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女烟波（散文）

金矿

有人说白马湖又名姐儿湖，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们总是喜欢把白马湖同女人联系在一起呢？

女人是水做的，几乎成了人类社会的共识，好象女人就是先天的温柔善良，这句话也许是对的，在这里我这个生活在水乡的乡土文人也许更自信，水乡的女人更温情似水，因为她的生活元素好多都离不开水，我写过一首歌词叫“渔家姑娘水灵灵”，好象就是表现的这种意境。

我这篇散文的主人公就是水乡水样女人，是一位极其水灵的水乡“渔女”。说实话，红颜也会带来不美好的命运。从其坎坷人生我们不难看出她确实是一位烟波女人。

一、渔女楚楚

由于渔民的闭塞和茫然，在白马湖北岸的一个水乡渔村，一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才出现第一个渔家女的初中毕业生。当时渔村人都说她家是穷人支架子，家里叮当响，外面美名扬。因为那时候渔船上孩子上学，都是寄宿，男孩子也上不起，何况是一个女孩子呢？这位才女当时可真是全村人的心尖子。加之她又是少有的美丽水灵，结果是各家各户投资，把这小才女送到公社卫生院培训，回来做赤脚医生，也算是全村人都能享受的美女资源了。

说实话，当时到公社卫生院实习，他的美丽引起了一个公社人垂青和注目，那是营养不良的年代，农村里的女孩子多是瘦骨嶙峋，体态不够丰美，看不出曲线，这位可真是突出的一号美人，因为她们渔民吃的是小鱼小虾，蛋白质丰富，正好是青春年华，简直有一种鹤立鸡群的美丽，身材皮肤脸蛋都是一般乡村女子无以伦比的，瓜子脸柳叶眉，眉宇间还有一颗标准的美人痣，加之她也善于修饰，穿着总是艳丽一点，还能歌善舞，民歌嗓子，公社宣传队主要台柱子，每次汇演她都是光彩照人，社会公众场合出现的多，议论的人也多，都说她是水乡绝世美女。

我当时是公社的文化站长，平时随和而又随便，文艺宣传队的演员都异常熟悉，这些美女演员对我也特别亲和，与我经常接触，有时也会亲亲我我地说一些知心话，美女的个人生活包括心态我还是比较清楚的。

当时卫生院和公社机关是紧密邻居，美女也经常被公社抽去做义务服务员，竟然有两个在公社工作的知识青年同时爱上了她，一开始都是一厢情愿，因为美女对所有男子都和蔼可亲，叫人看不出特殊端倪，最后在特别友好的协议下推位让国，两君挑一，当时两人相处已是如胶似漆，那知有一天这位小美人在这个知识青年房间里看到了其父母的一封信，家长坚决反对儿子在农村找对象，这下可刺痛了小美人的心，这位知青就是把心掏出来她也不相信了，就这样好聚好散，分道扬镳，当时这位知青对失去这位美人特别痛苦，听说回南京后十几年都是单身一人，这当然是后话了。

这么英俊的知青她都没有同意，大家都认为她求偶的眼光特别高，其他追求者自然不再有非分之想，当然也就纷纷落马了，只有很知趣地远观而欣赏，不敢上前摘取名花，都见光而回了

二、名花有主

其实这位美渔女内心也是矛盾的，毕竟到了思春的年龄，身体发育到很明显的丰满期，真想看中一个如意郎君幸福一辈子，家里父母早在她很小就曾替她定下娃娃亲，是她姑姑家的孩子，智力人品都不理想，她从来不正眼看那男孩子一眼，父母亲耳朵都听到一些传闻，所以就决定对她管理加严点，经常教训她，不让她整天在外面疯，并动员男家趁早把女儿带家去。

说实话，这位美渔女也接受不了情感上的折磨，决定提前回村卫生所，一位公社领导提出安进卫生院，她都没眼看。回到了渔民村，当时属于大队，说来也巧，当时卫生所没有单独房子，大队部房子多就分出两间，这样大队经常来人，美渔女总是主动去倒茶招待客人，为大队做服务工作。大队书记请她担任妇女主任，兼顾计划生育工作。

