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正是黄皮成熟时节，我随团去了一次德庆盘龙峡。大家在感叹大山的雄壮、树木的茂盛、花草的清香，欣赏溪水飞泻、山涧轰鸣、瀑布高悬的同时，又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人为景观：那就是大部分山路的拐角处都有一两个小孩拿着一大把诱人的黄皮在守望着大山，不，准确地说是在等待着游客。

同行的朋友们都很喜欢这些成熟的黄皮，更喜欢这些黑不溜秋的小精灵，他们是大山的儿女，精瘦的身体支撑着写有几分童真的脸，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在习习的山风中等待着，期盼着。当游客走近时，他们便热情地把金黄色的黄皮举到客人面前，用稚嫩的声音老练地吆喝：“黄皮，黄皮，新鲜的黄皮，不甜不要钱，十块钱一把。”说实在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孩子手中拿的确实是上好的黄皮。但有人想逗一逗这些稚气未脱的小家伙，于是拿起小孩手中的黄皮，看了看：“这黄皮颗粒特别大，可能是酸的或者苦的，要不然早就被人家摘了。”小家伙不慌不忙地抽出一小枝黄皮递给游人：“您尝尝再说吧。”客人尝过之后，满意地咂了咂嘴，不再说黄皮是酸是苦还是甜的了，但出于购买者固有的心态，还想继续找个理由砍砍价：“十块钱一把太贵了，能不能便宜一点？这一把可能还没有两斤呢。”小孩立即涨红了脸反驳：“不止两斤，有三斤多呢，不到三斤不要钱。喏，您掂掂看。”旁边有人也许是不耻下问，也许是想考考孩子的知识，于是继续提问：“小朋友，那你知道吃了黄皮有什么好处吗？你说出来我们就买，说不出来就不买了。”孩子把头一昂，大声回答：“黄皮能生津止渴、消痰顺气、平逆镇咳、强心利胆、促进消化。您爬山辛苦了，吃点黄皮能止渴解乏。”“哈哈哈哈……”山谷里回荡起一阵爽朗的笑声，游客们被小商人的老练模样逗笑了，再也找不出任何拒绝孩子的理由，只得乖乖地掏出钱包。

今年的黄皮成熟季节，我有幸跟随师友们去盘龙峡采风。旧地重游，各种醉人的景色依旧，但偶然发现那些小精灵手里却不再拿着黄皮。他们或两人一起，或单独行动，还是在山路的拐角处，当游人过来时，小家伙马上就练起了倒立金钟，两只手垂直地撑住地面，身体笔挺地“站”着，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一切都显得那么娴熟，看来他们练这门功夫已有些时日。偶尔也有一两个游客把零钞丢到小孩面前，但绝大多数人却对此视而不见或者干脆露出鄙夷的神色。

我知道这里虽然风景宜人，但经济条件确实不怎么样。当城市的小孩偎依在大人怀里撒娇的时候，山里的孩子就得独自面对生活的艰辛；当城里孩子觉得书包太沉重的时候，山里孩子或许还没有机会碰到书本。也许，大山的儿女只有依靠大山来找饭吃。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放弃原来利人又利己的谋生方式，而换成这种违背自然规律的“倒立金钟”式求生手段。或许我的想法有些幼稚，或许我的想法太过复杂。总之，我真的很希望看到那些小精灵能够在山上的树荫下悠然地看书，或者利用节假日熟练地向游人兜售黄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