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那里还好吗?”多少年来,多少次了,芙儿一直在心中这样的问:“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你要我为你守着,直至来生……”
三月的春天,风轻轻,云悠悠,如丝般的细雨将叶儿洗刷得青翠欲滴,把花朵滋润得娇艳妩媚,万物充满着生机。活了,所有的一切都活了,鸟儿又重新站在枝头歌唱,蝴蝶、蜜蜂在花间嬉戏繁忙,还有那水中的鱼儿,游得也甚是欢畅。
雨后的晴天,天,蓝蓝的,蓝得透亮,白云卷舒,自由自在,阳光温柔得像母亲的怀抱。昨天芙儿与秋晴和夏红约好今天上午去郊外踏青,芙儿很兴奋,一大早就起来作准备。水和零食是女孩们必不可少的携带物,芙儿将背包塞得满满的,又用手在上面拍了拍,脑子里飞速的在想像今天能够拥有的快乐,忍不住咯咯咯的自笑起来。
一路上三个女孩兴致勃勃,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芙儿,你今天很漂亮哦!”秋睛歪着头看着芙儿说。
“哦?”芙儿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起下巴瞪着眼睛问:“什么嘛,不跟平时一样吗?”
“她是说你今天穿的衣服漂亮,又没说你人漂亮!”夏红冲着芙儿使劲的坏笑。
“哼,人很丑吗?”芙儿斜睨。
“嘿嘿,都漂亮!”秋晴笑。
“最好有个帅哥陪着,不然岂不无人欣赏!”夏红附合,与秋红一起笑得“阴阴”的。
芙儿的脸倏的一下绯红,申辩道:“我才不要呢,哪像你们……”
芙儿将话说到一半,故意停下,秋晴与夏红好奇,不依的质问:“我们怎么啦?”
“猴急猴急的帮自己配了对呀!”芙儿脱口而出,扮着鬼脸笑,边笑边向前跑去。秋晴与夏红不干了,不依不饶的一路追上来:“什么叫猴急猴急的,别跑,快说清楚,别跑……”
三个青春洋溢的女孩痛快淋漓的大笑着,奔跑着,欢快的笑声被春风一路送上了白云间!
从国道边下去便是一块块的农田,田的那边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沿着弯弯曲曲的田径一路向前走,此时的田里育好了的秧苗翠绿可爱,再过些日子就可以插秧了,田边的沟渠里水流清澈,正缓缓的灌入田中,滋润着每一颗幼小的生命,漾映着每一位农民的希望。
一条小路将山与田分成了两个部份,蜿蜒曲折的不知伸向了何方。路的左边是一排柏树,青翠葱茏,沿着小路一路向前,没在群山中。右边一条水渠将山与小路隔开,水渠里只有少些的流水,边上长满了小花小草。小路上铺满了沉积的枯叶和新长的嫩草,脚踩上去软软的,非常舒服。
小路的中间已经露出了泥土,芙儿看着,忽然想起了一句话: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路了。“呵呵!”芙儿在心中笑:“单是浅表的理解也都是非常有道理的。”
寂静的山林间鸟儿的啼叫无疑是天簌之音,山坡上一簇簇的红。
“映山红哎!”芙儿兴奋的指着山上。
“是呀,是呀,应该是映山红正盛的时节了!”秋晴与夏红乐得直搓手。
“走,去采去!”
“好,走走走,三个采花大盗来啦!”秋晴怪叫着向前冲。
“采花大盗?”夏红拍拍额头,作晕状:“佩服,真会用词!”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芙儿笑骂。
三个人连爬带跑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半山腰,如火的花朵已伸可手及。芙儿扯下一片花瓣放进嘴里,甜甜酸酸的。
“好吃吗?”突然,一个声音从芙儿的前方传来,把几欲沉醉的芙儿吓个半死。寻声望去,几米之遥的一颗大树下,一个男孩正笑咪咪的注视着。
“哎呀,这里还有人啦!”夏红惊叫。
秋红奇怪:“哪里冒出来的?”
“呵呵!”男孩边笑边走过来:“我一直在这儿,看着你们上来的,你们爬山的动作可真快,估计能与猴子一争高下了!”
“猴子?”半天才回过神来的芙儿不乐意了:“你呢,窥探者?”
