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里黄河不远的地方，却少有去感受黄河的那种神韵。要不是儿子整天闹着要去壶口看黄河上那第一瀑布，我是不会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走出家门的。不过最近天气干旱，心想壶口美丽壮观的黄河水一定会少去许多震撼。但是儿子说了，感受用的是心灵，他就想去看看那少了威武的黄河水。

既然儿子如此的执著，我还能在说什么呢？选在周末，我们起身很早，收拾好行囊就启程了。开始我是想走现代路线，从高速公路上走。可是儿子说什么也不乐意，说那太没有意思了，既然是去朝圣古老的黄河，就应该先走进自然。

儿子说的有道理，于是我们就选了一条进山的路。严格意义上讲，我的家乡就在山的这边，走过山就到黄河边上了。大概是我对自己的坐骑充满信心，大概儿子也是想让我的帕杰罗经历一次大自然的洗礼。就这样，我们开始了一天的征程……

我们到黄河壶口瀑布的距离不是很远，在我的印象中也就不到三百公里的路程。如果要是在平坦的大道上行驶，最多也就四个小时。可是当我们走进山路才发现，大自然的那种美妙和现代气息竟然是是如此的不和谐，而且发生的碰撞甚至有些出乎了我这个一直很是崇尚大自然的人。

车子在山道上爬行，说不上来是艰难，倒是给人一种考验驾驶技术的感觉。儿子坐在边上，手里拿着一张地图，不停地给我指点。好在现在的山路也和过去有了改观，凭借着感觉，我始终没有走错路线。儿子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走进大自然了，尽管车子颠簸的厉害，可儿子的兴奋劲头一点不减。

走了大约有两个小时，在一处稍宽的地方我停住了车。可能是平日活动太少，也可能是早晨起来早了，这阵子总是觉得有点心慌慌的。儿子大概从我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老爸，是不是感觉不舒服？是不是低血糖了？我们来时老妈让给你带了水果糖，要不你先吃上一块。”

“也好。”我坐在路旁说：“这山林也真够茂密的了，一点风都没有，还真的让人感觉有些缺氧。”这些年本来一切都挺好，可不知道为什么会患上糖尿病，开始还到没有觉得什么，可是十几年过去了，现在才发现，原来糖尿病竟也会折磨人。

吃了两块水果糖，躺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看看时间才早晨六点多一点，于是我们又开始上路。现在想起来还多亏就是马力强劲的帕杰罗，要是放给别的什么车，这阵子恐怕我们只能原路返回了。平日里驾车总是走在高速公路上，方向盘在手里没有感觉有什么不适。可是走在今天的山路上，这才多长时间，我就已经感觉到二头肌有些发酸了。

“老爸，是不是后悔走这条山道了？”儿子毕竟不是小孩子了，他看到我头上浸出汗水，就带有歉意的问我：“我是想既然我们今天是去感受黄河的震撼，我想就应该从这里开始。没想到路会这么难走。”

“后悔什么？”我说：“走在这么美的地方，感受一种天地合一的味道，有什么可后悔的呢？你想得对，做的也对。我们今天是去感受母亲河，是去接受真正生命的洗礼。既然走上这条路，就不能回头。”我是一语双关，我是想告诉还没有涉足社会的儿子，生命尽管有尽头，但是它的流程只有前进，不能后退。

车子这时终于爬上了一个山头。从车子里的海拔仪上看到了我们已经处在海拔两千米的地方。我选了个安全的地方停住车，这时觉得天气凉爽了许多。可能是登高望远，看到远处郁郁葱葱，蓝天白云几乎和远处的树林交合在了一起，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心灵滋味。

可能是在那样的地方呆久了，可能是我的心灵里承载的迂腐太多，这阵子好像心灵有种爆发的欲望。我问儿子几点了？儿子回答是该吃午饭了。他从车上拿下他妈妈准备好的午餐，我们席地而坐。

“差点忘了大事。”儿子从地上跳起来：“你还没有注射胰岛素呢。老妈这次给我的任务就是你必须按时治疗。”

“在这样的地方，我们就回归一次大自然吧。”我说：“你看这么好的空气，这么美的景色，如果加点别的什么人为的东西是不是有点……”

“不行，生命不能开这样的玩笑。”儿子没有等我把话说完，就态度坚决的说：“来的时候我是给老妈保证过的。再说了，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不能认真对待你的病呢。难道说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好了，那就按照你们的意见做吧。”其实谁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只是有时候我觉得面对社会，面对世界，生命经受和承载的东西太多，如果我们还要人为的给它更多的压力，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儿子可能是受了他妈妈的培训，看取针熟练的程度，我想一定是的。按照治疗方案，每天第一次我必须注射二十个单位的胰岛素。不过我觉得今天活动量大，还是应该少打点。可是儿子不干，为这个还特意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进行请示，当然了，结果留下的我只能无条件执行。

