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躺着,睡着,在一间小屋,日复一日。成长。时间开始不再冗长……
一。
∮时间就像一个操盘手,给世间男女进行了一场主角选拔赛,导演了一出又一出戏幕,时而欢喜时而忧,曾是让多少人流年忘返。偶尔脱去戏袍才发现,这些“戏”归根究底只是在重复着悲欢流离的同样一个剧情,这一切虚无的流失,也犹如一场华丽的梦魇;才发现那些亲身经历过的事情让别人来演绎,原来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就好像一个遗失了宝贝的人,忽然看见另一个人遗失了更珍贵的宝贝一样。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现在想来才知道,在这一曲曲戏剧中,我早已成长至成熟。我穿着棉袄在烈日曝晒的泥泞中翻滚,骑着蚊子在大雨中跳舞,至成熟。我站在时间轨道的转弯处回望我的人生,时间予我以主角,我和别人一样,在不同的时间给时间演绎着相同的一个剧情,我躺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为我的人生演绎了一出滂沱岁月。正因为空间狭小,如同睡在棺材里,我才无法知晓我戏一般的生涯究竟能有多少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或感动了,醒来也会不会对着我笑,说我只是个傀儡。
二。
我以为每一个梦都会出现不同的角色,包括过去了的和未知的。可是每当梦中的情节到了精彩的时候,我才知道这最多原来也只不过是一场梦,或喜或悲,无非只是徒增遗憾,于是总是费尽心机想去将这些剪辑过的片断连贯起来。差强人意,不仅无法连贯,还惊奇地发现,每次站在梦的边缘相望,除了能认出我自己,居然不能看清再多的脸。
我知道那些故事不会属于我,包括那些人那些事,都不属于。对我而言,就是一个躺在小屋子里看世界的人,坐井观天,只能看到晴后阴雨抑或雨后晴,关于下雨的路好不好走,有阳光的空气会不会比较新鲜不获得知;只能看到人们快速的变脸,关于他们如何变脸,为何会那么迅速就可以换几张人皮面具不能窥知。而我,只能在走出小屋范围之地就带上伞,我怕我走着走着就忽然遇见了风雨。朋友说我是穿着棉袄睡觉,我说我其实是在骑着蚊子在跳舞。原本大可不必如此招摇过市,可是我偏偏喜欢在没有人打伞的时候撑一把伞,或者说我其实是不喜欢那么快变脸而只能出门就戴一张面具。可是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看法,正如我喜欢一天吃一顿或一天吃四顿饭,或者说别人一年换四个女朋友失四次恋依然继续恋,而我四年只交一个女朋友失了就不想再恋,那都是我的事,与别人无关。
微笑早已莫名地启程,也已在莫名当中定格消失而去,就好像三月冷风吹,六月暖风拂,身在六月,恐怕早已把春风三月给忘却了,只是偶尔会拿一些同样莫名的文字来回忆来赞美那些已经过去了的季节。人就是这样活着,这只是种生活方式,并不是与世人叛逆,即使这种态度原本就是叛逆,那又能怎样?又有谁会为一个苟活的人而担忧而驳论?与其对着几张脸孔微笑,倒不如一个人空守孤月,幽伸指间于窗扉,任露水冻结冰凉,任夜色吞噬凄凉,然后再去慢慢体会那终于静下心来追求到淡泊名利的喜悦。
三。
静下心来,不经意还是打开了电脑,忽然感觉到屏幕上的文字变得很陌生了,陌生得每个文字在刹那间失去了颜色,正如一个失去味觉的人忽然收到一桌大餐一样,无论内心有多惊喜,眼中早已失去了以往目光的贪婪。这种贪婪对于任何一个理想的追求者,无疑是一种铁一般的信念。我像一只蚊子,曾经是那般无头似的想往里钻,钻出了血。我依然像个舞迷者那样执著成为瀚海之舟,现在我不得不拖掉面具笑自己,难道这就是我一直追求的信念么?还是在我往日追求向前冲的同时,信念就已经向相反的地方前行了,而我所追求的,只不过是梦里越来越远而存在的梦,一个可笑而滑稽的梦魇。梦魇里,一大群人时隐时现,他们一起唱歌一起流泪一起微笑,一起蹦低一起溜冰一起逃单。可是为什么在我最清醒的时候,还是看不清他们真正的面目呢?