“我可不是故意的,本来是想独自一人好好的享受一下大自然这份难得的静谧,哪知道,呵呵!你们的声音也太大了,彻响长空呀!容不得我不去注意。”
“彻响长空?有那么夸张吗?你干嘛不说是惊雷破天?”芙儿反问。
“差不多,有自知之明!”男孩点点头,微带笑谑的眼光一直注视着芙儿。
“还有,我还从没见过会吃花瓣的女孩呢,你是精灵吗?”
芙儿懊恼,随手又扯下一朵花整个的塞进了嘴里:“不是,我是猴子,你刚说的,这花本来说可以吃,是你太孤陋寡闻了!”
“哈哈哈……”男孩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大笑。
“干嘛笑那么大声?惊起一林飞鸟!”芙儿蹙了蹙眉。
“林中的鸟早让你们给惊走了,居然赖我!”
秋晴与夏红站在旁边看着芙儿与男孩拌嘴,两人挤眉弄眼的坏笑,嘀嘀咕咕的声音虽小,但还是被芙儿听到了:“帅哥也,与我们芙儿倒挺配对的!”
芙儿一下子羞得满脸通红,朝着两人狠狠的瞪了瞪眼:“胡言乱语!”男孩似乎也听到了,注视芙儿的目光更加灼热。秋晴走上去扯过芙儿小声的说:“你看看,好帅气哦!”
“好帅气?”芙儿问,刚才只顾着与人斗嘴,根本没去注意那么多。
芙儿转头看去:一张漂亮而洁静的脸,乌亮亮的眼睛像潭水一般的深澈,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略带几分玩世不恭的神情。
“你们这两个色鬼!”芙儿笑骂道。
“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儿?”男孩问。
“不知道,随便走走。”秋晴答。
“从这里下去,往前不远有一片竹林,要不要去?
“要!要!要!”秋晴与夏红不加思索,立马答应。
“你呢?”男孩看着芙儿,带着笑意的目光有些深邃。芙儿瞅了瞅乐颠颠的秋晴与夏红:“去就去!”
四人从山上下来沿着小路往前走,一路上芙儿不时的低头用手抚弄着手中的花朵:“好艳丽的红!”芙儿感叹。
“我们互相介绍一下怎么样?”男孩提议。
“好!”秋晴接话最快,毛遂自荐的充当起解说员来:“我叫秋晴,她叫夏红,她嘛——”秋晴指着芙儿的时候声音故意有些暧昧:“芙儿!”
“芙儿?是芙蓉花的芙吗?是木芙蓉还是水芙蓉呢?”男孩笑意更浓。
“轮到你了!”芙儿没好气的回答。
“嘿嘿,我叫楚竞。”
“出境,你在那里出境?”芙儿故意的说。楚竞笑而不答,盯着芙儿手中的花,冷不丁的冒出一句:“红得像恋人的唇,对吧?”
“啊?”芙儿一怔,正欲反驳,秋晴笑着忽然插话:“芙儿,你今天怎么像长了刺似的?不对劲哦!”芙儿朝着秋晴翻了翻白眼:“哪有!”
路上,楚竞小声的对芙儿说:“你是水芙蓉吧?”
“你怎么知道?”芙儿奇怪,她名字中的芙字确实是取水芙蓉之意。
“感觉!”楚竞笑笑,笑得有些神秘:“素花多蒙别艳欺,
此花真合在瑶池。”
“别呤诗,对牛弹琴!”芙儿撇撇嘴。“牛?”楚竞暴笑。芙儿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方知自己刚才说错话,骂到自己了。
走在前面的秋晴奇怪的问:“楚竞,你笑什么?”
“我刚看到牛了!”
“哪里?”夏红转身四处张望:“牛怎么跑山里来了?”
