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个故事发生在美术系成人本科进修班(全日制两年),美术系里美女多,奇人多,高人多,有钱人多,会化钱的人更多。
她叫紫铃儿,今年28芳龄,属羊,民间有句俗语:女属羊,败家产。她不信,她抗拒。她在专科时爱过自己的老师,被老师的老婆臭打了一顿。 她的胆大给她带来过好运,也带来了恶果。
二次度金,班里人的年龄差距盛大,小到刚二十出头,大到五十将至。我们住一个宿舍,八个人,其中四个是她的同乡,四个之一是密友——芳儿,单纯可爱,两个人高中一个学校,大专同学校同专业同宿舍,缘分。
第一年刚开学,紫铃儿的爸爸死了,哥哥刚结婚,还有一个上高一的弟弟,家庭经济陷入困境,她是个能花钱的主,自己的工资每个月扣四百,剩下的那四百元在美术系这个高消费的群里更本不够,家里肯定是贴补不上了,她的虚荣心很重,各方面力争第一的她,在化钱上也是力所能及的显示着,不甘落后,班里除过一个和她相处多年的女生——芳儿,没人知道这件事。噩耗没有影响她的斗志,她一直争强好胜,想考研,每天除过跟陌生人交往帮助陌生人,就是看书记笔记。 不知是天姿欠缺还是用心不专,专科时考了一次,距离分数线比太原去西藏都远,不过在那个班里也足够她炫耀了,因为其它人对考研只敢看不敢试。芳儿对她特崇拜,爱学习,比自己的成绩好多了。紫铃儿人不丑,凡是课目必争第一,说话刻薄,声音高脆,象是吵架,跟人聊天在很远的地方她的声音就能听到,舍友对之没有好感。
她的交往范围很广,跟什么人都能搭上话,经常有一些我们所不认识的同校同学和社会人士找,她对陌生人特别热情,也很大方,经常将钱借给一面之交的异性。有一次,芳儿身上没钱了,家里人的钱还没打到卡上,从不借钱的她第一次向紫铃儿张开了口,紫铃儿说她这也要化钱那也要化钱,找借口,芳儿最终没能借到钱。傍晚时分,隔壁宿舍的一个女孩过来,进门就问:“你们谁有钱?借我缓缓急。”紫铃儿的嘴以闪电速度外加愉快的大嗓门回应:“多少?我有。”为了给好友留面子芳儿没发作。私下跟其他室友很是牢骚了一顿,多年的依赖形成,芳儿说过之后就将之丢在风里,两个人仍然和好如初,紫铃儿有事芳儿会很着急,常常鼎力相助,已经习惯了对她付出,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看不过劝芳儿离开她,芳儿做不到,紫铃儿一叫跟上就走。
芳儿常对着我们说紫铃儿对陌生人比对她好,我们只是笑笑,劝过多次已无话可说。紫铃儿做事很有办法,不管你对她的印象好坏,她想让你帮她,你准没办法拒绝,她很会说话而且经常金钱开路,请你吃饭,给你路费,然后是一桶软绵绵的好话,让善良之辈无法拒绝。你要找她帮忙——除非你跟她不熟。若想知道新消息,问她去,她的范围海去了,在她那儿准能掏到你需要的东东。
后来的一个中午,舍友们都睡午觉了,紫铃儿推醒我,我跟她去到教室,里面有一个年龄稍大皮肤黝黑,个子一米七左右,胖胖的男人,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着她跟那个人话别。那个男人走后,紫铃儿问我感觉如何,我说不咋地,形象不是很好。紫铃儿说他家庭条件好,离异。然后,她又说还有一个,家庭条件不好,在太原打工,对他很好。然后,她又说还有一个,家庭条件不好,在太原打工,对他很好,征求我的意见,我知道紫铃儿的为人,想做什么事九头牛都拉不回,何况我一介小女人更是无能为力。于是,我就说你自己看吧,婚姻这事自己看着合适那就合适。后来,没听她说起过,也没再见谁来看她。我猜测可能是黄了。我知道紫铃儿在那一年特想将自己嫁出去,女孩子年龄大了,人之常情。
(二)
