从此却再也没回来,易世杰的企盼就在等待中落空。就在这种等待中,他认识了张小花,他把外婆的故事讲给小花听,小花就告诉他,外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到西方的极乐世界去了。如果你觉得孤单的话,就由我来陪你,这就是两人年幼时的预约。所以,闲遐之余,世杰会回味起小花跟自己说的话,少年时的世杰常想小花真会来陪自己吗?这种朦胧的感觉,让他时刻牵挂着张小花。这就是所谓命中注定世杰与小花,该有那么一段缘。
易世杰在老虎箐与张小花相遇后,知道小花心中有自己。就缠着娘,赶快找人到张小花家提亲。娘说:会找个合适的人去提亲不用急,如果小花真是你的人,雷都打不散;如果你们没有缘份,再忙也白搭!不久,娘还是托马三姑为媒,去了张小花家,可结果如何,就只能是缘份的事了。
马三姑在小河村,是出了名的媒婆,她一张巧嘴能把白的说成黑的,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象三姑这样的媒婆,也有自己的行道规矩,就是谁出面托媒就替谁说话,得到的实惠也只是两合红糖一升米,富裕点的人家就外加一只小母鸡,现在算起来也只是100元钱左右的价值。据说,易世杰的娘,当时只是拿了两合红糖、5斤大儿子从单位上寄回的粮票,就把马三姑乐坏了。
她说,朝岚姐啊,你如此破费,让我多不好意思,实际上侄子的事,就是我的事,帮忙是理所当然的,我明晚就去张小花家,世杰与小花本就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小花不嫁给世杰,还能嫁给谁?我看他张庆文也应知个好歹,你放心,这门婚事就全包在我身上!
三妹,你也不要把话说大了,到张家还是把话说得活套点,我们要尽礼节,尊重人家!我家世杰和他张家大囡小花也很般配的,生辰八字我都叫人合过,也还可以;如果他张家要是有意,有啥要求也尽管说,能办的我老婆子一定尽力,易家也只有世杰和他哥这两根苗,绝不会亏待了儿女们。
马三姑,是个热心肠的人,她想自已的娘,与世杰外婆是结拜的姊妹,论起来还是世交。既然,李朝岚老姐拜托那有不帮之理。她想世杰和小花也是很般配的一对,成其这对年轻人的好事,也算是为自己积荫德,造福于人!所以,马三姑为去张家说媒,做着一切准备。她在心里筹划着,见到张庆文,如何设置一个很好的开场白。想肯定要赞美人家的姑娘,如何……的好,就是貌美、人勤快之类的话;随后又是夸小伙子如何……不错,不仅能识文断字,还有……还有就是尊老爱幼。沉思良久后,她觉得对……就这么说!凭借我马三姑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要说动张庆文承诺了这门亲事。三姑觉得今天的日子过得真慢啊,太阳好象吊在空中就是下不去,火辣辣的太阳烤得她头晕晕的,于是三姑就挑了粪箕出去,想到牛厩里挑两趟粪,打发了今天的日子,反正马大良也不会说自己磨洋工,他说谁都说不到她三姑头上。因为,前久马大良还托她办事哩!
太阳总算挨近了山尖,黄昏的夕阳,洒下的光暖暖的,象老人的手抚摸着每个人。就在此时,马三姑踏进了张庆文的家。张庆文和老婆吴焕弟正在烧火做饭,见马三姑进门都迎着笑脸说:哟,什么风把三姐给吹来了?
马三姑:给你两口子,送喜迅来罢!山歌里常唱:“三月里啊,桃花红,一家有女,千家求;走家串巷,是媒婆,红线一拴,郎妹合;汝家有花,引蜂蝶,四方郎儿,踏破门。今番上门把媒说,想听二老意下,又如何?
来给我家张小花做媒?小花还小啊,她什么都还不懂哟,三姐你拿我们寻开心呀,不过是谁家的小子看上了她?张庆文笑盈盈地问马三姑。
还有谁,就是本村的秀才易世杰,我看这小子与小花是蛮般配的,又仅能识文断字的,知书达理,还是百里挑一的好小伙子。三姑看着张庆文渐渐阴了的险,把易世杰给吹捧了一通。
哦,是他家啊。主要是我家小花还小,怕到易家吃不消,我看这事就放放,等以后再说吧,三姐!
