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在的塑料厂倒闭后,宿舍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其他人早在一个月前听到些许的风声鹤唳都作鸟兽散另谋高就去了。只有我死心踏地地跟着老板直到枪弹粮绝,老板很感动,走时特批让我在找到其他工作之前,可以住在这里,使我暂且还有一个夜宿的地方。
这天傍晚,我疲惫地回到宿舍,看到门口站着一名年轻的农家少妇。
“你找谁?”我问。
“卖袜子的。”她神秘地小声说。
我并不需要袜子,但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让她进屋。她进来后坐在我床前的椅子上,她上身穿一件原本可能是白色的的确良衬衫,下身穿一条灰裤子,脚上穿一双黑色塑料冷凉鞋,鞋的带子断了,用一根皮筋系着。
她把手中的尼龙纺织袋放到桌上,从里面掏出一叠袜子,问我要哪一种。
“怎么卖呀?”我问。
∮“便宜,10元一打。”
“太贵了。8元一打。”
她笑了。“行,你真会买东西。”
我给了她8元钱,随便拣了一打袜子仍在床上。她说累了,问我能不能在这歇会儿。我说可以。说完之后我就后悔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这真热。”她说,拿起桌上的折扇扇风,额前的几根黑发被风吹起来,我闻到了一股腥腥的汗味。
“是的,真热。”我恍惚应声道。
她解开了一粒衬衫扣子说:
“你出来打工多久了。”
我说:“不到一年。”
“看你不像普通打工仔,出来前定是个大学生。”
“你真有眼光,我是大学学外语系刚毕业不久的学生。”我惊讶于她一个农村女人竟有如此眼光。
“那你为何不到写字楼去应聘,那里的姑娘小伙子个个搂着上班。”
她的话不对头,似乎有点勾引我的味道。她放下扇子,从尼龙编织袋里掏出两条内裤。
“我这儿还有裤衩,全棉的,舒服着呢,五元一条,你要两条吧!”
听了她的话,我竟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下身。
她站起来,走向我,说:
“你都这么大了,搞过女人吗?想不想?”
我的脑袋里一片混乱,眼前像下了雾,白茫茫的一片,她就站在我面前,嘴里呼出的热气吹在我的胸脯上,很痒。其实她长得并不难看,如果打扮起来定能增添几分姿色,她颈项很细腻洁白,她的双乳若隐若现很丰满很诱人。说实在的长了二十二年,我从来没有碰过任何女人,很多次在梦里还没有感觉到是什么样的女人,那逼不急待的东西就已喷射而出,把自已弄醒了。今天就有一位有血有肉的,有呼吸的,有生气的,真真实实的,实实在在的女人站在面前,等待着你去探索,去实现那梦中的企求。我感到小腹上的肌肉一阵阵收紧,脑袋膨胀起来,似乎要炸裂。
“你想不想。”
我没有说话。她去把门反锁上,然后微笑着一步步走向我。
“一百元,让你尝尝娘儿们的味道。”
我没有说话。
我的手鬼使神差地伸向衣袋,从里面掏出三十元钱。
“那你再给十块吧。”
我把仅剩的六块钱仍到桌上。
她抓起钱,放进裤袋,说:“便宜你了。”然后脱下裤子,身体平躺在我的床上,笑着让我过去。
我看着平生第一次的,真真实实的,活生生的看到异性腿间那一撮黑乎乎的,人体中最令我神往的地方,今天终于让我揭开了她神秘的面纱。我小心翼翼的一层层的探秘着,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在教她的小孩学插秧,一步步地引导着我向纵深探入。她很平静的总叫我别紧张,一夜都是你的,可我还是大口地喘着粗气。第一次,还没有进去就喷射而出。她高兴的笑了笑说,真是小童男,一点经验也没有,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紧接着基本不用休息我就又硬了起来,她很高兴,这一次我没那么紧张了,很顺利的,不用她教,也不用她的引异,我就顺利的进去了,那感觉就好像世界开始疯狂地颠倒了过来。人生第一次感觉还有那么令生活这么美好的地方,脑子开始晕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唯有的一点意识就是疯狂的抽插。可每次总不到几分种就射了,直到第四次才有一点时间的慨验……
这一夜,她并没有走,而是整夜的让我真真切切完完全全地尝够了“娘儿们”的味道。这一夜也确实让我感受了人生中另一种的生活,世界原来是这么美好的。在以后的性生活当中,感觉再也没有了那一晚的美感。有时想,把自已莫名其妙的失身于一个毫不认识的女人,感到真是有点遗憾。佛说,这就是天意。
