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月黑,风高,雪急。
路边小茅店,黄光微泄,店中间一盆炭火烧得正旺,炭火上支着一锅水,水中醅着一壶酒,清香扑鼻,酒气暖人。炭火周围铺着厚厚的草垫子,七八个人席地而坐,围炉夜话。
其中一人微呷了一口暖酒道:“各位,如今江湖已风光不再,盗贼蜂涌而起。自从老一辈英雄鬼面书生、湘西南箫剑等萌生退意之后,已鲜见他们出手,而年轻一辈中竟无英雄人物出现,诚乃憾事!”
另一个接口道:“此言不谬,前些时日曾新出一位枯叶蝴蝶君,武功卓绝,甫一出手,竟将江湖中臭名昭著的十大恶人制住,并令其此生不再涉足江湖,煞是大快人心。只惜枯叶大侠整日俗务缠身,单凭他一人之力又岂能管得了这许许多多的江湖是非?”
众人听了慨叹不已,或摇头叹息,或埋首饮酒,屋内一时沉寂。
雪下大了。
忽然,小茅店那厚厚的棉帘子被卷开,怒风卷着雪花袭了进来。众人打了个寒噤,纷纷避让,裹紧了衣服。店主走过去扎好了帘子,回身一望,不禁大吃一惊,店里原本明明是八个客人,怎地突然变成九个了?众人循着他惊奇的目光望去,只见西首不知何时多了一人,头戴斗笠,身穿披风,斗笠压得很低,是以竟看不清他的面目。
那人自顾自地舀了一杯暖酒,在酒桌前坐下,仰脸一饮而尽,叹道:“好酒,好酒,夜寒风凉,有美酒佳酿以御寒气,岂不美哉!”听其音竟是位年轻人。那人接连饮了数杯暖酒,随手掷下一块银角子,道:“叨扰了!”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帘角微动,那人已失所在!
忽然店住惊叫道:“快看,桌子上有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桌面上刻着五个大字:“饥渴的骆驼”。字字铁画银钩,力透桌背,显是用指力写就。
众人呆立半响,忽一人道:“难道各位没发现他的鞋子仍是干的吗?”
众人点头称是,又一人道:“此人武功高绝,少年英杰,是友非敌,岂非江湖幸事!”
店外雪舞得更急了。
一
一条古道蜿蜒而来,古道尽头,是一座城池,城门上镶着四个大字:“烟雨红尘”。
雪过天晴,道上的积雪渐渐融去,只听得一骑“得得”而来,蹄声敲碎了冬日的宁静。
骑者头戴斗笠,身穿披风,双手笼在袖中,腰间斜挎一柄铁剑,正是青年才俊饥渴的骆驼。
饥渴的骆驼抬起头来,眯了一眼残阳,右手从腰间解下一个金丝酒葫芦来,把玩良久,方才饮了一口,烈酒甫一入喉,豪情顿发,高声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生死相许,哈哈,生死相许,哈哈……”笑声渐升渐高,转为长啸,竟直穿云霄。远山如黛,数点寒鸦,似为笑声所惊,振翅高飞远去。笑声渐低,竟又转为呜咽,喃喃道:“夏莫,夏莫,你为何要离开我?”
良久,饥渴的骆驼一敛狂态,头也未抬,夹腿驱马驰入烟雨红尘城。
烟雨红尘城不愧为中华第一名城,繁华异常,主街小说大道更是热闹非凡。
“卖鱼啦!刚出海的新鲜货,五文钱一斤啦!”鱼贩铆足了劲喊。
“老兄,我这儿有奔月小姐的一首新词,不知道能买几斤鱼?”
“什么,奔月小姐的新词一首?我看看先!这一篓鱼你全拿去好了,不够的话,我这儿还有些钱,全给你了。”话未说完,一溜烟似地逃走了,生怕买者后悔。
“卖包子啦!刚出笼的小笼包,热乎乎,一笼十文钱了!”
“大哥!我这儿有奔月小姐的新诗一首,不知能买……”
“什么,什么?奔月小姐的新诗?我这儿所有的包子你全拿走吧,不够的话我再给你蒸!”
饥渴的骆驼暗道,这奔月小姐到底是何许人也,居然有此等人气,倒也值得会她一会。
“嗨!这位老兄,就是骑马那位,喊的就是你,别再左顾右盼了,我叫牛尾帚,这家小店就是我开的,一看你就是走远道来的,身上没什么值钱东西,跨柄破剑就冒充江湖人士!不过也就这柄破剑还能当几两银子,可谁要这个干嘛!算了,看你运气如何了,我这儿有奔月小姐的一幅绝对,至今没人能对出下联,你若能对出来,我这家小店就白送给你。不过,我可要事先说好了,对出来了就算是我的下联了,与你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听仔细了啊,奔月小姐的上联是:‘冻雨洒窗、东二点西三点’。”
“怎么样?对不出来了吧,我就说,奔月小姐的对子天下无人能对!”牛尾帚得意洋洋道。
饥渴的骆驼听了上联也不禁内心也喝了一声彩,暗自思忖道,这奔月小姐确实才华惊人,如此难度的对子居然都能想得出来,真是奇女子也!这上联难就难在冻字正好是两点水,而洒字也恰好是三点水。但是凭饥渴的骆驼十年寒窗苦读,区区一幅对子又岂能难得了他。当下,略一沉思大声道:“何难之有?我对的下联是‘分片切瓜、坚八刀横七刀’。”
“什么,什么,分片切瓜、坚八刀横七刀?”牛尾帚低声念了两遍,方才猛地一击掌道:“好对子,好对子,公子好才华,好才华呀,我牛尾帚最看重的就是读书人,我做人绝不食言,这间小店就让给你了!”说完,翻出房契扔给饥渴的骆驼,转身一溜烟似地跑开了。
饥渴的骆驼正在暗自纳闷,他为何跑得这么快。只听旁边卖菜的大婶道:“公子,你上他的当了,他拿你的下联至少能去奔月小姐府上换五十两黄金,这个小店才能值几个钱?”