“哈哈哈……”楚竞笑得更大声,秋晴与夏红面面相觑,好似有些明白,又好似有些莫明其妙。
芙儿抬头看着楚竞,对于眼睛这个充满快乐的男孩,虽说相识不足一个时辰,交谈也多以拌嘴为主,可心里却很是好感,悠悠的似乎燃起了一种莫名的情愫。两人的目光再度交织,芙儿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去与他对视。仿佛间,那映山红的红艳已将她醉染,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
人的缘份往往就是这么的奇妙,一次偶然的邂逅,爱情便就此拉开了序幕。后来秋晴取笑感叹:“这世间的事物如果没有外界的影响它会一直保持原样的,原来爱情也是这样啊!”芙儿总是笑而不答,瞑瞑中她总觉他与她,也许是天定的情缘吧。从那次郊游后,当楚竞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时,芙儿就已知道,这个男孩将要在她的生活里扮演多么重要的角色。
多少次花前月下的交谈将两颗年轻的心紧紧的系在了一起。楚竞大学毕来后就一直呆在家中,究竟为什么,楚竞没说,芙儿也没问,只是芙儿有些奇怪:就凭楚竞的才华想寻一份好的工作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一天,芙儿无意间在楚竞房间里的书柜中发现一张折叠着的宣纸,芙儿小心的将它展开,是幅书法:“楚竞,这是你写的么?”“对!”楚竞答:“没事写着玩的。”“写得很好,字体清秀飞扬!”芙儿赞道。楚竞笑笑:“前几天没事的时候写的。”“是苏轼的《江城子》吧?”“对!”
芙儿看了看楚竞:“很伤感的一首词,为什么会选择去写它的,有点不像平时的你!”
“平时我怎样?”楚竞问。
“平时的你有些桀骜不驯,玩世不恭,而且快乐!”芙儿嘟了嘟嘴,顽皮的笑了笑。
“是么?”楚竞问。芙儿正欲回答,楚竞将她轻轻的一拉,顺势揽入怀中:“那你就永远记住我现在的样子好么?”
芙儿娇羞不解:“你的话有些奇怪?”楚竞微笑,目光温柔的注视着芙儿。芙儿最喜欢他的眼睛,仿佛那双眼睛里时时都盛满着醉人的酒,每次与他对视时都觉心神荡漾,有些醉意朦胧。
“芙儿!”楚竞低低的唤。“嗯!”芙儿抬起头看着楚竞的脸。“为我呤颂如何?你的声音很好听。”
芙儿点点头,楚竞仍旧拥着芙儿不舍松开。芙儿缓缓低呤:“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呤罢,芙儿抬头,一时竟愕然,楚竞的眼中似乎泛着泪光:“你怎么啦?”芙儿急急的问。楚竞笑意勉强:“没什么,被这首词感动了。”“感动?”芙儿有些不信。“是,这是苏轼写给亡妻的一首词,相爱之人生死相隔,纵使万般的情意也已无从交流,这是何等的凄惘,何等的令人柔肠寸断。”
“唉——”楚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苏轼的这首词写得非常的凄婉,被世人传颂为千古悼亡词之首。”
“哦!”芙儿点点头:“既是千古传颂的佳作自有它独特的魅力,被感动也是难免的,可是你又何必恋古人之愁呢!”
楚竞苦笑,摇摇头:“不谈这个了,你知道我初见你时的感觉吗?”“不知道!”芙儿道。“当我站在那棵大树下看你将花瓣放进嘴里慢慢嚼的时候,你知道你的样子有多美吗?像只花精灵正如梦幻般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楚竞深情的说。“花精灵?”芙儿问。“对,花精灵,你就是我的花精灵!”楚竞说:“不管什么时候,我的花精灵都要为我如鲜花般的开放着,好么?”
芙儿用手轻轻的触摸着楚竞脸颊:“为什么要这样说?”“不为什么,只是想你答应,好么?”楚竞用手抬起芙儿的下巴,双目凝神,一时之间神态居然有些严肃。
芙儿感到心被重重的震撼,没有再追问:“好的,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为了你而灿烂!”
“嗯!”楚竞点点头,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芙儿如丝般的长发,芙儿将脸贴在楚竞的胸口,眼睛斜睨到宣纸上那几行醒目的黑色字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商场的广播里罗大佑的《恋曲1990》被放了一遍又一遍,楚竞和芙儿都喜欢听这首歌:“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每次芙儿听到这首歌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的想楚竞的那双眼睛,如潭水般深邃的眼睛,对她而言摄人心魄,让她痴迷。
楚竞去了上海,走的时候勿忙,只是告诉芙儿一个月后他会回来。芙儿每天都要看一下挂历,数着他已走了几天,还有多久才能够回来。楚竞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芙儿恋上了独自站在窗口呆呆的仰望外面的天空,看太阳西下,看月亮东升时的感觉,孤独的在心中享受着思念他时的甜蜜和痛楚:“太阳已西下了,我的倦鸟你何时能归啊?”