第二天早晨,她把我那丑物拨出来,把我推开,利索的穿上衣裤,抓起桌上的尼龙编织袋走过来拍拍我的脸,象安慰她的小孩。
“挺好,干得不错。”
我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开始感觉自己挺堕落。
整个上午,我并没有按昨天的预约答应去一家外企公司上班。心里感觉特别难受,觉得特别不舒服,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要大声嚷嚷几声才会痛快。
我先是学狼叫,后学驴叫,再学狗叫,直叫得出了汗。然后唱歌,从我爱北京天安门一直唱到离家的孩了,再唱北京欢迎你。唱过之后就用英语骂人,先骂学过的脏话,骂光了就自已编脏话,然后再骂自已和b*子做爱……是b*子诱奸了我的童子之身……这样排列组合的骂。正骂在兴头上,忽然有人敲门。我以为又是来卖袜子的,没理她,接着骂,她还在敲,我只好从窗台上跳下来,去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大汉,足有1米9高。黑黑的脸皮,穿着黑圆领衫黑裤子黑皮鞋,宛如一尊铁塔。他左手拎着一个头盔,右手拎着一个公文包,说:
“好,真好!你的英文没治了。我在门外听了半天,虽然听不懂,但是听得出来,够溜嗖的。”
听他的口音像捞佬。我本能地想到是卖袜子的丈夫,来找我寻仇。我心惊胆战的问他:“你找谁?”
“就找你!”他回答道,一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表情。
“哎,奇了怪了,我又不认识你。”我假装糊涂地说。
他用脚把门踢开,大踏步走进屋里,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放下头盔和公文包,喘了口粗气,说:
“哎呀,渴死了,让我先喝口水。”
他用大手抓起桌子上的茶杯,把里面的水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那是一个多月前同宿舍的一位来自湖面的车间主管唐童的茶杯,走的时候忘了带,没想到一个多月后便宜了这家伙。我一直站在门口没动,以便出什么事好立即逃跑。他喝罢剩水,抬眼扫了一遍宿舍说:“怎么工厂倒闭了,这么萧条、冷清。”
“差不多。”我说,看样子他不像是卖袜子的丈夫。
“什么也没有了,剩下的几块钱,都买了袜子了。”
我投石问路,他依旧没有什么反应。我肯定他不是卖袜子的丈夫,悬着的心落了地。我猜他大概是来抢动的,便讨好地说:
“你要是打家劫舍就到我们老板家,他虽然刚关闭了这家厂,可富人总不会穷的,饿死的骆驼比马大。”
“你胡说些啥,当我是什么人了,我是来找你,问你想不想挣钱?”
“让我和你一起去?那可不行,我天生胆小。”
“你想到哪去了,告诉你,咱也是文化人,也是大学毕业,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大学……”
“有文化,那是去诈骗,我更干不了,我一说瞎话脸就红。”
“我说你这人咋净往歪道儿上想呢!告诉你,咱让你做的事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又能挣钱又对你的知识有帮助。”说着话,他拉开公文包上的拉锁,从里面拿出一本书递给我,“这是一本美国畅销书。咋样儿?懂我的意思了吧?”
我看了看,书的封面上写着《疯狂的欲望》。我冲他摇摇头,说:“我不懂。”
他着急地说:“你咋就不明白呢!告诉你,咱是一书商,靠出书过日子。这,这是我的名片。”说着递给我一张不怎么精致的小纸片,上面只有姓名,郝天,出书商,还有一个电话号码,手机号码。
“你以前的同事,那位湖面的车间主管唐童就是我的同乡,他走时,介绍我来这找你帮忙,说你是北京外语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你翻译,我付你稿费,这本书八千块,一个月,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懂了吧!”
“懂了。”八千块已经弄得我的舌头不大好使,昨天晚上我已用完了最后的三十六块钱,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穷光蛋。
“答应啦?”
“答应了。”
“痛快!”