那年冬,她又报了名,考研,寒假放假,宿舍里就留下了她一个。第二年开学,我们问她成绩时,不说,我们猜测肯定是距离遥远,要不她的分数早都满天飞,世界人民都会知道的,就连四级考了45分都值的炫耀,何况考研,班里多少人都在做着同样的梦,仅梦而已,毕竟英语卡住了所有人的脖子,当时班里普通英语考试才三个人过关,。有句话说美术系里都是文盲,可能就是指这,我认为那是嫉妒的人说的话,是不了解美术系的人说的话,他们的幽默风趣,充满灵气的创意,美奂绝伦的画面给人的冲击,给人的惊叹,使许多人对之既感到神秘又非常羡慕。
那段时间她买下了那么多好菜,每天早早起床,用酒精炉做饭,做好又提上出去,一顿不隔,上课时就又在了教室。后来我们才知道她的弟弟病了,在省城住院,肾脏炎,全身浮肿。她很忙碌,可人还是那么张扬,继续有空就热心的帮助我们认为的陌生人,说话的时候很喜欢咬着牙齿发恨,我们同情她弟弟,对她并没有因这件事增加一丝的好感。后来,我们国画老师同时也是我们的系主任知道她的事了,在各方面都很照顾。
有一天,宿舍里就剩下了我俩,我正在看书,她走到我 床边,问我干啥呢?我说看书,她说你帮我个忙吧,去给我拿一下四级准考证。我很当然的反问,你怎么不去?我跟她虽不曾有过节,却也不曾有好感。她哭了,边哭边说,你就帮我这个忙吧,我知道你是好人,你说我可怎么活呀,我弟弟他才17岁,他的学习那么好,现在却得了病,我爸爸去年又不在了,家里给我弟弟看病还借了一屁股债,我也借了同事三千块钱了,我真的——如果能让我代替我弟弟——我真的很愿意,不过现在学校不扣我的工资了,你呢?你的工资还扣吗?我说扣。她知道我手头也很紧,不怕我笑她,所以才找我说说心里话。紫铃儿无声的哭着,不停的说着,你说我怎么活呀,以前我爸爸活着时家里条件好,要花多少是多少,芳儿她是现在比我好,别看她们现在有钱,我以前根本看不上她们。那意思是我以前比他们更有钱。紫铃儿絮絮叨叨跟我说着,我既同情她又厌恶她,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不过最终决定帮她去拿了。去的那天正好是瓢泼大雨,我的新皮鞋灌进去的又是泥又是水。两只脚因在水里走路泡的又冷又邹,鞋也有两处开胶,心里不免骂了她很几句。
夏天到了,女生们穿起了漂亮的裙子,美术系里五采纷呈,奇装艳服应有尽有,我还以为紫铃儿这个夏天会很沉默,不会再展示自己的斑斓,不曾想她有天对我说:叶子,你看看我这双凉鞋怎么样?我说,很淑女啊。她高兴的炫耀着说:意尔康,三百多呢,刚上市。我看着她那样回敬了她一句:不是你经济紧吗?怎么还有钱奢侈?她的脸色回归平常:不买,我的心更压抑,瞎活吧。
五一黄金周,我们都选择了回家,宿舍里就剩下了紫铃儿,她要照顾弟弟。
开学了,大家都拿出带的特产请室友品尝,紫铃儿也拿出了她的特色——一条裤子。穿上给我们秀了秀,然后介绍:这是上海活,我去上海和杭州苏州逛了几天,太热,买了条裤,走累了,买了一双旅游鞋,你们看看。我们都揶揄她:还是紫铃儿有钱,天都快塌下来了,还有闲情意旨四处观光,我等只能望尘了……
剩下我们俩的时候,她哭了,她说她去见在苏州进修研究生的老师了,她爱他,可他已经变了,她很痛苦。我没有劝她,因为她这种人是不需要劝的,孤单,执着,狂傲,心比天高。她还说今年要把自己嫁出去。她说这话 的时候目光那么坚定,语气那么肯定,仿佛一个王子正等着她,准备牵她 的手踏上红地毯呢。我笑笑:你确实该嫁了,女人生第一个孩子在26或着27岁最好,超过三十各方面都会受影响。紫铃儿低头沉思了片刻,问我:你暑假参加考研培训班吗?我报名了。她知道 我也对考研很是羡慕很久了,只是担心实力不够才犹豫不决。我说:我要回家,暑假在家陪儿子。
(三)
开学后的一天,紫铃儿让我跟她去买小灵通,我说:你有手机干吗还买小灵通啊?紫铃儿说她把别人的小灵通弄坏了。我说弄坏了修啊,干吗还给买新的啊。紫铃儿说:我请你吃雪糕,走吧,陪我去吧,你不是也要看手机吗?我带你去一家便宜 的地儿看看手机。我是公认的老好人,奥不过她的缠,同时也想去看看手机,跟她去了。
