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自诩是大山的儿子,虽没游历过多少名山胜迹,但一出生就与大山结下了不解之缘。童年时无忧无虑地听鸟鸣于深沟中,牧牛群于绿荫下,采野果于茂林间,拾樵柴于幽谷里。很纯真、很自然、也很野性。儿时许多美妙的感受、幻想和憧憬都珍藏在故乡的大山中。
到广州后,在满目钢筋水泥构造的“森林”中,再也难以寻觅到那种扑向大山怀抱的心情和感觉了。惟有白云山,那似乎是广州的天然氧吧,空闲时不去拜访一下白云山,总有些许遗憾。老实说,白云山自不敢与黄山五岳等“名门望族”称雄,但亦不失隽秀妩媚之神兼雄伟挺峻之势,无非“小家碧玉”可比。有了白云山,广州亮丽了许多,清纯了许多,广州人也骄傲了许多。也许正因为广州有了白云山,广州人才格外珍惜这份苍天对羊城的特殊恩赐。说句玩笑话,也许正因为广州有了白云山这个天然的“花园”,今年广州才被评为“国际花园城市”。登白云山是广州人的共同兴趣。年轻人在山上健身、烧烤、恋爱、摄影……把短暂的青春演绎得值得一辈子留恋和回味;年老的一点也不愿逊色,他们从辛劳了大半辈子的岗位上退下来,有了充足的时间在白云山观赏逗留,晚年被他们安排得更有诗意和洒脱。特别是到了重阳节,恐怕神州大地再也没有哪一个地方像广州人这样痴迷于登高,那简直是一个城市的集体行动。白云山上人如蚁,白云山下空城计。白云山成了羊城人精神境界的峰峦。
初登白云山时山上正笼罩着大雾,山形迷迷离离,迤逦飘忽,若隐若现,幻影万千。云雾是山的神韵和灵气,没有云雾,山便少了许多情趣。“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我断定李清照指的就是这个意境。
其实,中国人自古以来就爱山,统治阶级争夺“江山”,文人墨客登山作赋。如戴复古的“春水渡旁渡,夕阳山外山”,许浑的“落帆秋火寺,驱马夕阳山”,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王安石更是“买山终待老山间,终日看山不厌山”。受华夏文化浸润,我喜欢攀登山、观赏山,我感到自己往往是在寻找一种感悟,攀登一种境界,观赏一种生态。即便是无名的荒山野岭,满目黄土顽石、枯藤败叶,也会感到一种苍凉的美。在那静静的山林坐坐,在那绿绿的山坡躺躺,心绪便平和,心灵便飞扬,心智便开窍。我觉得自己就像一朵孤云,一朵永久不散的孤云,飘荡、缠绕、怀抱着一座座青山。于有限中见无限,于短暂中寻永恒,于缥缈中系坚实,从而达到“无我之境”。我问自己,如果没有大山,生命将如何演绎和延续?
莫名中心头涌起唐人韩翃的诗句:“蝉声驿路秋山里,草色河桥落照中。”想起白云山影,脚下又有了爬山登高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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