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岱蔚

小包工头黄老四领着一伙农村瓦匠，到城里来包活。一个外号叫侯二搂子的人把自己揽下的工程给了他。可是干到年底也没给钱。次年春天，穷哥们等着钱种地。没办法，黄老四是个义气人，把房子卖了，把钱分给急等钱用的穷哥们。可这些钱也抵不上所有工钱。他又去城里几次，债还是没讨回来。没了房子，黄老四就自己搭个窝棚住。由于连累带气，黄老四病倒了。眼见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媳妇小白菜可急了，她一个人去城里找侯二搂子要账。侯二搂子还是说没钱。小白菜是个有心计的女人。中午，趁建筑民工休息，她爬上了四层楼高升降机，站在上面，高喊侯二搂子给钱，不然就跳下去。侯二搂子这回勉强答应先给两万，其余8万秋后再给。

十一国庆刚过，小白菜又来讨债。侯二搂子还是那句话，又说没钱。小白菜故计重演，再一次爬上了四层楼高升降机。可是这一次她失算了，一不小心，掉下去摔成重伤，经抢救无效，当天就死了。摊上了人命，侯二搂子害怕了。赶紧把欠下的8万元交到黄老四手里。可黄老四不干，非要他为死者料理后事。并拿出10万元抚恤金。侯二搂子询问了律师，律师说，给抚恤金没有法律依据。不过出于人道原则，给也可以。侯二搂子一听是这样，就坚决不给。

黄家在建筑楼前搭起灵堂。里面陈放小白菜的尸体，堂中悬挂死者照片，堂前摆着花圈，录音机里放着哀乐。闹的侯二搂子包建的楼房无法施工。侯二搂子找来警察，把他们一次性驱散。

临走，黄老四一边抬着尸体，一边骂声不绝：“姓侯的，我媳妇临死前说了，她就是变成了鬼，也一定要找你报仇。”侯二搂子一听也害怕了，好几宿没睡好觉，净做噩梦。一到半夜，就见有一个女鬼进入他的卧室，向他索债。他有点不敢在家住了。

为了驱鬼，他派人把市郊明月观的道士请到家里。道士来了，侯二搂子打开楼门一看，只见他50多岁，面留三寸长髯，头戴九梁道冠，身穿紫色道袍，背一口龙泉宝剑。看来有点道行。“请，请坐，请喝茶！”侯二搂子连连拱手，热情接待着道士。

晚饭过后，道士和侯二搂子分睡两张床，同住在大厅里。半夜时分，女鬼现身了。刚一进屋，女鬼并不可怕，跟普通人型一般。只是走路双腿并拢，一跳一跳的。她先四下寻视了一遍，当她找到了侯二搂子位子后，就双腿起跳，立即朝他扑来。来到床边，只见她右手往脸上一抹，“欻”的一声，就像川剧变脸一样，顿时换了一付面目狰狞的面孔。青灰脸，突出眼，红舌头吐出一尺多长。穿一身白布长裙，从外罩黑色披风下，探出两只黑色利爪。道士一见，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来，右手执剑，左手后指。剑锋直逼女鬼。女鬼一见，身子一缩，摇身一变，化成一缕轻烟，从窗口遁去。

次日夜半，女鬼又来了。道士立在床边，把灵符插入剑身，用口一吹，那符就像飞出去的箭一般，朝女鬼脸上射去，女鬼一闪身，将符躲过，灵符落在墙上，击起一阵火花。紧接着，第二道符又打了过去。女鬼往高一跳，灵符从女鬼两腿间穿过。道士见她连续躲开两道符，停顿了一下，在打第三道符的时候，口中念起降魔咒。这下果然见效，灵符打出去后，能自由调整方向。女鬼左扭右挪，上下跳跃，还是没有躲过，灵符正打在女鬼的脸上，把她定在那不动了。老道收宝剑入鞘，走到近前，刚要用绳子把女鬼捆起来。女鬼哭着说：“师傅，干吗帮助恶人，跟我过不去，小女我死的冤啊！”“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白玉彩，人家都叫我小白菜。六道（天人、阿修罗、人间、鬼、畜生、地狱）当中，我现在饿鬼道，整日没吃没喝，饥饿难挨。加上我是横死的，尸骨进不了祖坟。无人供养。度日如年啊！这都是被侯二搂子害的。”说着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道士不敢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就运用内功，打开天目，观看宇宙时空隧道。经查，确实如此。核实了女鬼说的话，道士把女鬼放了。临别劝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千年以前，你们还是亲兄妹呢！奉劝一句，不要再来了。”

