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父的,直到永远,阿门!”
当我随着那些祈祷的人们一同跪下的刹那,泪水迅速地从我的眼里涌了出来,管它是文明还是愚昧,我认了,如果我能用真心向“主”挽回我妈的健康,我愿做一名虔诚的基督教徒,我愿长跪不起,直到成为一块化石。
自从妈妈靠“主”之后,星期六这天,我的生活便多出了内容:扶妈妈进“教堂”做礼拜,快结束时,再进“教堂”接妈妈回来。
所谓的教堂,只不过是一个信徒的两间未隔断的堂屋,每到周末,来自周边各村的基督教徒便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给主做礼拜,在这儿聚会。
这些教徒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靠主”的目的基本是一致的:祈求耶酥给家人一个健康的体魄,保佑他们事事顺利,最关键的一条就是他们深信,只要有诚心死后定能进天堂。
妈妈跟他们的情况不一样,尽管妈妈没有多少文化,且已抱病多年,但妈妈知道自己的病除了打针吃药,靠什么也没用。
妈妈是慢性气管炎,由于保养和治疗跟不上,发展到肺气肿,最后发展成为医学上最棘手的疾病之一的肺心病。患上这种病是痛苦的,气流不顺,咳谈不爽,有时憋得上气不接下气,脸红脖子粗。长年的打针吃药,也是治标不治本。
妈妈的一生是在苦水中泡大的,好容易接上口甜水,却又时时跟病魔抗争。
妈妈为人善良,同情心极强,即使在那个吃糠咽菜的年代,也从没忘记帮助那些连糠菜也吃不上的人们;妈妈一生勤劳而又善解人意,除了忙自家园里地里以及家务活之外,遇上哪家盖房娶妻或红白事,妈妈都会去帮忙。所以妈妈病重的时候,来看望她的人川流不息,那些虔诚的教徒们也在百忙之际,每天相约一起,抽空到我家为妈妈作祈祷。
她们诉说着妈妈的好和一生的不易,让在一边的我,泪水长流。
爸爸兄弟四人,是家中的长子,长年在外地工作,每月里寄回来的工资妈妈分文不舍得动用,直到使我的三个叔叔都娶妻生子,有了他们自己的家,而自己却舍不得吃药打针,直到小病成灾。
随着我们我们姐妹四人降生,妈妈的日子更难过了,要照顾我们的生活,还要去队里挣工分养家,忙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生活清贫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
有一次妈妈在烙煎饼的时候,竟然昏倒在滚烫的熬子上;
妈妈也曾挑着生产队里分的地瓜栽到桥下;
妈妈在生我小姐姐的那年冬天,天气特别的寒冷,四奶奶揭开被我姐尿湿的席子,发现都结了一层冰渣,我现在也不明白,在那种少吃无穿,没被没褥的寒冬里,妈妈是怎么度过那个月子的!
无数个夜里,梦中醒来,看到妈妈在昏黄的油灯下缝补,那么慈祥,那么专注,一针一线充满了对我们的爱。
妈妈爱我们,那么无私,那么深情,仿佛只要她有一口气,她就要使我们的吃得尽可能的饱,穿得尽可能的暖,给我们最贴心的关怀。
如今,我们都已长大成人,不但自己吃得好,穿得好,更能使妈妈吃得好,穿的好,而妈妈却不能享受了。妈妈贻误了保养和治疗的最佳时机,没有了康复的可能,整日生活在病痛中。
当那些教徒们在一次次一遍遍的祈祷中,妈妈被他们的诚心感动了,提出也要做一名教徒,为主做贡献,我们全家都没有反对。我知道妈妈并不愚昧,不会相信耶酥能治百病,她是为了回报这些教徒的真诚。如果妈妈信主能分散她的病痛没有什么不好,所以,我负责接送妈妈。
妈妈免费得到了一本《圣经》,我给妈妈买了一支圆珠笔和一个笔记本。妈妈虽然只上了四年的学,但她的字写的有模有样,在教堂抄回来不少的诗歌和祈祷词。这样,妈妈病情稍一好转的时候,就会拿起笔记本看一下,有不认识的字就问我,并祈祷天父保佑她的亲人们平安!
可是这样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很长,妈妈的病情进一步加重。由于用尽了各种各样的抗生素而形成了耐药性,打针吃药没有了任何意义,靠吸氧来供给呼吸。不久,妈妈就离我们而去。
失去了妈妈,我的生活一片灰暗,失去了很多意义和依靠。
直到现在,我还经常回到跟妈妈在一起的时光,而痛彻心扉,泪水潸然。
妈妈离我已去十年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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