我数着之前投给杂志社而退回来的稿,忽然觉得很惊讶,惊讶我如何能在一下子投那么多稿,在打开编辑留言的时候我只记得一句话,你的实际年龄是多少。我笑了,是啊,我的实际年龄是多少。20或者21吗?有人会相信吗?我刹那间懂得,心若老了,就真的不再年轻了。那些阴霾的空间,无法用流光来浇灌。
登陆“烟雨红尘文学网”,看了释藤写过的《在江南邂逅七月》,我震撼了。从来没有想过记忆深处隐藏好的东西会有人忽然来翻阅,我开始觉得手足失措,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会写出这样的文字,让我的心,和清晨的阳光一起碎在了过往的江南七月下。体会了她留下七月淡淡的平静,生怕惊醒了那位晨露中的女子。她写道:其实花开已经陨落,只剩下几许寡淡的气息,在绿意盎然的枝头散发着静简的香!这就是安静如水的江南,就这样悄然邂逅了七月。释藤是一位荷花白的女子,每读完她的文字,都能让我的心静静流淌在江南水乡的绿石中,有一种和记忆触碰的暧昧,菁菁岁月的浮华。我想,那才是我们想要的,月光,如水,思维,如水。一切都是那般澈蓝的透明。正如很就以前一个叫uky的女孩对我说的一样,毅,你是一个多情的男子。说到这里她朝我微笑,然后风柔地离去。我知道她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是那双风情的眉眼,澈蓝、澈蓝……
四。
正午起来的时候,风雨正匍匐在泥泞的柏油马路上,昨夜星光四射的天气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我还是一个人呆在那间小屋子里,在深夜将时间敲碎在键盘里,双脚蹲在椅子上,两眼通红,拼奏出一些零乱的文字,除了在群里发帖回帖,还是发帖回帖,不再去将琐碎的文字理成章。杂志社又找我要稿,可是我就算写了几段文字,终究还是存入邮箱里,不去点“发送”。我知道有的思念只属于我,原因是,我忽然很看不上自己写的文字,千篇一律。于是我开始推托任何约稿函。只是感觉已经没了必要,就好像有天忽然感觉吃饭除了能填饱肚子之外,并不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于是觉得吃饭也没了必要。没有必要一天走那么长的路到那么远的餐厅吃三顿。于是,我依旧生活,于是,我喧之看破了红尘,于是我像在一夜间看破西方无字神碑的神童,忽然成了仙成了佛。我活到十九岁的时候看到了自己成长,说我已经是个大人,虽然没有一个特殊的年纪还允许我忧伤得像个孩子。而当吹掉二十岁的那支蜡烛我就成了佛,成了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子。我又该怎样去说别人的无知,别人的事又与我何干,正如从前别人骂我无知一样,何苦。幽幽伸出手指,在玻璃窗上留下四个字,阿弥陀佛……
脑子空白的时候,让我想起了一个成语。
孑然一生。
就好像一些朋友喜欢用“物事人非”来形容灰暗的人生一样。相对而言,我想孑然一生才是他们想表达的真实感触。凡事只有看过了,爱过了,恨过了,经历过了,那些原本想追求的东西,才会失去觉悟的意义。
uky的回帖让我很感动,看到了她的帖,我才发现自己的落寞:无论我们做什么,想什么,唱什么,都无法在寂寞中寻找圆满,生活失去了什么都不可怕,最怕就是失去了自己。我们曾经学着蚊子唱着歌,跳着舞,只不过是为了填补生活的空虚。把自己困在记忆里,然后苦苦地悲伤,一个人落泪,没完没了,沦陷在绝望之中。我们活着,注定要输给时间。我离开你,也好比空气离开水一样,水混合在水里还是水,空气离开水,她也该回家了……
屏幕逐渐模糊了。我像个孩子,忽然莫名落泪,不知道泪水算不算水,那些忧伤的眼泪,是什么味道,我终于知道。我们输给了时间,谁能匍匐在时间的操盘里,骑着文字跳舞的人注定得不到快乐,那么真正快乐的人,难道已经填满了空虚,他们是在逆时赛跑么?
回想起那位晨露中的女子,我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回到了四年前,四年前,我也是个这样自言自语,轻灵地刻下了文字,是时间将我们邂逅在江南水乡,是时间邂逅江南水乡然后放弃了我们,遗失了爱情,让我的心在落寞的边缘揪紧、揪紧……青涩青春,青葱岁月,在与时间赛跑的我们,那个女孩,教会了我成长,而时间,教会了那个女孩成长,我们在争先恐后成长的时候,在时间的操盘里,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江南的烟雨点缀在指纹的罅隙里,流逝在沟沟与壑壑,也如流水一般向东汩汩而去。我穿上紧扎的球鞋,背着旅行包,踏上了夜色的班车。一切亮点,都结束在午夜凌晨关掉电源的显示器上;一切空白,又开启了画页的扣扭,开始涂料。犹如阴沉的夜空,澈黑如墨……
——墨佰凌晨两点与深圳。
2008·8·5∮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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