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秋天突然来到了我们面前,有一种猝不及防之感。不过,内心里还是多了几分喜悦。
我一向都喜欢秋天,没有任何理由。也许是因为那湛蓝美丽的天空,或者是宜人的气候罢?我自己并不十分清楚。只是每至秋天,心中便漾起一种淡淡的快乐,一种小时候才有过的愉悦的心境。
记得有一回,我独自到外婆家。沿途都是青峰秃石,泉水幽幽,加上清风、鸟语,风景真的是醉人心魂。我一个人在山道上,凭着以前母亲带我去过几次的记忆,向着外婆家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那时候的内心是兴奋的,好像到了外婆那儿,就会得到外婆和其他的大人们的夸耀似的。离外婆家还有几里路时,已是近黄昏时分了,天空下起了一场不大也不小的雨,把我淋得像一只落汤鸡。可我仍然是兴奋的,因为我知道,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看到外婆了。一年里,我难得看到她老人家几回。自母亲与父亲离婚后,我更少见她了。我很想念她,这世上,她对我是真的好,每次都要细细地端详我半天,炒最好吃的菜给我尝,抚摸我的头说我长大了。
一个路人好像认识我,他见我全身都湿透了,便好心地叫我去他家,并叫来二姨的丈夫,又把我带到他们家。他们给我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之后,再把我送到了外婆家。
外婆见我来了后,一把将我搂到怀中,心肝宝贝似的,她非常高兴,特地跑到街上买了一些肉,又是烧,又是炒,让我吃了一个够。七十年代,中国的山区的居民并不富裕,虽如此,外婆还是想尽一切办法为我弄好吃的,以此表达对我的爱。
现在,外婆早已仙逝,外公也离开了人间。可当时的情景一直都在我心中,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我是在离家极近的花园中学读书的。每当9月1日开学,我和几个玩得好的同学一定要并肩到学校附近的一条公路上散步、聊天。我们沐浴着凉爽的秋风,朝着东方的一座大山的方向,边走边聊,十分愉悦。我们谈理想,谈哪些老师不尽人情,对学生很苛刻,谈某某女同学生得漂亮,可惜脾气不好。
那些发生在秋天的记忆是我生命深处的诗意,一直都伴着我。
秋天的风是温馨的,赛过了春天的风。秋天的雨是清凉的,是四季中最深情的雨。许多夏天或冬天或春天的事都被我忘却,只有秋天点点滴滴的记忆总能像星光一般在我心中闪烁,照亮我情感的仓库。
也许是因为秋天吧!我慢慢地喜欢读一些诗句,也偶尔写一点诗。发展到后来想成为诗人,常在网上和报刊上发表“诗”。我的诗是秋天的湖水,既澄明,又有些凉意,这也成了我无意中养成的诗风。
秋天让我与诗歌结了缘,让我更深刻地领会了一点宇宙和生命的真谛。秋天、诗、我的生命、人世的幻梦构成了我的灵魂与肉体。我懂得树叶的飘零是为了告诉我们生命的不长久性,花朵的凋谢是警示少女的容颜也将同季节一起失去光泽。
人世是繁华也是凄凉的,红尘如梦,此身如烛火。生命短暂得令我们叹息,或许我们留得住物质,却留不住我们易来又易去的灵魂。自从明白了这些道理后,我的心态变得赫达开朗了。
年少时,我便留意了秋天,对这个季节有着独特的感情,长大后,我对秋天有了更多的领悟。这个警示我的季节,它是黄色的,当我看到稻子黄了,树叶黄了,河边的草地变黄了,我就知道,冬天马上就要到了。
而我是秋天的孩子,注定不喜欢严寒,就像在世上的每一个鲜活的生命不愿意经历老年和死亡一般。然而,我们逃避得了这些么?
不久前读了一本《西藏生死书》的书,在网上读的,之后,我对人生的看法又有了改变。从前的我不相信灵魂的存在,现在我却相信了。
该书的内容主要是诠释生命的轮回之说,讲得有板有眼,与我想像中的生命的奥秘有着许多相通之处。许多人都不相信这些,认为是迷信,以前我也认为这些邪说是某些人为了混淆众生的视听,可是现在我却不知不觉地相信了几分。这是因为秋天来了,我们躲不过秋天,自然也避不了寒冬。
如果你的心经历了秋天或正处在秋天的气候中,我便要提醒你,我们都是秋天的孩子,我们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无论你愿意或不愿意,无论你喜欢或不喜欢,我们都要经历一次寒冬的扼杀,我们会在冬天死去,让灵魂进入中阴状态,让神再一次审判我们的罪恶。
而此刻,我是秋天的孩子,我们都是秋天的孩子,一群绝望的、迷途的羊羔。
秋天让我想得太多,让我对生命的思考变得沉重起来。秋天也是唯一的一个能让我真正体会快乐的季节,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悦的季节。
写于2008年8月9日星期六深圳福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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