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风和丽。春姑娘的罗裙把希村的装饰得格外美丽。优雅的景也感染了村子里的们,一群一伙的们刚忙完地里的活儿此刻正趁着吃早饭这会儿东集一群西聚一伙的摆龙门阵,吹吹牛。最闹的地方就数阿旺叔家门。
说话的利索的说得唾沫横飞、眉飞色舞,听故事的听得是比碗里的饭菜还香,精彩处往往是数双夹着菜的筷子在嘴边足足停了两分钟才记得把菜放进嘴里去,一阵波涛汹涌的笑声后,大家的眼睛被一位陌生的老汉吸引住。老汉右臂挎着一个黑黄黑黄的布袋子,正从老张家里出来,笑眯的眼睛还来不及恢复正常便又借势笑得更眯了。
他悠然地朝着人多的地方走来,找了空一点的地方蹲下,脸写满了快乐,说道:“嘿嘿!老张家的那个儿子命真好啊!嘿嘿!今天总算算到贵人了!我是个算命的,这一辈子点化了多少人呐,也没遇几个贵气的,现在这把年纪出来溜溜没想到还能······嘿嘿······嘿嘿······一阵麦浪似的笑声传过了人群,飘过了群山,或到了更远更远的地方。人们听得一头雾水,不解的望着老汉,老汉定了定神继续说道:“他家那个年轻的后生命好着哩!印堂发亮,方面大耳,手掌宽而厚,指纹清晰,错综有致······三年后必成大器,下海定是财源滚滚,为官定能步步高升,造福于民啊······”大伙又被逗乐了。
四十出头的单身汉阿旺叔似乎饶有幸致,他径直走到老汉面前蹲下,望着老汉说:”大哥,你真能算?算一个多少钱啊?“老汉笑道:”这也得看你的命怎么样?象刚才的那位贵人,自然出手也很富贵罗!命太苦的,老朽一般不收或收得很少。”这时,群里有说道:“阿枉叔,你是不是也想算算啊?算算吧!算算吧!看看今年是不是婚姻线要动了,是那方的女子啊?。阿旺叔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脑袋,憨憨的说:”那个动不动也没啥看看咱是不是也会有点财运,过几天好日子啊。”老汉收敛了笑容,眯起眼睛认真的观摩着阿旺叔,嘴里还子、丑寅、卯的推算着,一会又要看阿旺叔的手,用长长的指甲在他手里画着什么。众人也在老汉的一举一动中渐渐安静下来,默默注视着,等待着他卜算的结果。
好大一会,老汉的脸从严肃转向了凄然、悲楚。无奈的摇摇头,再摇摇头,脸部接近扭曲的样子,阿旺叔被他的样子蒙住了,脸上本已木讷的笑也僵住了,众人不语。又过了一会,阿旺叔有所悟的大声说道:”老哥,说说看呐!咱这命咋样了啊?动不了婚姻线给咱进点财过几天好子也不错啊!“众人笑了,只是笑声不象以前那样整齐而有节奏,面无表情的老汉沉重的说:”你这后生······唉······恐怕、恐怕只能再吃三年阳间饭了······”人群里顿时一片哗然。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说什么的都有,阿旺叔表木然,似笑非笑,忽然间嘿嘿的干笑几声吼到:”呸呸呸!说什么呢!鬼才信这些,取不了老婆也就算了,有这么严重吗?开什么玩笑。”这时,群里有起哄说:“叔啊,恐怕人家老伯说的也有道理啊,你呀,现在赶快回家吃顿好的去,免得在阴间里做了饿死鬼······”"去去去!滚一边去,我都活了半辈子了,还不知道这算命的是怎么一回事吗?滚滚滚!给我赶快滚!老子命还长着呢!”哈哈哈哈哈!人们又笑开了一大片!
太火辣辣的照着,照得们满面通红,群里的阿旺叔似乎更显眼一点。渐渐的,人们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向各自的家走去,也还有几个老一点的还在讨论着什么鬼啊神啊命啊之类的话题,众说纷纭,有的是将信将疑,有的是决然不信,只有阿旺叔的观点最明确了:谁他妈的信这些狗屁事!都活了半辈子了什么没见过啊!"说完又对着那算命的老说道:"我说你要那么能算的话你怎么还没当主[xi]啊?你怎么就还在这里靠这个吃饭???老汉不慌不忙的说道:每个人的命自然是不一样的,老朽天生就不是那样的命啊,所以也不去强求,话是这么说,信不信由你。"老者无奈的站起了:真是命啊原本以为今天出门逢喜,也没有想到会遇你,你看,这不是我的命吗?命由天定,由不得我呐!”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要离去,阿旺叔不愿的从袋里摸出三元钱,递与那老说道;"你还是回去息着吧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再出来胡说八道的。你······老者欲言又止不再解释,扒开阿枉叔拿着钱的手,说了声不必不必就径直的走了。
阿旺叔也纳闷,居然还不要他的钱。心想是不是这辈子把人家的钱骗得太多了,今天大发慈悲了。哼!这时,村里的刘大叔吧嗒吧嗒的吸着烟袋,这年过70的老头平时话挺多的,而这一刻似乎什么也不愿意说似的,阿旺叔回想着刚才那老汉,忽然心理咯噔了一下,不屑的表情似乎已经不很自然,即使那老汉说的是假的,可他离开的方式确实让他心里不爽,因为,关于算命,说都知道有着这样一种说法;如果某的命很不好的话,算命先生是不会收他的钱的。
阿旺叔皱着眉闷闷的回到自己的房子里,感觉心里逼得慌慌的,不过他还是按照先前的计划,拿起农具上山去,他要割他地里的草,他要在那里种菜,希水村的人们从来都是这样忙活着,这般勤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像昨天一样,阿旺叔把割出来的草装在背篓里面,再背回家里去喂他养的那两头大肥猪,只是,今天的太阳好象更大了一点,晒得他汗珠儿一串串的往下流着,他在地里来回的忙碌着,忽然咯噔一下,一个踉跄,被脚下凸起的石拌了一下,心突然剧烈的跳了起来,"他妈的!"他很不解恨的骂了一句,心里更加毛躁起来,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剩下的那一角的草,被他割得长短不齐,这也就意味着草有老有嫩,估计他家的猪今天晚也会有意见的,阿旺叔自己看着也很不是个滋味,心里的,他四岁没爹十岁没娘,那么多年来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从来也不信个什么鬼啊神啊命啊的,从来也都是那么简单而快乐的活着,所以,他也是一直都是什么也不怕的样子,只是今天这心里确实闷闷的,心异常浮躁,大概是由于自己年纪大了点吧,他只有这样告诉自己。