古人云:说话听音,答话看脸色。这是明摆着的拒绝,马三姑的说媒遇到麻烦。这三姑到也是个老道的媒婆,她不仅不慢地说,大兄弟你不要绕山卖路的,古人云:好女不愁嫁,可是象易世杰这样的好男儿,也不会时时能遇到的哟,你总不会想把女儿锁在家里养成老姑娘吧?
张庆文:老姐,你就不要瞎操心,说白了怕易家受不了,象他们那样的家庭,我怎么能把姑娘往火坑推。
说啥呢,你是嫌人家的成份高哟。古人云:“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我觉得跟着这世面上的东西跑,我怕你断送了自己姑娘的大好前程,作为做人嘛,心要实些,眼界要开些!
张庆文:老姐姐,你就不要再说了,容我考虑考虑……
这马三姑吃了个闭门羹,心里很不舒服,心想这是什么日子啊?尽触霉头,只听乌鸦在树上哇哇……地叫个不停,三姑听到这不祥的叫声,便啊哟,呸呸……连吐几口唾液,真是个不祥的日子。随后,三姑就想,如何给易世杰的妈朝岚姐交差,从易家出来时自己还打了包票,这下可好,遇到了张庆文这个老滑头,势利鬼,让自己在阴沟了里翻了船。唉,真是的让自己的老脸往那儿放哟!
不巧的是,在村头就遇到了易世杰的妈,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跟李朝岚答话道:哟,老姐姐啊!我正要去找你,碰巧在这儿遇到你,今天真是日子不好,出师不利哟,张庆文那老滑头势利着呢,他不答应这门亲事,拒绝了我的说媒,你送的那个……
哟!你这是说什么呀?我都忘了,今后麻烦你事还多着呢,都是早不见晚见的人,还那么认真干吗?
唉!那我心上记着呢,我一定会为侄子再谋另一门亲事,你放心好了老姐姐,我马三姑决不会自己砸了自己的牌子。张庆文真是个势利鬼,他迟早要后悔。易世杰和张小花的婚事就这样黄了,世杰去找张小花,被张庆文发觉,把小花给关了起来。不久世杰就听说,张小花的爹去找村长马大良拉关系,小花被推荐到市卫校读书,离开了小河村。
四
从此,易世杰就再也没见过张小花,虽说他为失去小花很痛苦,但时间是医治心病的最好良药。随着岁月的流逝,记忆里似乎对张小花这个人渐渐地漠糊。为改变自己面临的困境,易世杰开始自学初高中课程。这一段日子,他边劳动边学习,真是手不离书卷。这是一段多么痛苦难熬的日子,这样苦苦不舍的追寻,目标只有一个,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易世杰想马大良、张庆文看不起我,我却要经过拼搏去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我易世杰也要去上学,离开小河村去追寻自己的目标,找一份工作让你们看看!
易世杰的举动,成了张庆文、马大良一块心病,马大良还把易世杰的自学说成是动机不纯,反映到乡里,想经过必要的手段来阻止他自学。接待马大良的是乡里管文教的候副乡长,这位副乡长说:要想用过硬的手段,制止人家自学是不可能了。现在“文革”已经结束,国家还鼓励有志青年自学,你们不充许人家学习这可不行!我劝你们不要管他,他学上几年考不上也就没兴趣了。目前我们态度是不支持也不反对,正是这个不支持也不反对的领导救了易世杰;虽说,有人讽刺易世杰,走自学之路成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易世杰还是没有动摇自己求学的信念。他劳动之余在看书,饭后空闲时在看书,夜里还挑灯夜战,背那些之、乎、者、也的古汉语,随后是持笔凝思,去解那些让人们都怨烦了的x+y=z方程式。另外,遇到无法理解,实在难于解读的难题时,他会跑30公里路到县城去找老师请教。
为了学习,他几乎忘了白天与黑夜,那英有首歌叫《白天不董夜的黑》,那里边所倾诉的情调,就是易世杰当时所面临境界。暂且不去说世杰的耐力如何,面临如此的境地,心景又能如何?生活清苦、营养不良,让易世杰瘦得弱不经风。的确易世杰就在拼搏的数年里,真是经历了病贫交加,经历了歧视与冷遇。那样的日子,谁也不会懂易世杰的伤痛,就象永恒燃烧的太阳,不会懂那月亮的盈缺,真是“白天不懂夜的黑”!就在易世杰快要绝望时,他遇到这一生中,无法忘记的恩师童鑫,是他把世杰引向坦途。童鑫遇到世杰时,是世杰病贫交加,饥寒交迫的最困难之时。就是在一个小镇的车站上,童老师见一个瘦弱青年,专心至直的看书,并且看的是一本高中的“立体几何”。
此时,童鑫是一所中学的校长,见这位青年对学习如此专注,就好奇地问:同学。你是那所中学的?