路上,她给我介绍,小灵通是同学 的,暑假里她用了,不小心给摔坏了,那小灵通买时五百多。我不理解她的做法,不了解内情,仍旧傻傻的劝她:一个旧小灵通,值的你给买个新的吗?紫铃儿有她的逻辑,于是我们俩不说话了。
进了小灵通店,我找把椅子坐下,走累了。紫铃儿在那儿挑小灵通,我歇了一会儿也走过去看。紫铃儿向我介绍:这款小灵通跟摔坏的一样,现在才四百,你帮我看看,那款好看。我老实的说:你原样给买上个就是了,还挑什么啊。紫铃儿不理我的话,只是让我参谋那种款式好。我:当然是贵的好了。于是,紫铃儿挑了一款超薄的功能都很多的,价钱八百多。紫铃儿扇动自己的三寸金舌跟售货员讨价还价,最后以七百八成交。出门时紫铃儿见我装钱了,扭头对我说:我先借你二百,再过四五天我的工资几打过来了,还你。我没好气的将钱递给她。
路上,我追问:你到底 是给谁买啊?那么贵那么好。在我的不懈追问下,紫铃儿说了实话,暑假里有人给她介绍了个对象,外地的,军官,很帅,在自己的家乡服役,小灵通就是他的,那次他原来的对象打过电话来说不让她再去找他,她们俩已经同居了。紫铃儿一生气就把小灵通摔了。紫铃儿说他和原来的对象已经分手了,现在爱 的是她——紫铃儿。我反问了一句:你能肯定他确实爱你?紫铃儿点点头,继续说着,他说不用赔,我想赔给他,他 的第一个对象没有工作,人也不是城里的,他受了骗,现在知道了,断了,那女的还一直缠着他。然后紫铃儿问我自己该怎么办,放弃还是继续?我回答:你要是肯定他现在爱的是你,你就争取,如果不是就放弃。
国庆节过后,十月七号下午到校,八号早晨坐包车去外地写生,半个月,紫铃儿请假了,具体情况因时间紧我们谁也不知道。
我们回到学校又过了一个月,要考体育了,才看见紫铃儿姗姗来迟,她在宿舍里除过睡觉不脱衣服,和以前一进宿舍就下外套的她判若两人。偶尔有一次,她洗头将外衣脱下,我看见她的腹部很明显的平了,腰成了圆的,没了以前的纤细,宿舍里就我们俩。我就口无遮拦的开她的玩笑:紫铃儿,你不是怀孕了吧,你的肚两个月不见好大呀。紫铃儿边洗头边解释:你们出去写生的时候,我坐了个顺车来学校,半路跟一辆大车相撞,我被撞的肚子出了问题,不能吃冷的,肚子涨的,里面有气,我妈还给我买了中药让吃,太苦,我坚决不吃。说完还在自己肚子上砰砰拍了两掌,我虽不太信却也不再肯气,反正不关己事何必紧追。
后来芳儿说她根本就没出车祸,是她的对象出车祸了,她在帮忙找人处理。芳儿说:我劝她离开那个男的,她不肯,人家是在利用她。
毕业聚会上,紫铃儿哭的很伤心,没了往日的冷漠与笑脸。
我回到家就去上班了,每月扣四百,我实在招架不住。我工作的单位离家远,住校。其他老师离家近,每天一放学,我就成一孤鸟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写教案,看小说。偶有一天,我接到一电话,紫铃儿,我开心的接起电话,虽然相处不是很好,离开了还是满思念的,紫铃儿的哭声传过来:叶子,借给我五百块钱,我有急用,我在外地,等我工资下来就还你。我追问她在哪儿?她不说。我挂了电话就给芳儿打电话,芳儿说她根本不在外地,那个军官复员回老家了,她前天给我打电话了哭的很伤心,没提借钱的事。我的心很是蹊跷,她们俩的关系比我和她铁多了,怎么不跟芳儿借钱跟我借呢?我又拨通紫铃儿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以后别给紫铃儿打电话。
于是这件事就搁下了。第二年春我在学校孤单无聊的时候,拨通了芳儿的电话,说起紫铃儿,芳儿说:我听人说她生小孩儿了。我说:那她结婚了没?芳说:没,她妈嫌丢人,不让她跟外界联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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