与往年一样,每到国庆,市里都会举办一场文艺演出,由各单位选送节目。按照往例,单位把芙儿及秋晴等另外七个女孩抽出来排练节目,并且还在文化局请来了一位舞蹈老师。
董文华的《长城长》,有一个动作老师要求大家在轻盈的旋转后旋即跪地,一个星期下来,八个女孩子的膝盖全都是淤青的了,可谁都没有喊痛,坚持将动作练习得轻柔飘逸、衔接自然方才罢休。
演出定在国庆节的晚上,这一天也是楚竞与芙儿一个月后的相约之日。下午芙儿与女孩们为今晚的演出忙碌着。一袭白色的长裙,化妆师将她们的头发绾了起来,又是鬓边插上了一朵红艳欲滴的布艺花,花的中心是用白色的小珠穿成的花蕊。芙儿瞅着这娇艳的红,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与楚竞初识时的映山红:“如恋人的红唇”,楚竞是这样说的。芙儿的心中充满期待。
演出八点钟正式开始,楚竞迟迟未能出现,芙儿有些心虑,她很希望楚竞能赶来观看这场演出。芙儿拉着秋晴在剧院的门口等,前些日子她已在电话里告诉了楚竞今天演出的时间、地点,楚竞答应一定会来。
两个女孩的打扮很醒目,在剧院门口进进出出的人都在向她们行“注目礼”。秋晴叹了一口气:“进去吧,演出快开始了,楚竞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他答应了的一定会做到的。”芙儿无奈的点点头,不舍的又朝四周看了看后随秋晴去了后台。
《长城长》被安排在整场演出的中间,当旋律响起,芙儿带队领着七个女孩从后台翩跹而至,白色的裙裾随着身体的摆动在飘扬,强烈的舞台灯光将女孩们的脸映衬得更加妩媚动人,鬓边红色的布艺花格外的耀眼。台下,热烈的掌声响了一阵又一阵,女孩们的心中的万分的欣喜。
演出结束后,芙儿独自一人在收拾自己的东西,秋晴笑嘻嘻的从外面跑进来,冲着芙儿神秘的说:“走,我们去买可乐!”芙儿落寞的摇摇头:“不了,你自己去吧!”“去吧!”秋晴不依,硬拉着芙儿往外走。
芙儿跟着秋晴出了剧院,路灯下一个欣长的身影正伫立在那儿。芙儿一时呆住,一动也不动的。秋晴推了推芙儿:“心上人来了,呵呵!”路灯下的人慢慢的朝她走来,是楚竞,没错,就是那个让她魂牵梦萦一个月的人儿。芙儿又激动又伤心,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秋晴已不知躲到哪儿去了,楚竞走近芙儿,两人默默相对,一时无言,芙儿看着楚竞,只任凭泪水肆意流淌。楚竞用手轻轻的试去芙儿脸上的泪:“别哭芙儿,别哭,你知道吗,你今晚真的好美,像朵白色的水莲花!”芙儿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痴痴的,痴痴的看着楚竞,竟说不出一句话来。楚竞无限心痛,将芙儿拉入了怀中,芙儿用双手将楚竞的腰环绕,紧紧的,久久的不愿松开,生怕一不小心他就又会从身边飞走。
自从上海回来后楚竞的脸一日比一日苍白,芙儿暗暗焦虑,也不明白,总觉得楚竞有事瞒着她,可楚竞不说,芙儿也不愿过多的去追问,她了解楚竞,能告诉她的事他一定会告诉她的。
今天芙儿休息,上午,她买了些零食高高兴兴的来到楚竞家,楚竞的父母都在外地,家里只有楚竞一人。门居然没关,虚掩着的,芙儿有些奇怪,推开门,家里没人:“到哪儿去了?”芙儿自言自语。房间的书桌上有一幅刚写好的书法,墨迹未干:“素花多蒙别欺艳,此花真合在瑶池。无情有恨何人觉,月晓风清欲坠时。”“是陆龟蒙的《白莲》”这首诗芙儿记得最清,与楚竞初识时听到他呤过的。
