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前的苗圃里载有一溜树。那树两三米高,枝叶虽不繁茂,却也长势旺盛。树的枝条生向四面八方,如柳枝一样蔓长,但却不像柳枝一样直直下垂,而是无论多长,总是向外平伸,且还要尽量向上扬起;树上的叶子很有趣味,细细小小,对生排列成鸟羽状,然后,一束束小鸟羽又对生排列成一束大鸟羽。
因为不知道它的名字,我对它的观赏也仅限于此。
闲暇时,或者到阳台晾晒衣服时,我就会把目光投到窗外。窗外冬天有冬青的墨绿,夏天有草坪的翠绿。还有一些择时而开的花,会在阳光下骄傲而寂寞地开放。但以为那些花那些草看得太多了,也便没有了任何稀奇。于是我看窗外时,多是看看楼下走来走去的人。
一些到我家的同事都说我居住的小区很漂亮。从整体上来说,也许是这样。无论是楼的结构,还是院子里花圃的设计,确实别出心裁。但还是看久了的缘故,也没有了多少感觉。人是一种掠奇的动物,如果每天生活在壮丽或者秀美中,那份美丽便会如同白开水一样索然无味了。尽管,人离不开白开水。
上午刚刚下了一场雨。夏日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午饭过后太阳一阵晒,院子里又是金灿灿的了。
我放下书,走到阳台上。楼上的黄叔叔在与他的小外孙在玩投球。
黄叔叔,在陪孩子玩啊?
是啊。要不他就在家嫌闷呢。
我的目光触到了那溜树。正对我家阳台窗户的那颗树开出了远看呈淡粉色的小花。
那花的花形极为奇特,没有花瓣,一根根如丝如缕如发般细软,汇聚一起又如轻薄的羽翼,聚扎一起,冲天而刺。眯了眼看,像一个毛茸茸的球,又像一柄柄舞蹈中美女手中展开的玲珑羽扇。花径不算大,整个长度不过3厘米,但在这3厘米的长度里这花的颜色竟几番变化——根部几近白色,略往上是微黄,中部呈淡淡的桃粉,再往外是胭脂色的深粉,到了顶端却由一针尖般大小圆点的黄色作了终结。花也极其繁多,密密匝匝,一簇一簇的,几乎遍布每根枝条的始始末末。
木棉花开了。我脱口而出。
黄叔叔回头抬眼一下那树。他应该是听到了我说的话。
他笑了笑说,这是芙蓉树。树上的叶子到了晚上就会合起来。
我听说过芙蓉花,却没听说过芙蓉树。我还一直以为这树木是木棉树呢!
我赶紧上网去查。我找到了芙蓉树的图片。
原来芙蓉树是南方树种,耐寒性较差,北方很少见到。由于这种树木的叶子到了晚上就会自动合起来,好似夫妻团聚,于是它也有了另外一个名字,合欢树!
好美的名字,好美的象征。
以前也曾经多次在书上看到过合欢树这几个字,没想到当它从抽象的文字中走出来,近距离鲜活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时,我却不识其“庐山真面目”,仅仅把它当作了北方大叶杨树一样的普通树种!
事实上,被我目光和见识埋没了的芙蓉树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在我居住的城市,我的身边到处都有鲜花,到处都有秀木。去年我在城市的一所学院采访时,我就看到了几棵很高大的芙蓉树。因为不知道那些树的来历,不知道那些树的名字,所以我便认为他们如同月季、玫瑰一样,是庸常的,因此来去匆匆的脚步里,便错失了驻足观赏的情怀。这令我想起了一句话:我们总是梦想着天边的一座奇妙的玫瑰园,而不去欣赏今天就开在我们窗口的玫瑰。
看起来,如同眼前的芙蓉树一样,还有许多“养在深闺人未识”的花草树木,就那样默默无闻地扎根在异乡的土壤中,不管有没有人留意,仍然坚持自己,随了季节在从容地发芽、抽枝、开花,结籽,散发着自己独特的芳香。
一阵微风吹来,芙蓉树开始随之摇曳。那层绿,那层粉,簇绿簇粉在风的带动下左拥右伏……我的目光竟有些迷离了!忽有一团浓浓的香气扑鼻而来,不用作任何猜测,我知道那是芙蓉树的花香。一时心里很感谢这风,是风掠过了树,被花香浸了,又不经意地带给了我。花色清秀,艳而不妖,自有一种高雅高贵气质的芙蓉树,让我久久站在了窗前,多了几分留恋,多了几分遐思。
于是,窗外的天空便美丽了几分。我的思绪常常会穿越芙蓉树绿叶的缝隙,追随美丽天空的白云飘的很远很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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