不想青年羞涩地回答,老师我没上过中学,是一个自学的农村青年。啊,你没上过中学,却能看懂高中的立体几何?太邪门了!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回答:我叫易世杰,就是红星乡小河村的;有些问题,我还是搞不懂,比如说“三垂线定理”的应用,老师,你能给我讲讲吗?
童鑫:我是上哲学的,虽说懂点也讲不清,有机会我请我们的数学老师给你讲。孩子你多大了,还想上学吗?
19岁,想,做梦都想!我常常梦见自己,坐在教室里上课呢!
童鑫:孩子你自学时,学了哪些课程?
老师,语文、数学、理化我都学了,就是无人指导学而不精。如果可能,你就带上我吧!你在哪个中学教书,能帮我说一说吗?就收我做你的学生吧!我一定会把各科目都学好。他望着童鑫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并等待着老师的答复,此时,世杰的心情是迫切的。
童鑫:孩子,我要到市里去学习;10天后,你带上行李和学习用具来这个车站上遇我,我带你走吧。到了学校你可要听话啊,脚踏实地学习!此时易世杰,就象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他象童老师再三保证,一定不辜负老师厚望,一定把学习搞上去,做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10天后,瘦弱的易世杰,在车站上等从市里学习回来的童老师。秋风,让衣着单溥的他紧缩着双肩,可手里却捧着书卷在看,书卷破旧的页扉在晨风中颤抖。这是80年代一位有志青年的一抹卷影,鲁迅先生曾说:中国除了麻木者,卖国求荣者外,还有一部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们是中国的脊柱,是中国的未来。这里我们不是说易世杰就是中国的未来,而是他的这种精神,成了铸就中国未来的一个分子。
易世杰跟童老师走了,他来到红河岸边的那所中学,这是他一生中无法忘记的曼街中学,就是这所中学成就了他人生的闪光点。让他走出人生的低谷,去寻求自己的未来和梦……
朝霞映红了山腰上的曼街中学,这是所地处深山的县级中学,学校就建在一个荒芜的山坵上,最好的房子就是几间平瓦房。然而,校园里的美人蕉,却在争奇斗艳,把这个山间的中学渲染得一派生机。就在这块红土地上,一群老师和学生开始了艰辛的创业与耕耘,也就是这种耕耘,让设备简陋的山区中学成为市级的名校。易世杰到这里,他才发现自己个性与爱好,在这个环境中得到了充分展示,犹如一个水分子融入到大海中。早操过后,除教室里的读书声外,校园里一遍寂静,只有这朗朗书声,向山野里漫延。短短的几天,易世杰就认识了不少同学,来自哈尼山寨的罗云,从红河糖厂子弟学校考进来的小山、谢紫妮,还有来自凤翥乡的岩柯、李文秦、尉迟凤岚、欧阳春。老师除了校长童鑫外,他还认识了曹斌、陈成、杨婉儿、杨曦、邓雪声、王小川、张少波等。
易世杰来到曼街中学,在童鑫与其他老师的关心下,就沉静在学习中,他就象一块干枯的海绵,遇到清泉猛吸着那知识的甘露。其学习之用功,真是到了废寝忘食地步,其学习成绩也似正比例函数图象般,步步高升,由进来时的班上后几名,变成了班上的前5名。这可让校长童鑫很是高兴极了,他亲自把世杰找了来,跟世杰说:世杰啊,这半年来你表现不错,要再接再厉。古人云:“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要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不仅要保持现在的成绩,还要一鼓作气向前冲啊!