又过了几日，道士见女鬼没有再来，就在其家中贴上灵符，然后辞行：“事已办完了，贫道该回去了。记住，多行善事，远离酒色，修身养性。”侯二搂子笑着答应了，给了道士100元赏钱，送出楼外。

还别说，驱鬼之后，侯二搂子一连睡了好几宿安稳觉。又过了几天，他酒肉过度，闲饥难忍，又逛了芳草地大酒店。见一新来的小姐长得特漂亮，就商量了价钱，领她出台，进入别墅共享鱼水之欢。谁知，半夜三更，那小姐突然变了脸色，现出小白菜的面孔。双手扼住他的脖子，非要卡死他不行。多亏侯二搂子养的大黄狗，见主人被困，冲上去咬住小姐的胳臂，他才得救。小姐放开侯二搂子后，自己也昏了过去。醒来后，对自己所为丝毫不知。

侯二搂子吓得半死。为了解开这个谜团，第二天一早，他就去明月观找道士。老道看了看侯二搂子发青的脸色说：“你身上附着一个女鬼。”侯二搂子说：“我这几天老是头疼，不知是不是这女鬼搞的。”“无量天尊！正是呀！”“哪是怎么回事呀？”侯二搂子问。道士说：“这也叫借尸还魂。女鬼的灵魂附在小姐的身体上，借别人身体来报仇。”“侯二搂子面有难色，祈求道：“师傅，您一定要想法子救我！”“办法到是有！先升道疏，超度一下吧！”说着，老道拿出一张薄薄的黄纸来。“您叫什么名字？”“侯丙坤。别人都管叫侯二搂子。”老道在印纸上又填写了几个字，就把纸打折，放入一个四方长纸筒里。“无量天尊！施主，随我来。”侯二搂子随老道来到供有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弥勒佛、太上老君等诸神像前。老道示意他跪下。他顺从地跪在一张仰坡方凳上，双手捧着方筒。老道划火将疏点燃，然后一边手击铜罄一边念道：“……青华常乐静，东极妙严宫。七宝芳骞林，九色莲花座。……大圣大慈，大悲大愿。十方化号，普度众生。……惟愿垂光来救苦，众等稽首礼慈容。……”

事毕，侯二搂子问：“师傅，往后我可以好了吧！”老道说：“不修善法，难以根治呀！一杀二盗三淫四妄五酒。是地狱五条根。你这五条每天都犯，贫道就是玉帝，恐怕也爱莫能助啊！”“师傅，何为杀盗淫妄酒？”“杀就是指杀害生灵。你一天吃吃喝喝，杀戒必犯；盗就是偷窃。你办事不公，徇私舞弊，偷税漏税，盗戒必犯；淫就是见色起意，胡扯乱搞。你包养二奶，偷情泡妞，淫戒必犯。妄就是胡说八道。为了私利，你花言巧语，欺上瞒下，妄戒必犯。酒就是喝酒乱性。你出入灯红酒绿场所，狂饮作乐，酒后无德，酒戒必犯……”“师傅，就不能再帮我想想别的办法吗？”侯二搂子掉下眼泪。“办法还有，就是不知你能否接受。”“能接受。请师傅明示。”“把你的现在财产分成三份，一份捐给社会慈善事业，一份用来买动物放生，一份送给死者家亲眷属。这样，用你的功德给冤亲债主回向，他们就不找你麻烦了。你也就逍遥自在了。”“行啊——呀，哪我不就穷了吗？”侯二搂子拍了一下后脑勺，瞪大了眼睛。“那样，你也就容易做好人了。

回到家，侯二搂子翻来覆去，一连想了几天。可还是没有舍出自己那份产业。结果，一个月以后，女鬼再一次找到他。他自己驾着迈腾牌轿车，开进了波涛汹涌的西辽河。第二天一早，警察从河里把车打捞上来，发现车里没有进水，而侯二搂子的死像却很惨，瞪着眼，龇着牙，两手前举，面目狰狞。警察以为是谋杀，于是，展开全面了调查。据目击者称：侯二搂子是在傍晚开着车出去的，同车的还有一个女人。两人有说有笑，非常高兴。

勘察现场那天早上，道士也来了，他想通过念经，使死者灵魂得以超度，早生善道。一见死者的面相，就知道无力回天了。他是被女鬼拖下阿鼻地狱了。

本文已被编辑[仅有余温]于2008-7-28 22:46:02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