打完针，吃完饭，我们又开始向另外的山头进发。又走进茂密的森林，又是感觉闷热的出奇。突然儿子大喊一声：“停车！”我本来开车就很专注，让儿子这么一喊，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刹住了车子。

“怎么？”

“你看那是……”儿子用手一指，我从车窗看到了一只小山鹿卧在离我们车子不远的草丛中，探着脑袋正向我们这里张望。这些年由于高血糖的缘故，我的眼底出了点问题，所以看远处的东西总是有些模糊：“小鹿好像受伤了。”到底还是儿子的眼神好。他说完跳下车就直奔小鹿卧着的地方：“老爸，你快来，小鹿真的是受伤了。”儿子大喊着。

我把车子熄了火，也走了过去。一只似乎还没有成年的小山鹿，腹部可能是被猎枪击穿了，肠子都已经拖在外边。我蹲下身仔细打看着：“伤势不轻，要不处理，小鹿会很快没命的。”我说。

“那我们就救救它。”儿子说：“妈妈给我们还准备了急救包，我去拿。”儿子说完就去车上拿东西。当年在部队学过几天战地急救。尽管今天我们面对的是异类生命，可我想，大凡生命，也许它们对生的渴望都是一样的。

我和儿子先用矿泉水给小鹿把露在体外的肠子进行了清洗，然后很小心的从伤口送了进去。最后用绷带给做了加压包扎。整过过程持续了几分钟，我发现小鹿似乎明白我们是善意的，竟然一动不动。做完了一切，我让儿子把小鹿往林子里边送一送，也许这样老鹿就能看见它，说不定还真的会有奇迹发生。

做完了一切，我们又开始赶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鹿的缘故，儿子这阵子话语少了。闷了好半天才对我说：“老爸，现在不是山林里不许狩猎吗？怎么还有人这么胆大呢？”

“社会大了，什么样的人会没有呢。”我说：“大自然就是这样，许多本不该发生的事情却发生了，我们能做的也就是珍惜和维护。”

车子在山路上不停地颠簸，当我们爬上另一个山头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站在山头，我们已经能够看见黄河的影子了。这时儿子开始有些迫不及待，不容我多喘息，就又开始上路。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们终于走出山林，顺着蜿蜒的公路一直走到了黄河壶口。

好家伙，游人还真的不少。我们刚停好车子，就有一位拖着浓浓鼻音的陕北姑娘走过来：“买了票才可以进去。一人八十一元，停车费五块。”如今的旅游景点收费已经是天经地义的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我付了钱，走进了人为圈起来的一片沙滩……

“怎么看黄河也要收费额呀！”儿子这时有些不满意了：“这是自然形成的景点，是老天留给我们中国的财富。我想有点管理费就可以了，怎么和兵马俑一个价钱呢。”

“好了，来到母亲河边，不要说说钱的事情。”我其实也是在戏谑。当今社会，谁都知道钱才是真谛，可是我们还是有那么多的人总是自命清高，嘴里说着和实地做的不一样：“我们还是去欣赏壶口留下的壮观吧。”

走近壶口瀑布，虽说由于干旱水量不大，但是黄河的那种威严，那种不甘寂寞的神韵仍然还在。冲天的水雾散落下来，吻在脸上，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惬意。

“没水都这么壮观，水大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儿子大概是被黄河的这种独有的气势震撼了。这阵子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站在瀑布边上，看着游人们都在那里尽情的享受，突然不知道怎么想起了来时路上遇到的那只可怜的小鹿，也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

“师傅，吃黄河鲤鱼吗？一斤五十二块钱。”有人在我边上吆喝着。

“不吃。”我说。

“留个纪念吧。”一位姑娘拿着一张照片过来说：“陕北妹子陪你照相，一次五块钱，来一张吧。”

“我们有相机。”我说。

“老爸，快过来，你看黄河真的想发怒了。”这时儿子把我拉到离瀑布很近的地方：“母亲都很温顺，黄河怎么在这里会发怒呢？”

“呵呵，那不是发怒，那是在展现一种母亲最原始的力量。”我说：“你听，那浪涛声其实就在告诉我们，中华的未来就是这震耳欲聋的呼喊……”

“什么？”可能是这阵子风向转化了，我说出的话儿子没有听到。不过儿子好像也不刻意想知道，他伸开双臂，做了一个拥抱黄河的姿势：“老爸，这样给我来一张留个纪念吧。”

我调好焦距，按动了快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