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野菜

天灰蒙蒙的

还没有完全明亮

母亲细微的起床声把我惊醒

“妈,天还没有亮，你在干什么”

“我去做饭，姐姐要起早上学了”

姐姐也早已惊醒

轻轻地坐起来

“妈，今天是星期天我不上学”

母亲拍拍脑门

“忘了，忘了，我真的忘了今天是星期天”

“星期天，你们好好休息，好好玩玩”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姐姐说快睡吧,天还早

母亲说：起得越早，野菜越新鲜

母亲说：起得越早，挖的野菜就越多

母亲说：起得越早，天气就越凉快

挖野菜呀　挖野菜

挖遍了山野

挖遍了河沟

挖野菜呀　挖野菜

挖落了太阳

挖来了星星

挖野菜呀　挖野菜

挖痛了母亲的双手

挖满了母亲的菜篮

挖野菜呀　挖野菜

挖弯了母亲的腰肢

挖来了母亲的希望

挖野菜呀　挖野菜

母亲的嫁衣变破烂

母亲的梦想变空茫

挖野菜呀　挖野菜

母亲的秀发变银丝

母亲的微笑变皱纹

挖野菜呀　挖野菜

母亲回来了

一片笑声来了

还有一锅香喷喷的野菜粥

责骂

父亲回来了

第一件事就是大声地责骂

“你他妈的，这是什么饭，这是人吃的饭吗”

母亲默默无语，只是流着眼泪

父亲并没有停止

“孩们正在上高中，正向大学冲刺，正需要营养，

你怎么每天都吃野菜，你是什么东西”

母亲默默无语，只是流着眼泪

父亲得寸进尺

“我每月寄回的钱呢？你都干什么了

你都乱花了吗？你怎么不给孩们买些营养品

你算什么好母亲”

母亲终于被激怒

母亲终于火山爆发

“钱，钱，你的钱全部在存折上

我一个子也没动”

父亲涨红了脸

母亲更加痛哭了

“那些钱都是孩们上大学的费用

我相信孩们能做到，我相信我们能供得起”

父亲终于沉默

姐姐哭了

“爸，你每年回来不了几次，回来就吵

妈每天在家辛辛苦苦，你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只知道吵”

父亲终于低下了头说声对不起

杀鸡

父亲回来了

我欢笑

姐姐欢笑

母亲也欢笑

父亲更加欢笑

我的欢笑在那颗甜蜜的糖块里

姐姐的欢笑在崭新的文具盒里

母亲的欢笑在父亲健康的身体里

父亲的欢笑在全家的团圆里

母亲开始忙碌

走进厨房，拿了菜刀，抓了那只老母鸡

刀起鸡落

父亲听到鸡叫马上出来

父亲瞪大了双眼

“你想干什么？这只鸡还能下蛋，蛋还可以卖钱

你怎么能把它杀掉”

母亲说：“你在外面也很辛苦，家里没什么好吃的

就用它给你补补身子吧，你不能倒下”

“我，我身子好得很不用补”

香喷喷的鸡做好了

一片笑声来了

一家团圆了

父亲并没有吃一块鸡肉

而是把鸡往我的碗里夹

把鸡往姐姐的碗里夹

把鸡往母亲的碗里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