郝天给了我一千块钱,说是买笔和纸用的,然后便走了,他并不顾虑我携着目前对我来说一千块钱已是天文数字的巨款逃之夭夭。这无异是雪中送炭,我马上到外面买了一箱方便面,然后到小吃馆吃了一盘酱爆肉丝两碗米饭,心里感到无比的充实。
吃了东西,回到宿舍,调整了一下兴奋的情绪,开始翻书。才翻了两页,我就翻不下去了。吃饱了肚子,再见到人体异性器官,心理反应也就太大了,昨晚那种很饱的感觉现在荡然无存。书里除了有限的虚词介词语气和标点符号,全是人体生殖器官的名称,和它们在做爱时,用怎样的姿势和部位达到它们“尽用其材”。从心里还真佩服这位美籍作家的做爱技巧,他说有一种姿势能把13厘米长的阴经直插顶进女性的子[gong]口,真他妈利害。这可不是我这个刚破了身的小帅哥所能比拟的。这使我不时地想想了卖袜子的女人,我心惊肉跳,赶紧把书藏起来,下意识地环顾左右四周,当然连鬼也没有一人。
我给郝天打电话,他可能还没起床呢,懒洋洋地说谁呀。听我说明情况后,他满不在乎地笑问着说:
“我说翻译官,不是跟你讲好了吗!你翻书我给钱,咋这么麻烦呢。再说了书上又不写你的名字,跟你有啥关系,翻吧,没事儿。现在的中国哪个男的有了梦遗之后不搞过女人,女人到了十五六岁哪还有[ch*]女的,扯蛋!性已是公开的秘密,连小学的女孩子都养小情人了。不听说吗广州一个十二岁六年级的女学生每年花十万块钱秘密养着一个湖南来这打工的小帅哥。还有,很多妓女都说中国男人的那公西没有老外的长大,她们许多人都盼着奥运会其间争取尝一下洋味呢。好了,就这样”。!
我无精打彩的在宿舍里踱来踱去,心里老是不踏实。但一想到那八千块钱,就又舍不得。只好硬着头皮,哆哆嗦嗦地翻。奇怪的是翻着翻着,那些词那些动作我都熟悉了,变得与日常生活中的牙膏牙刷之类的东西,没有什么特别。我真渴望那卖袜子的女人再次出现,让我照着书中所描写的去做,我想我一定会成为此道高手,我用尺子量了量自已那丑东西,硬起来的时候达到14厘米呢。
十五天后,我给郝天打电话,告诉他书翻译完了。他让我等着,他的车来接我。
他不骑摩托车了,长包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把我送到他所在的饭店。这个所谓的饭店,其实是个招待所。外面的墙皮已经开始剥落,显得破旧不堪。楼里的墙壁上涂满了无聊的房客画的漫画。这是一个湖南、贵州、四川人到广州打工的集散地。这使我想想了纽约的唐人街,真有点同工异曲的味道。郝天住在三层,楼梯的台阶有的已经破碎,扶手也断了好几处,上楼的时候,我真的怕楼梯塌下来。我真想不到,外表光鲜照人的广州,也还有这样的地方。
郝天的房间里还有个女人,中等个,稍微有些胖。穿一件米黄色的低领衬衫,深蓝色的弹力牛仔裤,脚上穿一双红拖鞋。一看就知道是湖南、贵州一带被两广人蔑称的“捞婆”。
“给你们介绍,这是文艾,未来的翻译家,以前在天龙塑料三当外事主管。这是腻腻。”
郝天接过我给他的稿子,说:“你们先聊聊,我看看译稿。”
腻腻给我倒了一杯茶,放到茶几上,笑着说:“我是电影明星,你看过我演的片子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好说看过,也不好说没看过,只好驴唇不对马嘴地应道:
“随便随便。”
腻腻耸耸眉毛说:
“这叫什么话,你不相信呀!”