那是三四月份，湖面上实行禁捕，在禁捕期白马湖湖管会专门安排一个干部在这里监督禁捕，大队部来了一位小标脸，能说会道。会计室里摆了一张床，大队书记总是请美渔女做接待，每天三顿饭，来者有心，接待者无心，没想到时间不长，美渔女竟被这个小标脸干部骗啊绕的到了手，在花言巧语面前打了败仗，我分析当时小美女也有她的动机，认为把终身托付给这位就可以跳出渔门，是一天晚饭后，大队部的灯熄了，这位身体成熟的小美女经不住诱惑失了身，没有不漏风的墙，很快就从渔民大队传出了绯闻。

要说小美女对这个小标脸还真是不够了解，事情有了半公开化，大队书记是小美女的叔叔，到湖管会开会对小标脸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原来小标脸家中还有前妻和孩子，这个前妻也是渔民在不久前刚刚不明不白落水身亡，幼小的孩子在其老父母身边带着，回来后，老弟兄商量如果让小美女生米煮成熟饭可不得了，也算大门大族人家，不能眼睁睁地把美女往火坑里推，嫁给一个丧偶的丈夫不谈，还要替前妻带孩子，家里人都立即出面干涉这件事。

也不知是灌了昏迷汤，还是真的看中了小标脸，还有就是失身后的不光彩，那知小美女还真死了心，越是有人干涉越是跟定了小标脸。并且作出了逃婚的准备，在一天夜里两下竟然很秘密地离开了大队部，大队书记也急坏了。知道是自己对不起自己的亲哥哥，立即派出两三条机船去追，都没有追回头。就这样名花有了主，和这位小标脸公开结了婚。

湖管会在白马湖的南岸，那里人都说这个小标脸有本事，媳妇刚死了，有个奶头孩子，竟然还能找到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要是一般人不打一辈子光棍才怪呢？就这样小美女很快在我们公社小青年的视野中消失了，大家听到她的境遇，都为她可惜，认为像这样美女真的贬值了。

三、贤妻良母

说实话，这个小美女自从结婚后，很少再回娘家走动，也很少与家中来往，对她的情况都说不太清楚。哎，事有凑巧，偏偏那个地方我倒常去，却对这名美女的生活轨迹倒是很为了解。

在那些年，我们沿湖乡镇的文化站长心血来潮，提出大家多进行互动联访，成立了江苏省白马湖群众文化联谊协会，经常跨地区地进行业余文化活动，正好她住在那个集镇上，每次到那里去搞活动都会见到她。

俗话说嫁鸡属鸡嫁狗属狗，她到了那个家还真算是勤快女，那个小镇人对她有很好的口碑，公社妇联还把她家评为五好家庭。她本人是妇女标兵，事迹还在县报上宣传过。原来她在那个家庭确实很辛苦，她过去后，前妻的孩子很小，后来自己又生了一个，两个孩子需她认真爱护，公公婆婆身体都不太好，特别是婆婆长期偏瘫，一天三顿饭还要她喂，洗澡要她帮助擦身子，每天是一大桶衣服，男的是成天工作顾不了家，家里还有一班小店，每天工作量都是十几个小时，简直就像个很苦的保姆。就这样她一句怨言都没有，男的还是小心眼，生害怕美女有外遇，每天总是管得死死的，连同别人讲一句笑话，都会引起男的不满，她真是太柔弱，一直逆来顺受着，人说女人三十四十正是成熟期，应该仍然是美丽的一朵花，然而十多年过去，我看到她却显得特别憔悴，风风雨雨已经把她改变的不像样子，那楚楚动人的美女体型不知到哪里去了。

那一年，她们乡镇搞了一次大规模的文化活动，影剧院就离她家不远，我送去一张票。邀请她看看节目，她脸上一脸苦笑，说自从结婚以后已经不唱不跳，早已没有了那个兴致，还很感谢我的好心，说家里太忙实在没时间。哎，她曾经是我手下特别活跃的文艺骨干，也是我们文艺组织里的知名民歌手，现在几乎成了文艺木头，难怪我们家的《姐儿香儿》这首民歌流传不外去，民歌女嫁到她乡，家庭担子重，歌女的美誉也就名存实亡了，我这娘家人真不觉为这位嫁出去的姑娘可惜，难道乡土艺术的激情就离她而去了吗？

