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天的旅途劳顿,终于来到了威尼斯海滩,亚德利亚海微带腥味的海风,轻轻拂拭着游人的面颊,格外的清凉舒适,远远望去,但见波光粼粼,水天一色,崴峨的建筑物犹如海市蜃楼,在水面上摇摇曳曳,飘飘忽忽,似要乘风归去,哦,亚德利亚海滨的新娘,我们来了,来看你了。
乘游艇登上威尼斯城,才真正感受到她的神秘与美丽,仿佛一个在碧波上舒展的无尽梦幻,欲飘欲仙,如诗如画,展现着人类的文明,也记录着历史的苦难,谁又知道,这座举世闻名的水上乐园就建在最不可能建造城市的地方。年轻时最早从莎士比亚的作品《威尼斯商人》中听到这个城市,从地理课本查出她的详址,尔后,又由世界通史弄清了威尼斯的历史和地理。原来,早在公元453年,这里还是一片淤泥与沼泽构成的世界,为了逃避北方游牧民族的杀戮与侵扰,当地农民与渔民逃到这个荒凉的小岛,硬是用木桩一根挨一根在烂泥滩上打下地基,铺上木板,盖上房子,所以人们说,这里的房子上面是石头,下面是森林,据说为了建这些房子,竟将意大利北部的森林伐光了。说来也是奇迹,随着威尼斯不断风光发达,建筑的规模也不断扩大,这样的建筑方式也不断引起质疑,不久前有考古学家挖开马可·波罗的故居,发现水下埋藏了近千年的的木头竟坚硬如铁,见了氧气才慢慢风化……无独有偶,中国人为了防卫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而筑万里长城,意大利人同样理由成就了威尼斯,一个在崇山峻岭之间,绵延万里,一个在浩瀚海洋之中,廊腰漫回……原来这伟大与神奇竟多出自无奈与无心,年代久远了,使命完成了,便成了历史,成了文明遗产。
这里是桥的世界,大小四百多座,与这里相比,中国南方园林城如苏杭,无锡,绍兴等等就大大逊色了,这里是水中找地,桥都在发挥着最实在的效用,桥桥人满;那里是地上找水,桥只是一种装饰,一种娇柔;这里水天浩瀚,大气磅礴,桥也显得格外恢宏,格外显眼;那里曲径通幽,柳暗花明,桥上行人姗姗,隐约闪现……可偏偏这座最短的叹息桥,让我想起了中国人传说中的奈何桥。同样是相隔生死界线的桥,这座长不过十数米,连着总督府和死囚牢的叹息桥,却远没有中国的奈何桥来的温情浪漫,这座建于公元1600年的桥,属早期巴洛克式风格,呈房屋形,顶部穹窿盖顶,封闭的严严实实,只有向运河一侧留有两个小窗,仿佛悬挂在以河相隔的两个高大建筑物上的一把大锁,显得阴森威严。中世纪威尼斯共和国的法院就设在总督府,重刑犯在总督府审判后经此桥走向刑场,最后一次透过小窗眼望蓝天,想到在桥下船上等待诀别的亲人,不由百感交集,仰天长叹,故而得名。同为死亡之路,中国的奈何桥却另是一番景象,善良人经最安全的上层,恶人经麻烦不断的下层,慈祥的老奶奶孟婆,不停的向过路者递上以“遗忘”为佐料的汤,让人们忘掉前世的恩怨,干干净净的投胎转世,还有这黄泉路上的忘川河,望乡台,孟婆汤,三生石……以朴素浪漫的色彩模糊了生与死的欢悲,明皙的铨释了东西方文明的差异------含蓄与直白,温情与冷漠,宽恕与法度。
如果说这形态各异的400座桥是威尼斯娇美的身姿,那么支撑这些桥的150条运河则是威尼斯的魂灵漫步在威尼斯岛上有如行走在水网交织的迷宫那纵横交错的运河像东方都市幽深曲折的胡同,神秘而恬静,美丽的“水上巴士”贡多拉在水中悠闲的穿梭,像一个垂暮的老人在讲述着昨天的故事。主运河长四公里,宽四十余米,与177条支流相连,沟通全城118个小岛,贯穿2300多条水巷,而每一条水巷都有各自的故事,叹息桥下的悲怆,大诗人拜伦的酒后浪漫,"情圣"卡沙诺瓦的传奇……都说这里是艺术灵感之地,可谁又曾将这运河的故事写出万一?即使莎士比亚的如椽之笔,也在写完《商人》之后就匆匆他顾了,再也无缘回到这里,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美丽的威尼斯运河,你还要人写吗?