像往常一样,今晚的月亮很好,风吹得的轻轻的,也还是有些凉凉的,阿旺叔批着他那件批了好多年的破棉袄,吃过晚饭后照常燃起了烟袋,吧嗒吧嗒的吸着,只是,他很没有心在去各家串串门了,也没有心再去斜对门的扬伯家里看电视,他好象哪里也不想在去哪里也不愿在去,倒了点水草草的洗了下脚就去躺着,一切都觉得怪怪的,乱七八糟的想了一统,想起了他似乎好多年不增想起的爹娘,想起他这么多年来的寂寞······不自觉的,两行浊泪流下了苍老的脸庞,不经意间,旷野里已是蛙虫合鸣,这一夜,似乎真的难以入睡,阿旺叔也琢磨不透,以往他总是从外面一回来,便从来不去想什么夜长不长、天亮不亮的问题,一觉睡到天亮,难道,难道,只是什么预兆吗,"呸呸呸!是个屁呢!"
不管昨天的生活怎么样,太阳依旧会从东边升起来,依旧那样光亮光亮的照着人们的眼睛。阿旺叔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眼睛眯着,红红的,打着哈欠,打开门,像平常一样朝着他家门前的柿子树下走去,在三月间,有太阳的清晨和晚上差不多,会有些凉凉的,忽然,阿旺叔感觉头顶落下雨滴一般,冷冷的颤抖了一下,本能的伸出手去摸了摸,这一摸可不得了居然是鸟屎!阿旺叔仰头朝着树就是一阵雨点般的咒骂。无奈,也只有走进屋子里用抹布擦掉,阿旺叔黑着个脸,心想,大清早的,怎么这么晦气呢,楞是想不通,他可以说是站在这树下长大的,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难道,这真的是个不好的兆头吗?越想越烦躁起来······
不觉,肚子已饿得呱呱的,起来老半天了,还没吃一点啥东西呢,打开橱柜,里面剩下半碗昨天晚上没有吃完的米饭和一小块锅巴,他通常会将米饭和着锅巴炒在一块,放点咸菜,就凑合着一顿吃了,尽管肚子还叽咕唧咕的叫着,可他真是不想动了,四十几年就这样请清苦苦、平平淡淡、孤孤单单的过着,也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舍得买点,一个人也不好过,好不容易积了点钱,媳妇也还没取,想来想去,真是想不通这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会儿又闹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说不定哪天真应了那老头的话,糊里糊涂的死了,那多划不来啊。一辈子了,虽无牵挂,还真的没过一天好日子,想着想着,阿旺叔居然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他想爹、想娘,又老泪纵横。
种种矛盾在他心里翻腾着,到了中午,阿旺叔拿了钱到街上买了许多酒菜,回到屋子里美美的吃了一顿,借着酒兴,他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到了晚上,他又像平常一样东家走走西家串串去了,只是今天晚上,他每到一家都会问别人要不要他的房子和他养的猪,他说:“我阿旺啊,这辈子不取媳妇了,我现在要过安乐日子来了!”一个星期后,他把猪和房子都卖了出去,自己却在离村子最近的地方盖了一间茅草屋,这就是他的新家,新家里一半的地方放了一副棺材,用草盖着的,从表面也看不出是啥玩艺!打这以后,阿旺叔的日子又平静下来了,只是他不怎么喜欢跟着别山去干活,只是还会趁着吃饭的那会和人家一起吹吹牛,只是他的生活条件彻底的改变了,饮食方面最明显,现在是每日三餐、四餐的,而且顿顿不离酒,偶尔小醉一下,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已是足够。村里的人很是羡慕,真所谓是快乐胜神仙了。
转眼三十年过去了,村里的生活条件大大的改善,很多都盖了新房子,村里的小子、丫头门又长起来了一大群,当年已是镇长的张家的儿子,现在当了局长。当年的阿旺叔真的已经是老态龙钟,他依旧吃着冷饭就咸菜,守候着那个不知道修补了多少次的草屋,二十年前的那笔钱也早在几年的时间花完了,即是说他的生活也早在很多年前恢复了先前的清贫,他的头发已从当年的花白变了全白,脚也不太灵便,脸上增添了许多的沧桑、木纳、无奈······
村里也曾问起过他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做,做出那样的决定不是自找苦吃吗?只是问来问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日子长了也就无人问津,熟不知,便是因为当年那算命先生的一句话,那句被所有人当作笑料的话!却让他忽然的认真起来,认真的对待,认真的去做。让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人那么认真的把它演绎了现实,这辈子还真的被“算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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