老师我会的,一定不会辜负老师的希望;我会去认真刻苦地学习,不仅会完成学业,我还下决心要考取高一级学校。这一计划,我是非完成不可,老师我这也是背水一战啊!老母还期待着,我接到录取通知书那一天。
童鑫:孩子你有那份心,有那么一种自觉性,为师的也就放心了。你是老师心目中的好孩子,照此努力下去,你一定会成功的!我为你母亲有你这样懂事的孩子而高兴,有什么困难你就来找我,我会尽力帮你。
世杰:好的,老师你如此地关心我,让我心里好感动。我只有加倍地去学习,来回报老师的厚爱。易世杰在曼街中学的日子里,所有的老师、同学都认为,世杰谦逊好学,积极上进,是个能团结人,尊敬师长的好学生。这段美好的时光,也是易世杰完成知识积累的一个驿站。多少年过去了,他还清晰地记得,校长童鑫跟自己谈话的场面,班主任曹斌,年级组长张少波,数学老师杨婉儿,理化老师杨曦、王小川给自己耐心地辅导作业的情景。那融恰的师生关系,那种为学习而奋发的激情,那种“三点一式”的生活创意,已成为定格,永远地留在每个同学的内心深处。所以从那里走出来的同学都说:什么都可以忘记,唯独曼街中学的那段日子,在那里结下的师生情、同学情,永远铭刻在我们的心中,无法忘却。
两年的高中生涯,犹如流水,转瞬间就从老师和同学们身边滑过。易世杰高中毕业了,他没辜负老师们希望,被省师范大学中文系录取。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那天,童鑫把他送到车站,语重心长地说:孩子,老师只能陪你走那么一段路了,往后的路就靠你自己去走好!别忘了,不断地告诫自己谦虚谨慎,再接再厉;你翻过一座山后,更高的山还在等着你去攀越。
好的,老师我记住了,我会不断努力。尊循老师的教诲,去寻觅自己人生中另一个目标。世杰登上开往省城的客车走了,他看着曼街小镇和前来送行的童老师,直到他们都消逝在视线里。然而,他的心中却永远铭记住红河岸边的小镇中学。
小河村所有人都没想到,消失现两年的易世杰,突然变成省师范大学中文系的学生。这样的现实,是小河村里的部分人很难接受。马大良就嚷道:他跳什么跳,无论怎么说,他都得听我们贫下中农的话,再来一次“文化大革命”,就把他斗倒!如此荒谬的理论,让小河村的部分人,永远活在“文革”洪流的风浪中,梦想着有一天又回到那乱轰轰的年月;而另一种认为,人家易世杰本就是个优秀青年,是人才无论你如何压制,他都会在重压下崛起!易世杰在人们的众说纷纭中走了,这一去就是多少年,就在这些岁月里,人们几乎忘了世杰这个人。
只有七老八十的马三姑,虽说人老眼花,还是会想起,几年毫无音信的易世杰,及被儿子接走了的朝岚老姐。她说:易世杰有本事,朝岚老姐也是好人哪!古人云:“好人有好报,好人一生平安”。祝他们母子都平平安安的,想起来我还欠人家的情呢,当年我答应给世杰说门好媳妇;可后来世杰走了,不几年朝岚老姐也被儿子接走了,不知世杰找了个什么样的媳妇,唉,我真还想念他们母子哟!……
五
马大良是地地道道的小河村人,马家在小河村是大姓,再加上马大良早年给生产队里赶马车。凭借自己掌管的马车,也能给乡亲们点小恩小慧,如进城时帮东家带点需要的日用品,给西家拉回点小建材、生产工具之类的都不是难事。就是他利用那么一点实权,赢得了民心当上小河村村长。
说实在的马大良也不是什么“头顶生疮、脚底流浓”的大奸大恶之人,说白了,他也只不过是自私而已。易世杰恨他,也只是因为马大良占有了张小花,可人家张小花当时还是乐意的,你们又有是什么不得的!然而,大家心里就是觉得如果没有马大良插一腿,小花可能真成了易世杰的妻子。说实在的那年月,面对诱获,谁又能象江姐、刘胡兰那样脸不色心不跳。确实也不能全怪小花,面对利欲倒进了马大良的怀里!再说,一个农村姑娘,那也是千载难逢好机会啊!进当时地区办的卫生班学习两年,学习回来就是医生多好!