马可广场是威尼斯的的心脏,这个曾被拿破仑称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广场”,所有象征这个曾经实力雄厚的城邦共和国的遗痕,在广场上均依稀可见,总督府,圣马可教堂,圣马可钟楼,古威尼斯“国门”……由于地理位置所限,也由于封建统治力度的强大,现代文明之风久久不能吹到这里,曾经于十四世纪席卷欧洲的文艺复兴运动,直到十五世纪中叶才姗姗来到这里,故而威尼斯又有晚熟的共和国之称。但威尼斯人对于他们的守护圣人却是情有独钟的,这就是《马可福音》的作者,耶酥的门徒圣马可,据说他就埋葬在如今的圣马可教堂下,教堂也因此成为基督教世界最负盛名的圣地之一,历史上著名的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就从这里出发,横扫东罗马首都君士坦丁堡,掠来的瑰宝又点缀这个广场……从此威尼斯再也没摆脱俗尘,最终沦为游人如织的览胜之地。仿佛为了怀恋昔日的威权与显赫,或者是为了向络绎不绝地入侵者显示主权,成千万的鸽子仍久久在广场上游荡,并不时与游人发生‘冲突’,看来生物界的怀旧情结绝不逊色于人类,难怪中国的鹳鹊楼毁了八百余年,而那长颈瘦身的水鸟至今仍不弃不舍,流连忘返,最终等来了古楼的新生。行走在岛上,随处可见水淹的痕迹,建筑物基部均低于广场水平面,家家门前都有防水的设施,由于应力的改变,威尼斯正在缓慢的下沉,不断遭水淹是近年的常事,也许有一天,这鸽子也会和鹳鹊一样孤守荒废,想来不觉怆然,唯愿文明的毁灭,不要伴随着道德的沦丧,鸟犹如此,人何以堪?
经由小广场,从象征古威尼斯国门的两根粗大石柱下出来,一尊高大的铜塑屹立在运河边上,近看是一个威武的战士,横刀立马,威风八面,这就是著名的意大利国父维克多·艾曼努尔。铜塑脚下塑有负伤的战士,散落地矛盾,折断的长剑,带箭的狮子,破碎的军旗……作为十九世纪中叶最后从奥匈铁蹄下解放的意大利国土,威尼斯永远与这个英雄的名字相连,这就是维克多·艾曼努尔二世。十九世纪中叶是意大利历史上空前绝后的时期,艾曼努尔在撒丁国王的王位上,经十多年的艰苦奋战,纵横亚平宁半岛,终于使统治意大利百余年的奥匈帝国步步萎缩,到了1861年,统一了除罗马和威尼斯之外的全部意大利国土,也就是这一年,他出任意大利国王,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艾曼努尔二世,时年四十一岁。五年后,完成对罗马和威尼斯的最后统一,建都罗马,历时1100年的罗马神权国家从此终结,庇护九世放弃俗权,退居梵帝冈,艾曼努尔也以意大利国父的最高荣誉彪炳史册。1878年他逝世后,其家族继续世袭意大利政权,直至二战时同墨索里尼独裁政权同归于尽。神奇的传说,崇高的荣誉,至高无上的贵族血统,长治久安的煌煌美梦,在无情的历史面前倾刻灰飞烟灭,留下的除了这尊威武的塑像,或许还有几声深深的叹息,愤愤的唾骂,静静的思考……
阳斜西垂,浮光灼人,海面上船行匆匆,笛鸣阵阵,迷人的海风又吹过来了,美丽的威尼斯又变的和来时一样摇曳飘乎,欲飞欲跃,渐渐的模糊了,消逝在水云飘渺处,情犹在,思未断,人虽离去,梦境常在,呵呵,别了,威尼斯,还没看够,还会再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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