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恩泽，我有太多遗憾。可是易安说，因为遗憾，回忆才变得凄美。可是易安，我不要遗憾，也不要凄美，我只要恩泽，韩恩泽。

1

在日历上看到，中伏就要到了。说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建议人们清淡饮食，尽量蔽阳。我突然想起明哲来。心里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水。

明哲天天背着日头出门，裹着汗水回家。我从不问他热不热？累不累？易安说我是个冷血动物，我说那是因为我活得真实。刚说罢，我就发现了我很虚伪。但是，看易安撇撇嘴，已经彻底拜倒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下，便不想再继续争论下去。裹着毛毯，起身去倒杯温开水。

气温下降到十八度。室内冷气很重。遥控器放在触手可及的床边，但我就是懒得一动。正好易安天生皮厚，和我一样喜欢超低温的空气。我抱着温热的杯子，就像是抱着恩泽热度十足的身体。但，杯子是明哲在tupperware店里买给我的。这很矛盾，不合逻辑。

如果要牵扯到爱情，哲学逻辑什么时候能准确无误地解释。我，恩泽，易安，还有朵拉，试图要不按照逻辑办事，把爱情经营成迷魂阵一样的局面。

然而，易安和多拉永远都是目标明确的人。只不过易安懂得放弃，退一步海阔天空，虽然那是他迫不得已的选择。可多拉不是。多拉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女人。如果吃不到葡萄，她是不会只甘心看别人享受，自己流着口水。

易安叫我把冷气关掉。看来她冻得不行，手臂上蹿出密密麻麻的鸡皮。这时候门铃响起，我知道是明哲回来了，跳下床小跑着去开门。三十秒后，明哲出现在门口。他美好地冲我笑着。被灰尘和太阳捕捉后的脸，黑黑的，闪着油光。我说快去洗洗吧。他说好像家里还有人呢。我笑说，一个朋友大老远过来看我。话毕，易安从卧室出来，我忙上前拉过她，跟明哲介绍，这是易安，我大学最好的朋友。明哲说，路上辛苦了，去里面歇着吧。易安笑道，不累不累。

这是易安和明哲的第一次见面。后来我常常后悔不该让易安来看我。但是我又明白易安和明哲都是没有错的。更何况一切都是注定了的。在我们不懂得爱的时候，老天已经替我们安排好了归宿。

那次，易安只呆了三天。公司来电话说有紧急任务，她快速收拾好行囊，就打道回府了。我和明哲要送她去机场，她也不让送。她总是一副女强人的模样。我和她2004年从同一所大学毕业于同一专业，四年磨砺，她混得花好即将月圆，我却什么都没有，除了年龄渐长，其它方面每况愈下。

易安走后，我有点失落。压力也大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嫉妒。我跟明哲说易安的步步高升。明哲说，你不是还有我吗？他叫我小乖乖，他说程明哲今生今生都要和小乖乖在一起。我听了心里倍升温暖。但我想，如果说这话的是恩泽该多好啊。心一凉，竟红了眼圈，落了泪。明哲双手捧起我的脸，努力地笑着，哭什么呀，小乖乖。我说我一时激动。明哲拿冰冻可乐给我喝。我仰头灌了一大口。明哲不知道，我并不喜欢喝可乐。只是恩泽他喜欢。还有可乐富含热量，听说喝了可以变得丰满。而韩恩泽就是跟着那个丰满的女人跑了。

那个丰满的女人叫朵拉。有着迷人的身段和妖娆的笑容。是近两年在内地迅速蹿红的歌星。传闻是加德满都男人和中国女人的混血儿。我想她一定很好看，所以不战而败地退出了恩泽的生活。易安说，师落落你真傻，你怎么可以把自己的最爱拱手相让给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我哭着说那女人是明星，又如何如何地丰满诱人。易安说，明星怎么了？丰满又怎么了？明星也会失恋。爱情只讲缘分，身份和曲线都是个屁！

易安鼓励我去争取，我试过了，可是没用。

2

那年刚刚立夏，易安陪我去修剪了新发型。又去买了新款的高腰裙。在脸上打了薄薄的粉底，颧骨处扫上腮红。美宝莲的西瓜色唇彩。灰色眼线，灰白眼影。我站在镜前，犹豫了好久。看看易安，心问，能行吗？易安说，那么漂亮，跟我去吧。

是在那个酒吧。易安常去的酒吧。以朵拉名字命名的酒吧——朵拉酒吧。我蔽在一处看易安和恩泽进去。半年不见，易安一点也没变。只是我偷看他的时候觉得他好陌生。按照易安的指示，十分钟后我进去了。在门口踌躇了一会，不远处易安给我递眼色，我才过去。