四、渔女烟波

有人说美女的命运走向就不一定美好，可谓红颜薄命。没想到当年曾是全公社的第一号美人还真的命运多舛。

这些年我们这些老文化的激情淡泊了，岁月不饶人。加之这帮人多离开的离开，易职的易职，文化联谊早在十年前就曲终人散，那些区域乡镇已经很难再去了。这二年那里搞了一个知名的水上运动会，东道主想到在下这老文化，我欣然带队前往，还想顺便看看我们当年的那位业余文化骨干，故乡的渔美人。然而一位知情人士却不觉替她惋惜起来。

说那个小标脸这几年大发了，两位老人归天，孩子也立业了，他到江南下了海，开了公司成了大款。五十几岁人又找了一个很年轻的小姐，开着汽车回来，把我们的渔美人离了。是啊，女人五十已经有点人老珠黄，加之多年来的风风雨雨她早就没有了当年的风韵，成了那个小标脸的附属物，说甩也被就甩了，一时她却成了小镇上较为可怜的单身女人。也许这位美人心地太善良，离婚时并没有什么苛刻的要求，只是认自己的命苦，连自己辛苦多年应该所得都没有回头，从此更少回娘家了，她才真正感到离家的痛苦和绝望，她对自己的生活航标有点难掌握了。变得异常沉默，整天有一点像呆子一样，尽管孩子对她还有依赖的亲情，但这个创伤确实难以愈合，显得极大的失落。

我听那位知情人士讲，这位当年渔美人在一年前还是再婚了，是一位很老实的老光棍。我听到这话简直有点不太相信。知情人说现在远离街镇的湖区包了几十亩鱼池，过起了纯渔人的乡野生活。说只有现在这个光棍对她最好。她认为最信得过，也许这就是要找一个老实头男人的理由，是啊，她已经不能再受伤害了，她感到美丽是自己的一种过错。

这次机会很难得，我认为很有必要去看望她。那位朋友并没有为难我。立即开个小快艇把我带到了那个养殖区，还好，那位早年异常熟悉美渔女一下子就认出我来，当时她正在和几位中年妇女围大桌子看麻将，显得很轻松自在，随时同那几人打招呼不看了，说我哥来了对不起大家，我竟然成了她的哥哥。见到她的面容比我想象的好得多，除了被湖风吹的黝黑一点以外，气色还好，脸上拥有灿烂的笑容。体态仍然余韵犹存，立即叫那老实男人开机船上集镇买菜，我说就是来看看你一会儿就走，她开心地笑起来，我哥还看不起人呢，现在是我当家，没有人管你妹子了，你就开心的住两天。话音里有点那种从阴霾中走出的感觉。我没有为难她。

她的住家船很大，装起了船楼，里面空调冰箱等家用电器齐备，舱内明显宽敞而又豪华，她特地把麻友留下来帮厨，把船边养在水里的水货拖上来，有几个品种的鱼，龙虾、青虾、甲鱼、螃蟹，每种都挑出一些，大家忙着。她就让我坐在客厅里，砌上标准的杭州特级龙井，陪我闲聊，特别地开怀。还留给名片，说我哥是作家，有文化朋友到湖上，带到妹子这里来，保证叫他们满意，如此的兴致盎然，我也无需去揭她的伤痛。很快机船就回头了，那男人倒也活络，西瓜、香蕉、瓜子、香烟摆满一桌子，开席后，美渔女显得很豪爽开怀，夫妻俩主动同我们客人轮番轰炸，她几杯酒下肚，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红晕，真是异常开心。

吃过晚饭，天色还明亮着，西天的云霞把湖面照耀得无限美丽，烟波里，渔船、渔网、渔女，荷叶、芦叶、柳丝都是那么清晰可辨，像一幅优美的水墨画，我们在晚霞里告别了，一对夫妇站立在船头把我们目送到很远。归途中，快艇冲浪溅起雪花般水雾，伴和着潺潺的流水声，未有影响我的思绪扩展，女主人尚很丰韵的身影仍然在我脑海中盘旋，啊，岁月烟波、湖光烟波、人生烟波，我们的美渔女多少年来风雨走过，也许现在才回到自己的家。……

赐教处:江苏省淮安市楚州区南闸文化站

邮箱:jinkuang2008@163·com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