张小花得到马大良的极力推荐,就进了市办的卫生学校读书,经过市卫校两年的学习陶冶,小花长成了人见人爱的大姑娘。读了两年书的张小花,毕竟喝了两年的墨水,比离村前洋气多了。然而,当时的政策是从那里来回那去,小花学了两年的医学后,又回到了小河村,在村里干起了村医。
小花能找到村医这门工作,大家都清楚是占了村长马大良的关系。可是人们没想到,这是一桩让人想不到的交易。张小花的爹,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能读上卫校,竟把张小花的肚子借给了马大良,这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啊。小花后来得知能上卫校,是爹把自己先卖了,开始也觉得心痛;可转而一想,不就是帮马大良生个崽,工作现在也有了,还缺什么呢?如果自己不从闹将起来,传出去多丢人。如果与大良闹翻了,这村医也许真的做不成了,那这书不是百读了吗?经过一番思考,她觉得还是听从了爹的安排,依了马大良!这马大良听到张文庆说,姑娘已经同意二人商意好的事,真是心花怒放,觉得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样被自己捞到了手。
小花跟爹说:事已至此,非要马大良明媒正娶地娶了自己,什么东西都可以商量,要不然誓死从!马大良见小花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只好说服老婆离婚,来娶小花。小花也有自己的打算,心里想只要自己生了崽,就由不得你马大良,到时候我就不是田秀春,反正我要控制住整个家庭的局面,制服你个马大良。
马大良为了能明正言顺地娶小花,就回去和老波商量假离婚的事,妻子田秀春那里能依,她说:坚决不干,你别蒙人,我又不是傻瓜任凭你耍……
马大良:谁蒙你了,咱两不能这样一辈子孤家寡人吧?我马家总该给自己留个后吧!
不能生育,又不是我单方面的事,要去检查是你不肯去;今天你要离婚,我坚决不干,我活是你马家的人,死是你马家的鬼,你休想把我赶出去!
谁又要赶你走,房子可以给你两间,小花和我住三间;你不同意和我离,就说明你害怕我娶她人后能生儿育女,证明你不能生育的事实!
田秀春哭着说:没良心的东西,我在你马家,侍候你全家老老少少,没功劳也有苦劳,你见我年老色衰就嫌弃起来……说着就鸣,鸣……地哭了起来。
马大良:好了,好了……我当了这几年村干部,从没亏待过你们家,你大哥,你妹子能外出工作,不都是我想的办法吗?
话又说回来,这马大良一直解不开的心病,就是没有自己的接班人;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想到自己是快奔45的人,膝下却无一儿半女,心想到阴间也无法与马家的先人交待。因此,他想这步棋是非走不可,说不服妻子闹将下去也不是事。真是到了火烧眉毛的结骨眼上。他左右思良,就想起自己本家的亲戚马三姑。就眉开眼笑起来,因为,田秀春最听马三姑的劝。于是他就向村头马三姑家走去,进了三姑家,见她正在切猪草。就亲热地喊道:三婶,正忙哪样?
马三姑见村主任进屋,就笑着答道:做着点家务活,村长是稀客哟,什么风把侄子吹来,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三婶真乃神人哟,我还没开口就知有事相求。真是有事,来找三婶您老人家帮忙哟!
什么事,你说来听听?
唉!这……事,真是有些难开口。大良望着马三姑吞吞吐吐地说。
哟,什么事你说给三婶,我听了才会为你出主意,不然你叫我怎么帮你哟!
唉!我快45了,没个小孩……本想给自己另找个婆娘,人到物色好了,就是田秀春这婆娘死活不同意,所以特意找你想想办法。
三姑:侄子这事,依我看八成是你那媳妇的肚里不留种,你想借个肚试试看,想让她怀上你老马家的种。
就是这个意思,三婶真乃神人!