我坐下来。恩泽给我斟酒。开场白很好，很安静，没有我想象中的难堪。易安说他去下洗手间。剩下我和恩泽，开始了关键性的谈判。我真的没话说。别看我平时很能扯淡。但是关键时刻就感冒。这是我致命的缺点。来的时候易安都交代过了，时间不多，抓紧机会啊，不要闷在那里，傻蛋一样。五分钟过去了，我真的怕错过这绝佳良机。正好，恩泽不停地端酒杯，杯子也空了。我帮他斟满酒，他说谢谢。我觉得有点客气。笑了一下，问他，最近好吗？他说，还行。没有笑。表情很僵硬。我问他，我们还有可能吗。他停顿了一下说，不可能了。我心一凉，赶紧喝口酒，暖暖胃。两个月来，我想问的就是这个，他说不可能，我就知道我们没戏唱了。我想走，我真的一分钟都不想呆。我害怕我会在他面前失控。做出极端变态的事来。没想到恩泽问我，你呢？不要老哭。要学会善待自己。一个人连自己都不爱惜怎么能爱惜别人呢。我说，我会爱惜自己的。不管如何。但心不那么想的。心恨他，也是因为爱他。

爱极生恨，恨必因爱。

中途他接了一个电话，一直是那边说话他听。我猜想肯定是朵拉。他说他该走了。我问，你抛弃我的缘由是什么？他哼一声，站起来，拎起沙发上的外套就要走。我说你说不出来了吧。那么证明你还爱着我。他说，我真的要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时候我突然什么都不怕了。我还真想看看朵拉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说，你怕她是吧。他说怎么可能？我说恩泽，你有时候有点吊儿郎当，比如现在。他不理我，愤懑离去。

我保持着风度，试图不让泪水流下来。如果爱情分胜负的话，我不知道我是赢了还是输了。我只知道心很疼，仿佛有一排针密密地扎着。

等到易安回来，看我一脸平静，她问，是不是还可以？我说他和明星约会去了。只谈了半小时。剩下的半小时我在思考。我相通了，不为难自己，也不为难他。月圆也有月缺时，大家好聚好散。我说得很潇洒，其实是麻木了。易安说，你要能这么想就百毒不侵了。

3

我搬出了和恩泽一起住的房子。说起来很惭愧，我是被人赶走的。因为我就要交不起房租了。和我们同租的是一小两口。有一天我在卫生间洗衣服，边洗边落泪，泪珠子掉进盆里，把洗涤剂都稀释了。那男的站在门口跟我说，师落落，该交房租了。要不你换个地儿住吧。

我收拾东西。很多恩泽的东西，我舍不得扔下。我把他们一起搬进了易安的小公寓里。我抱歉地说，易安，我真的没地方去了啊。易安说，说什么呢。不是有我吗？

四天后我找到了一个刷广告牌的工作。欢天喜地地请易安吃了必胜客。不过最后还是易安买的单。易安说，等你发工资再请我吧。那时候我才体会到男朋友是个屁呀，狗屎不如。晚安后，我用脚跟敲着墙，对隔壁的易安说，这辈子我都会报答你的。如果我买彩票中了五百万就分你一半，如果我遇到了好男人，你喜欢我就给你。易安说，师落落，牛别吹大了，有一天我真要和你瓜分男朋友，你还不把我吃了！

其实易安不明白，最好的男人已久离开了。我不可能再遇到好的，自己不喜欢，当然愿意送至他人。

那晚，我躺在小床上，睡不着的眼睛浮在怅然之上，悲哀之下。

可是，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会在那样的情景下再看到恩泽。

一个月后，在强烈紫外线的照顾下，我成功地打造成日光浴美人。一天我正爬在高高的木楼梯上刷广告。其实这个广告很讽刺。画面上是朵拉的头像。需要我在上面配上底色。主任交代给我任务时，我想拒绝，但是一时找不出理由。只好忍痛接收。我本来想好的颜色，可是刷出来却是乱七八糟的色彩。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可以让那个女人变得丑一点。想到此，我心里窃喜起来。快完工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身边走过，是韩恩泽，我穿着工作服，又戴了帽子，他不免看不出我。他身边的女人高高的个头，长发披肩，打扮前卫。大大的太阳镜遮住了半张脸。我想那应该就是叫朵拉的歌星。我正唏嘘不已。主任大喊，师落落，把灰色的那部分改成黄色，显得明亮些。恩泽转过身，看到了我。我视力很好，长期睡在床上看书，但还是5·0。他怔忡在不远处，有点不相信是我。朵拉拉他，看什么呢？走吧。然后她们转过身，朵拉依偎在他的臂弯上浪漫前行。

