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前两天写了《难忘川西》,完稿后觉得在写蒙顶山时,未能尽兴,遂将其抽出来单独撰写成此文。
“扬子江中水,蒙山顶上茶”这广告语最初出来的时候,硬是把我这个孤陋寡闻者给灌了一头雾水:怎么了,雅安的蒙顶山迁驻上海了?虽说,蒙顶山是世界茶文化圣山,是世界茶文化的发源地,是世界茶文明的发祥地,是茶马古道的起始地;但怎么也和扬子江扯不到一起啊?不过,去了蒙顶山之后,我似乎明白了些许。
公元2007年8月底,我们在川西参观学习了几座古镇后,有幸去了一趟古四川的三大名山之一的“茶文化圣地”——蒙顶山。
那天中午,在名山县上里古镇吃过午饭后,我们的两辆汽车向蒙顶山驶去。两个小时后,车开到半山腰的一个建有“世界茶文化博物馆”的平台处停下——没有了公路。我们一行七人改乘索道车上山。在索道车里仰望、鸟瞰:山体宏阔,云烟缭绕,最高峰海拔1456米的蒙顶山密布的森林间,散落着座座茶园。一堆堆、一丛丛的茶树,矮趴趴的、绿油油的,躺在湿漉漉的云烟里,时隐时现,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气息,给人以“尚未入口芳自来”的诱惑。
来到山顶,云烟更密了,到处都雾蒙蒙的,到处都湿漉漉的,连林下茶肆的凳子桌子都像喷雾器来过一样。漫步林间小道,真真有唐韩退之“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之慨!
这里有座天盖寺,寺庙是近年重建的。我问一个年轻的僧人,寺庙里供奉哪方神仙?答曰:吴理真佛。吴理真谓谁?药师佛。他用树叶等治病,是茶之师祖。这个让我有些迷惑:我只知道陆羽是茶的开天祖师,怎么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僧人还告诉我,蒙顶山有个传说,说女娲补天时来到这里累死了,但天还有一块没补好,于是一片白云飘过来把天蒙住了;所以,这山就叫蒙顶山、这寺庙就叫天盖寺。我想,大自然的美有时是需要人赋予她灵魂的;这女娲补天、白云蒙顶的美丽的传说,就给原本纯属自然美的蒙顶山增添了一抹可感而不可亵玩的仙气!
据我所见,这里有三件物事最为古老,也最耐读:一是有十多棵少说也有三四十米高、几人才能合抱的千年银杏树。标牌上说,她们都是雌树,从不结果,因为原本有一棵雄树给雷劈死了,她们就成了永远的寡妇。一是在有两道不甚高的石牌坊,叫阴阳牌坊,上面长满了苔藓。其建筑为汉阙式,古朴稳重,看碑文为明代所建。一是有一口“古蒙泉”,似井。传说羌江河神之女从此井出入,故又名“龙井”。泉盖雕凿一盘龙静卧,有水旁溢,触之凉冽。相传为两千多年前西汉吴理真种茶汲水之处。《雅州府志》曰:“井内斗水,雨不盈,旱不涸,后人盖之以石。游者虔礼,揭石取水烹茶,则有异香。若擅自揭取,须晴日,即时大雨。”有人试之,果然。清末状元骆成镶题曰:“何人能饮九霄露,试汲蒙泉烹蒙茶。”如此说来,吴理真还真比茶神陆羽来得更悠远更实践;因为陆羽在世于唐代,也未曾植过茶,只是好品茗而著有《茶经》传世罢了……
虽说在蒙山顶上漫步时,大有“此境少人迹,清心淡红尘”之回归感;但是,想到喝茶时的一个细节,还是有点不自在。这里最便宜的毛峰茶一杯25元,皇茶则一杯100元。听到这数字,你能只有置身大自然的归真感么?不过穿着唐装的姑娘说,这茶是用蒙泉的水沏的。遂自慰道:也值哈——此生恐不能第二回喝到蒙泉水烹的蒙茶了。黄昏时,下到半山腰住在私人的旅店里,吃到了我等活了几十岁从来没有吃过的“茶叶炒鸡蛋”等茶叶烹的菜肴。那茶叶可是看着热情的老板娘亲自去茶圃里摘回来的鲜嫩茶叶啊!
入夜,山下一团明明灭灭的灯火好像是天上的星星在地上眨巴着眼睛。老板娘说那是名山县城……
夜深了,天上的星星更明亮了,山下的星星却越来越稀疏了——名山县城静静地睡去了,只有路灯还醒着;我也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起,天下着蒙蒙细雨,我站在露天的回廊里放眼望去,但见一群数十座青黛色的山峦若隐若现在游动的朦胧烟雨中,好似一幅绝美的中国山水动画——蒙顶山,你不仅仅贮存着悠久的茶文化,更贮存着滋养茶文化的大自然之灵气啊!
蒙顶山之行,令我终生难忘;因为,蒙顶山让我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净心魔力;更因为,对“蒙顶山上茶,扬子江中水”的发散联想触动了我深藏于心怀的一个夙忧:蒙顶山上茶肯定是最原生态的茶,可扬子江中水就不一定是最原生态的水了——今天,我们人类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如蚂蚁啃骨头一样,在啃噬着人类自己赖以生存的并不甚大的球体,在透支着本该属于人类后代的自然财富;所以,我们是不是该点击回enter键,回归到一个更加质朴、更加明智的吴理真、陆羽“地带”了?我以为,这不是怀旧,更不是开倒车——entr键的意思是“确定”。我想,这是这应该是我们人类亟待回答的一个哲学课题!
2008·08·01识于盐都天池山麓净觉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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