“去哪儿了?”芙儿皱了皱眉头,桌上有几个丢弃的纸团,芙儿将它们合在一起,低头从桌子下面拿出纸篓。纸篓里有个被弃的药瓶,芙儿好奇,捡起来一看,一连串的药物名称,芙儿有些弄不明白,说明全都是英文:“楚竞生病了吗,什么病呢,是不是因为生病了所以脸色苍白,为什么他不告诉我呢?”正在芙儿思索时,楚竞推门进来,见芙儿手上拿着一个药瓶,一怔:“什么时候来的?”“你生病了吗?这上面的字我看不明白。”楚竞笑笑,走过去拿过芙儿手中的瓶子扔进纸篓:“没什么啦,感冒!”“感冒?你吃的什么感冒药我居然看不明白?”“这……”楚竞一时愣住。“什么样的感冒让你的脸越来越苍白?”芙儿有些不依,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楚竞看着芙儿,良久不语。芙儿忍不住哭出声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快告诉我,如果你真爱我,就请告诉我!”楚竞看着泣不成声的芙儿猛的将她抱进了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那你告诉我,好不好?”芙儿乞求。楚竞点点头,艰难的开了口:“也许有一天我会永远的离开你。”“永远的离开我?”芙儿一惊,从楚竞的怀中挣开:“你要去哪儿?是因为你的病吗?什么病这么严重?”楚竞神情无奈,无限伤感:“记得你曾答应过我,要永远为我灿烂的,对吧?”“对!”芙儿点头。“白血病!”楚竞说。“白血病?”芙儿一听顿感五雷轰顶,一时间竞震得她几欲倒下,深身倏的一下变得冰凉,恍恍惚惚的呆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你怎么啦芙儿?怎么啦?”楚竞急切的用双手捏住芙儿的肩膀用力的摇晃。芙儿摇头,一直摇头不语。楚竞心中万般痛楚,他将芙儿的脸托起,用手轻轻的画过眉毛,画过鼻梁,画过嘴唇:“看,芙儿,我把你刻下来了,不管我去了哪里,我都不会忘记你的。”
芙儿终于忍不住大哭:“我不要你离开我,不要,今生,今生你要永远陪着我,哪儿都不准去。”楚竞摇摇头:“来生,我定会与你共苍老!”“来生?真的有来生吗?如果真的有来生,你若走了,我要今生做什么?”“傻芙儿,我的傻芙儿,你答应过我的,要为我灿烂的!”“我不知道会是这样呀!”“不,你得答应我,必须得答应我,不管我在哪儿,今生你都要好好的!”楚竞一时急切,竞剧烈的喘息起来,手也开始颤抖。芙儿吓得半死,扶起楚竞喊道:“别吓我,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行吗?”楚竞握住芙儿的双手:“你发誓!”“我发誓永远按照你的话去做!我发誓永远灿烂,永远为你奈着!”芙儿泣不成声。
楚竞点点头,揽着芙儿的腰,双目凝神,芙儿一瞬不瞬的看着楚竞,两人就这样一直一直的对视着,似乎要把彼此都融入到自己的生命里。
芙儿再也不在楚竞的面前提起生病的事情了,她知道,每过一天,两人相聚的时间就少一天。
这些日子,芙儿与楚竞常常偎依着坐在屋顶看日出,看朝霞满天;看日落,看北雁南归,直看得日尽落,月已出,星辉点点!芙儿看着楚竞日渐消瘦的脸,心如刀绞,却又不敢言语,她每天都让自己快快乐乐的出现在他面前,她答应过不管何时她都要为他灿烂的。
秋晴提议一起去白云湖游玩,夏红最是来劲,要求都要将各自的男朋友带着。芙儿本不打算去的,楚竞近日总是有些低烧,芙儿不知道这是因看日出时着凉了,还是白血病的缘故,她也不敢问,也担心楚竞的身体受不了:“你们去吧,我不去了!”“为什么?”夏红问:“你不是一直想去吗?”“我——呵呵!现在不想去了,行了吧!”芙儿答。“不行,没有理由,不准临阵脱逃!”夏红说:“楚竞,你说呢?”楚竞笑笑:“去呀,为什么不去,有好玩的事情我可不想错过!”“这就对了嘛。”夏红满意的点点头。芙儿有些担心,望着楚竞。楚竞冲着芙儿笑笑:“呵呵,我没事,举双手赞成!”“好!这才是朋友嘛”夏红得意的说。芙儿看了看楚竞,有些忧虑,但也不再言语了。
