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读张学诗先生的散文集《在炊烟和牧歌中》,不禁念起自己的故乡。故乡,在文字的氛围中如炊烟般在我的脑海袅袅升起。读文,仿佛在侧耳倾听先生的娓娓乡音,真的带着泥土的腥香,不添加任何色素的原始的味道。
每篇文章都不长,难得见到华丽的句子,倾泻的都是先生内心的质朴和习惯,为文和思考的习惯。故乡于先生是一种情结,连怀念都染着旧时的月色,虽然简单,却能嗅得光鲜的薄荷气息。
故乡于我并不遥远,只是童年远了,曾经的青春年少没了,我的怀念和伤逝更重了。
故乡,不如说是少时的怀念,原来的人大都离开了,或外出打工,或出嫁他乡,或定居城市,也有人世的,虽然极少,却灰暗着故乡的心情。
如今家乡依然盛产粮油。却只记得童年的四季,春天灿烂的花开,夏秋稻谷的收割,冬天休精养神。它们在心中已经成为过往,金黄色的花,金色的稻谷,把风都染成了金色,那是太阳的颜色,那是大地的颜色,那是家乡的颜色。
几十年前,没有觉得油菜花有着那么温暖的颜色,只觉得春天开花是应理该当的事情。油菜地里野草也不甘示弱,那样的疯长小儿郎倒是喜欢。我是最欢喜扯野草野菜回去养猪的,但我家春天不养猪,没有借口去扯猪草。也瞅机母亲外出的机会,溜进孩儿身高的油菜地里寻野生的桑麻果,还有野青豆,都有着很甜的豆子。现在想来,甜份是有的,多半甜中带着腥涩的味道,因为那个年月乡村能让孩子们吃的东西很少,再加上属于我自由的机会少,便觉得那样的果果是天下的美味。
天色暗淡下来的时候,黄色覆盖的大地好象生起了朦胧的游离状的东西,分不清是炊烟还是薄雾。我想两者都有,这个时候村子各家各户在田地间劳作的人都要回家的,因为那袅袅散去的烟雾是一种呼唤,是一种召回。村子的炊烟总是准时出场,宛若沐浴的仙子,羞涩中带着万千柔情和温馨。
夏天稻谷成熟,沉甸甸的谷子,压弯了扁担,乡亲们的脸上却盛开着花朵。后来有了手扶拖拉机,我们这些小屁孩见那轰轰隆隆的庞然大物老远就雀呼着,跟着跑上老远,没少挨母亲的打骂。最喜欢的事情是乡亲们到公社交粮谷,有担挑的,有用鸡公车推的,也有凑份子请拖拉机拉的,粮店的稻场上好不热闹。遇见突变的天气,下起雨就不好了,不过也不碍什么大事,农人多能观天气预防,早早预备好了避雨的东西,稻子能安然无恙地避开雨天。
澧洲平原风调雨顺,一年能收割两季稻谷。夏天的稻放倒之后又插上一季禾苗,秋天收获的稻子都可以颗粒归仓了。这个时候天气也变寒了,满苍的谷子,满厨的菜油,带着吉祥的雪花更是增添了家乡的喜悦。虽然那是个物质贫乏的时代,但人的心是单纯的,是和善的,是真诚的,情也是温暖的,连炊烟都是柔软的。
新收的稻子在机器里脱了壳,第一顿的饭特别的香甜,收获的喜悦我是记忆犹新的。遗憾的是,现在大片的空地空田都荒芜了,乡亲们不再肯象往年那样情愿种田耕地了,都说农作物不能致富,纷纷离开家乡,留在家里的都是上了年岁的男女和尚未成年的学生。种田少了,生火做饭也不用柴禾了,用了方便的煤,记忆里的炊烟,倒成了怀念的风景。
每次的想念,其实都是一次对岁月的回顾,不见天际水,不见高原红,只觉得自己在时光的隧道中奔跑,奔跑,最后如烟般消散,连风也无法追逐。
落花吻的是流水,我吻的是光阴留给我的伤。所谓的乡愁,不过是伤口上的一抹轻烟,是在需要安慰的时候才可以正式拿出来翻看的线装书。
炊烟代表着故乡的高度。没有谁愿意失去年少,在那样经典的青涩时光里,儿时的伙伴总是难得重逢,一如那一去永不再回的炊烟。写过一段时间的“乡愁”系列,关于人的,关于物的,终究因离得太远,隔的时间太长,想记起什么,也是模糊的,写出来的东西因为有些牵强而放弃了。
关于故乡,关于童年,关于炊烟的过往,还是希望能有重逢的机会,再续一些单纯的记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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