幸好郝天过来给我解了围。他用五分钟看完了我用十五天翻译的书,兴奋地说:“好,实在是好!我没看错人,果然翻译得不象错。你真是个翻译奇才。走,我们吃饭去”。
他没想钱的事。
“等等,这个翻译家不相信我是电影明星。”
“我没说。”我辩解道。
“你要是不信就外行了。”郝天说:“告诉你,现在就腻腻这种人才能当电影明星,跟妖精似的。”
“去,你才妖精呢。”腻腻嗔怒地说。
“哎!差点忘了!”郝天拍拍自己的脑门,似乎忘记了什么大事。他连忙跑到床头柜旁,拿起听筒,拨电话号码。“你的稿费!不提妖精差点给忘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郝天拨通了电话,大声说:“喂!是妖精口精吗?我是大个!稿子好了,快派人来取,带现金,对……对……对,再见。”
他放下电话,拉我和腻腻一起下楼吃饭。我们来到楼下餐厅,和别的地方比,这里还算干净。郝天大个点了香芋扣肉东坡肘子清炒散丹蛋塌银鱼沙锅丸子……
大个和我干了一杯白酒,我的脸立刻红了。“来,我们先去跳舞,这儿的菜慢极了。”腻腻不由分说,拉我下了舞池。舞池在餐厅的里间,灯光昏暗。腻腻用胳膊圈住我的脖子,紧贴着我的身体。她比我高,我的眼睛正好平视她红红的嘴唇和白白的牙齿,我除了和那位卖袜子的女人忽轮吞枣的做过一夜爱外,从没跟一个女人这样亲近过。说实在的我虽然不喜欢腻腻那种妖精似的抚媚,但她的肉感很强,有点胖,但不过份,正是我所喜欢的那种类型。这种女人做爱时,叫床声很是使人疯狂,并且阴水四溅,你有多少精力尽管发泄。现在在舞池里,她令我如同站在暴风雨中,浑身抖过不停。腻腻的身体和我微微分开,她俯下头,把嘴唇压在我的嘴唇上。她的嘴唇涂了厚厚的唇膏,油腻腻的。我虽然喜欢她这种类型的肉体,可我并不喜欢她这个人,我推开她,像吃了过多的仍油,恶心想吐。
我跑回餐厅,坐下,越来越感到这是个圈套。“妖精怎么还不来?”我问郝天大个,我本想说送钱来,但是知识分子的矜持止住了我。
腻腻回来,气喘吁吁地说:“大个,他亲我。”
“什么?”郝天大个恶狠狠的瞪我一眼。
“我没有。”我说。
“有,你看我的唇膏都弄脏了。”
郝天大个突然变了一副面孔,斥责腻腻:“文艾说没有,就是没有,你洒无事生非。”
“怎么?你不相信我,反而相信他?!”
腻腻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把刚掏出来的唇膏扔到桌上,生气地跑开了。
“真的,我真的没有。”我对郝天大个说。
大个给我倒满一杯酒,说:“干了。”
我干了杯中的酒。他又给我满上,似乎存心要把我灌醉。
“我咋能相信她?你也不想想。我咋能不相信咱爷儿们,倒去相信她一个娘儿们?她算是啥东西?要不是我把她带出来,她还在东莞的一家印刷厂打工呢。我看她长得不错,就把她带来广州,出钱让她拍拍电视剧。啥电影明星,蒙谁呀。她跟我在一起,是因为她没啥东西报答我,除了一身肉,她啥也没有,我出钱,她出肉,跟你到菜市场买菜没啥区别。”
“那,感情呢?”我本来不想问,可我还是问了。
“啥感情呀!那都是你们白领阶层的酸人们瞎琢磨。啥叫感情?我原来还明白,现在越长越他妈一明白了。你别这么看着我,就是这么回事,男人女人,就是一买一卖。不信。,我房间里要是有个导演,腻腻立马就会一头扎进他怀里去,哪还会看一眼我这黑炭大个?来,喝酒。”
我和黑炭大个又干了一杯。
“别说你没亲她,就是干了她,也没啥,女人算啥东西?咱瞧她不顺眼,就换一个,这世界,有钱就行。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钱最好使了。”
“钱多了就该出事了。”我打断他的话。
“出事?出啥事了?这都是些没钱人说的话,有点葡萄酸的味道。告诉你吧,这钱要是你的,就是剁下你的右手,你也要伸出左手在刀口下拿回来!”。
“照你这么说,你该给我稿费了,当初说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郝天黑炭大个愣了一下,随即讪讪地笑了,说:“不一样,不一样,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问。
“咱们是朋友嘛!来,喝酒。”
郝天大个像会催眠术一般,我无法抗拒他的指令,他说喝,我就喝,可是我似乎已经醉了。我又喝干了酒,他又给我满上。
“朋友,怎么不一样?”我大着舌头问。
“你咋没完没了,咱俩不错,我才跟你说这些。要不我根本不说,你想想:把别人都教聪明了,还吃谁去?是吧!”黑炭大个长吧一口气,“人就是这样,你前脚跟他交朋友、交心,他后脚一准挖个坑把你埋进去!信不!人心难测啊!”
我们又喝干了杯中的酒。
郝天、黑炭、大个、桌子、餐厅在我的眼前晃动起,如同大海中颠簸的一艘小船。我控制不住自己,趴在桌上,大口大口喘气,像一条被抛到岸上的小鱼。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晨。我躺在郝天的房间里,黑炭大个和腻腻早已不知去向,一个女人身着连衣裙,脸上化了淡装,很有几分姿色,她已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离去。见我醒来,回头冲我笑了笑,走过来拍拍我的头,说:“醒了宝贝。”像母亲慈爱着她的孩子。我揉揉眼睛,定睛看了看她。
正是那位卖袜子的女人,那位教我学会做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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