从白云湖回来楚竞好似有些累着了,芙儿很是担忧,将他扶到床边躺下,服了药,楚竞睡着了。芙儿坐在床边,细细的看着他的脸,不驯服的头发摭住了额头,芙儿用手轻轻的将它拂开,依旧漂亮的五官。芙儿学着楚竞的样子,用手指轻轻的画过眉,画过鼻梁,画过唇。楚竞的唇没有一丝血色,芙儿将指尖轻轻的按在上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被子上:“楚竞,我爱你!我爱你!不管是今生还是来世我都爱你。”芙儿在心中呼唤。
芙儿的动作还是将楚竞惊醒了:“芙儿,怎么啦?”芙儿无力的摇摇头扑到楚竞的胸口。楚竞用手抚摸着芙儿的头:“好芙儿,为什么突然又难过了?”芙儿不语,不停的抽泣。楚竞靠着墙边坐起来将芙儿搂住,认认真真的看着她的脸:“你看,我都已把你记牢了,不管我去了哪儿,我都不会忘记你的!”芙儿凝视着楚竞的双眼,黑黑的眼睛依旧是那样的让人沉醉。芙儿仍旧是不动,眼睛呆呆的注视着楚竞的眼睛,连眨都不愿眨一下,生怕一闭眼,楚竞就会不见了。
楚竞低头吻住了芙儿,滚烫的唇,烫进了芙儿的心里,芙儿感到晕眩般的甜蜜和凄惘,脑子里所有的思想都停顿了,只知道一味的回应着。
楚竞又去了上海,这一次芙儿知道他是去做什么了。也明白当初楚竞为什么会选择写苏轼的《江城子》,他是担心自己终将有一天会离开自己,就如同苏轼与亡妻一样,相爱之人生死相隔,纵使万般无奈也只落个无处话凄凉。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芙儿没有接到楚竞的电话心中万分的焦虑,商场的广播里那首歌曲依旧被放了一遍又一遍:“……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芙儿在心中跟着唱,一直唱:“……孤单单的身影后寂寥的心情,永远无怨的是我的双眼。”
楚竞终于回来了,静静的回来了,当芙儿再见到他时,他正躺在傧仪馆的水晶棺里,芙儿触不到他的脸,触不到他的唇,冰冷的玻璃将她与他隔开。楚竞的父母也来了,这是芙儿第一次见到他的父母。
“你是芙儿吧?”楚伯母问。
“嗯!”芙儿点点头。
“这是楚竞留给你的信。”楚伯母哽咽着说。
芙儿神情有些呆痴,机械似的伸出手接过那封信:“芙儿,你好,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尘世间了,原谅我的离去吧,我爱你!你说过要为我灿烂,为我好好的爱惜自己的,答应我,说话一定要算话哦,不然,等到了来生我可不理你了!我已经把你的样子刻在我的灵魂里了,来生,你还是我的花精灵!还有,你不许再好哭了,我会在另一个世界里监视你的,你要好好的为我奈着,快乐的过完今生!爱你的楚竞!”
芙儿没有哭,她看着大家把楚竞放进了黑漆漆的棺材里,看着大家将棺材抬到了墓地,看着棺材被放入坑中,看着黄土一点一点的堆积在棺材上,看着棺材慢慢的从眼前消失,芙儿再也没有流泪了,她答应过楚竞要为他好好的奈着的,楚竞不愿意看到她哭,她就不哭,因为楚竞会在另一个世界监视她的……
楚竞已经去了很多年了,芙儿仍旧孑然一身,每年的阳春三月她都要到与楚竞初识时的那座山上,那棵大树边去采一束映山红放在楚竞的坟前。映山红仍如往昔般红艳,红得如同恋人的唇。
风在山林间穿过,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哭泣,芙儿在楚竞的坟前伫立,良久,良久……
本文已被编辑[李杨]于2008-8-1 7:20:57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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