下班回去，我跟易安说起此事。我说我怎么那么倒霉呢。早不见晚不见，偏偏最狼狈的时候碰见他。易安说，你的狼狈结束了。好日子就要到来了。我问什么意思？她秘密地笑。

周末，加班回去。易安递给我一张信用卡。我不明白地看着她。她说恩泽今天见了她，说怕亲手交给我我不接，就让她转交。密码是我和恩泽的生日。

我说我不要!肯定又是那个明星的钱。我不要别人施舍，哪怕是爱情。易安说这本来就是你的钱。恩泽走的时候没有给你。

我说算他还有点良心。后来我用那张信用卡请易安去了江边的五星酒店吃一顿。我说易安，你是我誓死的好姐妹。我说过了有好的肯定和你分享。易安笑说，剩下的钱就留着买嫁妆吧。我说你介绍个男人给我啊。易安犯愁了，这世上的好男人都被坏女人抢走了。

过了年，易安突然变得伤感起来。我问她，她说师落落，我要走了，公司把我调去青岛的分公司。可我舍不得你啊。我说没事的，你去吧。我不是还有那张信用卡撑腰吗。易安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4

我退掉易安的小公寓，独自住进了九平米的地下室。开始了我苟且偷生的青春生涯。

除了刷广告牌，我还给几个孩子当家教。叫他们画画。日子被工作填满，困顿排挤着失眠，也没有时间留给思念。有时接到易安的电话，会因为激动而老泪纵横。我说易安你要再回来肯定认不出我来了。我锅底一样黑的脸上都是日晒斑，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易安说，要不你过来吧，我送你祛斑美肤霜，再帮你介绍个工作。我想了想说，我舍不得我那些可爱的孩子们。那些孩子很可爱，但是也不至于让我舍不下的。易安看出来，你是舍不得那个人吧。我不得不承认。我在九平米的小屋里想象着那个人还在这座城市里。我甚至想过说不定他曾偷偷站在一旁看我刷广告牌。我们仿佛很近，只是一回头的距离。心念一转变，就可以破镜重圆。

然而，爱情有时候是一个人想出来的，在寂寞中树立一个牵挂的对象。韩恩泽没有出现过，他甚至不肯走进我的梦里。岁月流长，时间把我推向绝望的深渊。

给易安打电话，说梦碎了。梦破碎的声音很大很可怕，就像天空劈来的雷电。易安说旧梦不去，新梦如何来？我问易安，你可恋爱？易安说师落落你简直就是我家米仓里的老鼠。

易安在青岛混得不错，是一个业务项目的经理。还找了当地的男朋友。问起个人情况，她说相貌堂堂，身高180cm有余。虽然年龄大了点，但是没有耄耋之年，哪来的万贯家产。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初出茅庐，不成气候，还花心不止。比如恩泽。如此想来，我竟有点被人耍了的感觉。

有一次给童童上完家教，童童的爸爸妈妈还没回来。我只好先陪童童看奥特曼。奥特曼看完，童童家来了一男子，童童哥哥哥哥地叫着。出门时男子问我，你大学是读艺术设计吗。我说是啊。他说你是不是叫师落落。我点头。他说我在杂志上看过你的画，我和我哥哥都很喜欢。我哥哥说你能当漫画家。

就这样我认识了明奇的哥哥明哲。他找到我说我们有正规的漫画工作室，如果我愿意，可以去那里展示自己的才华。

我想了一夜，决定辞去刷广告牌的工作。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我在想如果我成了漫画家，我就可以挣大把的钱。那么恩泽是不是就会回到我身边来。我想着还是不行，因为我没朵拉漂亮，我得先去整容至少要去美容院塑造一番才行。

然而我又错了。朵拉说我爱上的男子怎么可能像你想得那么低俗。我嗤之以鼻，但还是心生畏惧。

这是我最后一天刷广告牌。虽然要辞职了，但我还是相当敬业。以至于那个女人晃动我的梯子我仍旧浑然不觉。后来她大声说，师落落，你再不下来就死定了！我吓一跳，踉踉跄跄掉下来，差一点屁股开花。

我简单换了工作服，脸上保留着少许油漆，跟随她去了附近的咖啡屋。我坐她对面，和她谈论同一个男人，有点平起平坐的骄傲。她是个率直的歌星，只是讲起话来并没有她的歌声悦耳动听。她说师落落，我们就不绕弯子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你以后不要见韩恩泽。我说我本来就没有见他。她说你别装蒜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通之事。你若没见韩恩泽，他衣服上的油漆哪来的？还有他的上衣口袋装的银戒，也是你的吧？我大惊，本想劈头盖脸以喷饭的方式给她几句，但想想也就算了。