三姑:你找的又是何人?
张小花,张文庆家的囡,现在就是要做通田秀春的工作,同意离婚。
三姑:这事做得太缺德,我这人有个原则,损人的事不做!你叫我怎么对得起,田氏家族里的老老少少?
三婶,你是马家长辈,为何又不替我想想,我无了后也是休了马家的脸,你得为我着想啊!我身为村长,丢得起这个人吗?
马三姑:这……那让我想想!
这马三姑,寻思再三,觉得马大良的说法也不无道理,从宗族上来讲,是这理儿,得帮一下马大良;可往后,又如何向李朝岚老姐、世杰还有田家的人交待呢?她真是左右为难,她长叹道:真是做人难那——!
最后她还是去了,并说服了田秀春,让他们两办了离婚手续。
小河村,被一阵鞭炮声吵醒,接着是锁呐的声音响彻山谷,这是马大良来娶小花了。
小花在哭声中被扶上花轿,轿子沿着河埂走了一段后,就拐进了马家的老宅四合院,又是一阵鞭炮声,大门便紧紧地关上,老宅里喜气与喧哗,从那高大的土基墙上传了出来。
此时,最可怜的要算易世杰,他站在一个高出老宅的山坵上望着老宅流泪,直到吵闹声渐渐归于沉寂,他还是抱着双漆在低声地哭泣。就在易世杰痛不欲生时,马大良把张小花拉上了宽大的床,他熟练地撕开那粉红色上衣,此时一双雪白的ru*房便跃然眼前。他便把头伸将过去,张开大嘴伸出粗糙舌头,在那樱红的ru*头上舔来舔去;此时,张小花再也忍不住就呻吟起来,这马大良必竟是老手,他把张小花折腾得如死如仙,才把那硕大的东西插进去,此时的小花再也忍不住,就盎求起马大良说:大良哥你用点劲啊!啊哟,啊哟……
这马大良,还喊哥呢,喊爷,不然就不给。好,就喊爷,我的马大爷哟,你快点哟!
哈哈……真是的,这女人就是那么溅,你不把她拿下时,她就是不依,现在怎么样知道励害了吧?哈哈……
从此,张小花便成了马大良的女人,马大良仍在小河村趾高气扬。现在他每天的任务就是白天下地抓生产,晚上天一黑就关起门来,在张小花那块肥地上耕耘,他在拼命的作爱,他的使命就是完成马家传宗接代的重任。尝到甜头的张小花,乐此不疲地配合着,让哪爱的高峰一浪高过一浪。她呻吟着,一声一个马哥,你快点哟!我……好高兴,好需要哟!两人就在肉欲中滚做一团。整个房间充满了荷尔蒙和汗水的香味,他们相拥着,翻滚着,让高[chao]迭起不休,这是一场爱的媾合。
这样的交欢,不可能永远是高[chao],高[chao]过后肯定是低谷;再说,他们这种交易性的爱,太没有持久性了,马大良与张小花如鱼得水的欢爱,显得太短暂;就在两人风狂的作爱中,一年的光阴,就从他们身边滑走。无论张小花的土地如何肥沃,马大良的种子,种下去就是不发牙。那样风狂的交欢,对45岁的马大良来说,一年后就有点力不从心,再者张小花那白嫩的肚皮就是不见隆起。此时小河村的人们,开始偷偷地喊他骡子村长,说他无论如何能干,都是个没用东西,播出的种都是瞎炮。他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就想找小花发泻,开始小花还会屈从。日子一久,小花就用睥视的眼光看着他,从她那小巧的嘴里跳出一连串,你个老无用,你个老无用!老混蛋的对抗之辞。此时,马大良就再也凶不起来,他那凶恶的眼神就会暗淡无光。悄然地缩到床的一边,他们双方完全失去了吸引力,开始争吵,开始相互攻击。理亏的马大良只好让到一边不再出声。
时间,让他们从肉欲中醒来,小花想起深爱自己的易世杰,她想自己真是被利欲冲昏了头脑,会稀里糊涂地屈从了爹的混球主意,嫁给了骡子马大良,当误了自己的青春,还伤害了自己心爱的人。想到此处,她泪水直往下流,从争吵后她就和马大良分居了;马大良也想起田秀春对自己的种种好处,觉得对不起秀春,从村公所回来就塌着头长吟短叹……
此时,张小花很想念易世杰,就来找马三姑,她想全村只有三姑和世杰家交往甚厚,易世杰到省里读大学后,朝岚老婶就常跟马三姑闲聊,三姑也时常帮易家做些农活。两个老人就这样交往着,直到前年易世杰回来,还买了一件新棉衣,回来送给马三姑。世杰说:三婶,您为我们娘两操了不少心,这件棉衣送给您聊表心意;我妈,我要接她到省城去,今后有空上省城就来找我,我在省外贸中心工作。世杰真把他妈接走了。
当时小花,远远地看着世杰把他妈扶上车,那车子洒出一缕白烟,向远方驶。看着这一切她心里酸酸的,觉得很不是滋味,觉得那接走了的,还有自己的魂,心里空空的不着边际。思绪整天如此乱游,就这样进了马三姑家。
她说:三姑,你知道世杰家住在何处?