我要的就是韩恩泽身上的油漆，还有那枚十块钱的银戒。韩恩泽，他忘不了我，他甚至对我朝思暮想。

我问朵拉，你和韩恩泽多久。因为我要知道韩恩泽是什么时间开始背叛我的。她说很久。我问很久是多久？她说八年前，那时候她还在读高中。我懵了，这怎么可能。韩恩泽明明跟我说和我是初恋。

我又输了。隐约浮上心头的欢喜再一次被搁置在冰冷的巢穴里。不管爱情有没有先来后到，我都输了。我没有力气和朵拉抗衡。除非我成为漫画家。

但是，那明明是个注定会破碎的梦。

朵拉先我一步离开。她长裙款款，有着时尚明星的风度。这时耳朵里传来了朵拉的歌。纤细声线，柔和婉转，如果单听歌曲，会以为这歌声背后，定是个诗情画意的弱女子。但是朵拉，她有些轻狂，甚至是粗鲁。

我出了店，鱼一样浑入川流不息的大街。歌声渐渐消逝在耳畔。这时程明哲打来电话。他问我考虑好了没有，如果可以，后天就可以去工作室上班。

我说好。合上手机，我行走如风，双脚好像踏上了成功的起跑线。

5

给易安打电话，我说易安，属于我的船开过来了，明天就要启航，只是不知何时能靠岸。易安用席慕容的诗句告诉我，既然选择了远方，就只顾风雨兼程。

翌日，我换了洁净的衣服，梳了马尾，心情如春风沐浴一般。到了工作室，程明哲已在修改一幅画。他很认真的样子，像是来了有一会儿了。我说早上好啊程明哲。程明哲对我笑笑，那样子有点怪怪的。好像是我哪里不对劲。后来我才知道我不该直呼他的名字，大家都是叫他程总监。我的口无遮拦，竟是程明哲喜欢的。就这样他开始追求我，他那么优秀，我没有理由不接受。如果还有什么让我犹豫的，那只能是韩恩泽。我无法从心里彻底把他剔除。他如我身体里的一个毒瘤，随时都可能复发。但这并不影响我喜欢程明哲。我给了自己足够的理由，我说师落落，你有权利去爱程明哲。程明哲说，师落落啊，落落啊，我的落落。那口气好像很怕我跑掉似的。

程明哲的确不同于韩恩泽。他睿智，成熟。又有点淳厚。他在半夜给我盖好被子，他出去总是习惯牵我的手。他就像是我心里的另一片绿洲。他不让我做家务，他只让我画画。我说谢谢你啊程明哲。我只说谢谢，不说我爱你。那是因为我担当不起。我怕一不小心玷污了程明哲对我的好。我画很多的少男少女，但是那少男怎么看都是韩恩泽的样子。我是想画程明哲的，只是手不听心的话，一出手就跑调了。

程明哲看了我的画，唇角露出一抹好看的微笑。他说，落落啊，线条柔和，画面生动，但是你的画怎么都是同一张脸啊。我貌是情非地说，是吗。好像是耶。然后冲他诡异地笑。程明哲又说，我的落落啊，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丽，鼻翼处的几颗小斑雀像是在舞蹈。你应该多笑笑。

可是我心里却很忧伤。忧伤是我的天性，微笑是一张假面壳。

朵拉又出新专辑了。楼下的咖啡店24小时放着她的歌。别人听了是愉悦，我听起来就像是青菜发了酵，酸中带有异味。新歌很悲伤，迎合了我的心。我想是哪个写歌词的人，又是那个作曲家把这首歌交给朵拉唱。她本是那样快乐，那种忧伤是装不出来的。可是朵拉就是这么有本事，把忧伤的曲子唱得打动了我的心。

在网上得知朵拉的近况。有人说她最近并不好，男朋友有了新欢。这个消息多少让我震撼。

如果是真的，我有点同情朵拉。仿佛朵拉也受伤，我的伤才不会那么痛。要不是朵拉，我怎么知道韩恩泽是喜欢风花雪月的人。要不是朵拉，我的情还在苦苦为一个负心汉厮守。

朵拉再一次找到我。我们约在上次的咖啡屋见面。我尽量收拾得完美，带着美好的笑容去见她。这次他身边多了一个人，是程明哲。在我还没明白过来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时，程明哲先对我说话了。他说，落落，我今天想给你一个惊喜。他说这是我给你请的模特，著名歌星朵拉小姐。我和朵拉相识一笑，不知道为何，我没说我已经认识她。像我这样的无名小辈，和朵拉这样的大歌星能有君子之交，已经是千年修来的福分。