马三姑:小花,你问这些干吗呢?他们走了,离这儿远着呢,你找不到的,再说现在你找到了又能如何呢?
她痴痴地说:我想他哩,我去跟他说我错了,不该听我爹的,嫁了骡子!
马三姑也晕晕倒倒的说:哪都是过去的事了,说他还有什么用,你找不到他们的傻囡,忘了吧!……
六
易世杰,面对人来车往大街,他一直觉得这一切都很陌生。那些红男绿女的嬉闹声,车子喇叭的啼鸣声所组成噪音,让他感到心烦。来到省城快三年了,他还没遇到一个让自己动心女人,在他的脑际里全都是张小花的影子。离开小河村多少年了,可梦里一直却在小河村,梦理相处的人,又常常是张小花。
周末了,他一个人陪着母亲,坐在书房里想心事。昨夜他又梦到小花了,她身上花格子上衣很破旧了,脸色也很憔悴。她望着世杰说:我想你,我到处地再找你们呢!他去拉她却拉了个空,抬头一看,她已远去传来幽幽的回声,世杰我对不起你——!
因做了那梦,心里就更牵挂小花,世杰在省城有些呆不住,他预感到小花可能出事了。有天就对母亲说:妈,你一个人呆两天,我想回一趟小河村!
孩子,你回去做啥呢?
我想回去看看,我想小河村哩,那里不是还有马三婶吗?
你这孩子,心里想些啥,娘还不清楚,你是想着小花,可人家已嫁人了啊?
娘你想那儿去了,我必竟在那里呆了二十年,真是想小河村。他为自己掩饰着。
这天,易世杰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小河村,就住到马三姑家,三姑说:孩子你回来啦?小花疯了,出走了……马大良又回到田秀春那里。唉,小花这孩子命真苦啊!
啊,小花疯了,走了……哪她会去那里,我想把她找回来?
孩子,你去哪里找哟,忘了吧,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易世杰,昏昏沉沉地回到省城,他心里又多了一个结,小花会去哪儿呢?
为找小花,他走遍了省城的大街小巷,可音信全无。因此,处理好自己的工作后,易世杰又再一次回小河村,小花却真的回来了,她那身上的花格子上衣,已破烂得不堪入目。在满村巷地乱跑,口里在喊我要嫁易世杰,我要去找易世杰。
世杰上前拦住她说:小花,我是世杰;跟我走吧,我不在离开你了。
她用浑浊的眼光看了一眼易世杰,就大叫起来,你骗人!你是坏蛋,就向村外疯跑而去……
世杰无耐地看着她的背影,长叹一声,说:就是那荒诞的年代害了小河村,害了小花!
最后,世杰只好放三千元钱在马三姑家里,要求三婶帮他照看小花。
三姑:世杰,你是个好人那,三婶会帮你照看好她,她神志不清了,到这个份上,你也算尽力了,听三婶一句话,回省城后找个好姑娘,去过日子吧,小花已经没希望了……
世杰带着对小河村的眷恋,对小花牵挂走了……
我们不知他是否还会再回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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