我只给朵拉画画，我画朵拉的眼，朵拉的眉。如今细看，更觉得她精致。无可挑剔。输给这样上档次的女人，我不会太难受。我没有问他和韩恩泽的事。朵拉也没有说。我想网上的消息纯粹是炒作。朵拉那么优秀，韩恩泽凭什么要抛弃他。很明显，朵拉知道我和程明哲在一起。但又如何，反正韩恩泽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况且她也不会那么傻，跟不相干的男人说自己爱人的情史。

对于爱情，女人都是禁忌和自私的。朵拉也不会例外。

一周后，巨幅完成了。朵拉说要请我喝酒。我问要不要叫上明哲？她说当然。我们去朵拉酒吧。喝得烂醉如泥。明哲背我回去。第二天早上醒来，我问他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喝醉了？他说朵拉比我最得厉害。又抱怨我不听话，只出去打电话的功夫，就喝醉了。我说对不起啊，程明哲，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又过了一周，我在商场的橱窗里看到了朵拉的画像。朵拉打来电话，说我们去商场吧。我说我知道你给我的惊喜了。朵拉说我还有另外一个惊喜要告诉你。我问什么，她说晚上你回家就知道了。

这个惊喜有点大，大到让我的头有点晕眩。最然是我预料中的事，但是真的来了，还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应付。明哲看我脸色不好，说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我说没事的，我是为它们高兴。明哲说，你要是愿意，我随时都可以让你披上婚纱。

我抱歉地笑笑，说不急。女人一旦披上婚纱，就是妇人了。

黄金十月，我去参加朵拉的婚礼。佳人结婚，宾客无数。是丽江这样美丽的地方。古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俊男配美女，美得不像样子。纯粹是想让人嫉妒。，十月的丽江，凉风习习。我拉着明哲的手却汩汩冒汗。明哲帮我擦拭额头的汗水，温柔地对我笑。他轻轻俯身，就能触到我寂寞的唇。

有花童撒花。我呆若母鸡。明哲帮我接。大簇玫瑰落进他手里，又溅到我身上。听说接到花的人从此命运顺畅。幸运和幸福在一瞬间全赐予她一人。朵拉说，落落你会幸福的。我惨淡笑笑，心里了无她说的那种幸福感。

我能感觉到韩恩泽的目光在我身上流离，如波谲云诡一般在我眼前轻轻荡漾。他的唇欲开启，却只能机械地笑着。人群里有人说新郎看起来不高兴。又一个人说那是因为新郎太高兴了。是的。人都喜欢伪装。喜欢把破碎残渣拼成斑斓如梦的图画。

我是作画的。我知道朵拉扬起的眉毛后有一张哭丧的脸。我不想揭穿。

6

回去后，我发高烧，一病不起。看了几个医生，疗效甚微。不得不住进了医院。明哲放下工作，彻夜陪护我。我想，如果换了韩恩泽，我会不会很快好起来。

我叫明哲把手机递给我，翻看电话薄，里面还储存有韩恩泽的号码。我的拇指触碰到拨出按键，终是没摁下。明哲说想给谁打电话就打吧。他似乎明白我的心意，但我却不能那样做。我说想易安了，想看看她。

易安很快就从青岛飞过来了。那天下着雨，易安的眼里一片潮湿。她抓着我的手质问明哲，你怎么照顾她的？明哲说对不起，易安，是我没照顾好她。我用微弱的声音说，不，易安，明哲把我照顾得很好。是我自己不好。

朵拉也来看我，她送我大束的百合。我说谢谢你，朵拉，这是我最喜欢的花。站在他身后的还有恩泽，我早看到，只是装作不见。朵拉说，落落，这是恩泽。恩泽叫我的名字，师落落。我笑笑，说谢谢你们。

他们都出去，留下恩泽在房间。恩泽说，落落，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将会好好珍惜你。

我说，不可能了。有明哲，我很幸福。

傍晚，众人皆散。我把易安叫到跟前，问她可有男友？她说青岛的男人早就不要她了。我说，你会遇到好男人的。

临睡前，我写了一点日记，放在枕下。我知道明天一早，易安或者明哲会看到。

当晚，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我听到明哲在呼喊我。他的声音有点悲伤，脸上都是泪水。我从没见过明哲哭，所以有点惶恐。我看见明哲找到那篇日记，认真地读完上面的话，就去找易安了。

本文已被编辑[龛影]于2008-7-25 14:00:35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