饥渴的骆驼闻言笑了,道:“大婶,你卖菜也挺不容易的,这个小店就送给你了!”将房契塞给了瞠目结舌的大婶,扬长而去,全然不顾卖菜大婶在背后磕头作揖,大呼造化。
饥渴的骆驼心情舒畅了不少,却越来越对这个神秘的奔月小姐感到新奇。
“比武招亲开始喽!”不知谁发了一声喊,顿时整个集市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做生意的连摊子也不要了。
饥渴的骆驼随着人流来到了擂台前。
二
“出来啦,快出来啦!”人群中燥动不安,混乱异常。
“往常两个时辰就出来了,今天怎么三个时辰了还没有出来?”有人嚷道。
“她一定是在细心地打扮,啧啧……,今日她一定美颜动人,顾盼生辉,倾城倾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回眸一笑百媚生……”潘信一派闭目陶醉之状,哈喇子流了一尺多长。忽然他一拳被人击倒在地,一个公鸭般的嗓音骂道:“滚你妈的臭鸭蛋!你这只苍蝇,有完没完?影响人家的情绪,她再美也是我的,你连想也不许想!”话未落地,一柄冷冰冰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耳中传入一句冷冰冰的话:“庄柳,信不信我废了你?”
绣着比武、招亲字样的两竿彩旗在擂台两边飘扬,人们已经乱得不可开交,而擂台上珠帘后面仍无动静,是谁这么大派头?竟令天下英雄折腰?又过了一个时辰,那珠帘动了,一只春葱般的嫩手伸了出来,人们惊呆了,屏息静气等待着手的主人现身。果然,珠帘掀处,一位国色天香的少女盈盈走了出来,仪态万方,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施施然向众人施了一礼,人群中沸腾了,每个人都觉得美人在看自己,每个人都摆出自己最佳造型来,以引美人的回眸一笑。
忽然有人叹道:“这根本就不是奔月小姐,她只是小姐的丫环琳儿!”哇!丫环都这么漂亮,那小姐更加了不得,只怕天仙也比不上其万一吧,每个人都在猜测着。
琳儿轻启玉唇道:“对不住各路大侠,奔月小姐今天身子不适,不能出来面见各位英雄,还望各位多海涵。”声若莺啼,婉转动听。琳儿又道:“我们小姐说了,今日各位先接昨日程序自行比试,决出武功最高者再与我们小姐比试。”
一个公鸭般的嗓音叫道:“小姐不在场,我们打着没什么精神呀,不如你就站在这里做公证人吧,我们比着也有个盼头,嘿嘿……!”忽然他的笑声象是被人掐断了一般,多半是被人打晕了。
珠帘后,美人轻皱蛾眉,满面愁容。琳儿娇笑道:“小姐又怎么了?前两天还好好的,吵着闹着要比武招亲,今日却在这里愁眉不展,是不是想夫君了?”那美人嗔道:“琳儿,你这小蹄子,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叹了一声又道:“你这小蹄子也不看看来比武招亲的都是些什么人?我能不愁吗?”那被叫做琳儿的少女道:“确是难为小姐了,都三天了,外面全是些粗鲁无知之辈,要是嫁给这些人,小姐,到时可别怪我不跟你了。”奔月作势欲打:“你也不替我想想办法,还在这里给我急!”琳儿闪开了去笑道:“小姐,别急,正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也许你那文武双全的心上人在后面呢?笑在最后才是笑得最甜的人嘛!”奔月抚摸着秀发道:“难道我不美吗?为什么他们不早些出来?这样也少费多少周折!”琳儿娇笑道:“谁敢说我们小姐不美?你看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了,一个个眼珠子掉在地上的样子。大凡有才能的人都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实力,他们一定是在等待时机呢!”小姐愁容略展,透过帘缝窥视外面的比试。
三
擂台上,一位老者正在滔滔不绝地对着众人发话:“在下乃是奔月小姐的管家绍庆,依照旧规,比武招亲,点到为止,我现在宣布,第五日比武招亲开始!我……”十个臭鸡蛋正中他的面庞,其中一个还准确在打上了他的哑穴,他空张着嘴,两只胳膊还兀自做着动作。
只见一个少年一个漂亮的梯云纵,飞身上了台,拳掌相贴,对着众人略一抱拳傲然道:“在下浙江剑堡西门独行是也,各位请赐教!”收身而立,气定神闲,不愧名家风范。
珠帘后,琳儿娇笑道:“小姐,你看这个西门独行怎么样?人家可是名门之后,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你不要我可要了呀!”奔月满面娇羞,芳心窃喜,却俏脸一板,嗔道:“死丫头片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别多嘴,快看!”
一个膀大腰圆的莽汉奋力爬上了台,将手中铜杵朝那少年一指喝道:“俺叫舍郎,兀那小子,何方人氏,胆敢来这里撒野,凭你这斤两也来招亲,看我不把你砸成肉泥!”
西门独行负手而立,仰天冷笑道:“无知莽汉!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还要问,要是论斤两招亲的话,那我们还比试什么!”
人群中一阵哄笑,舍郎满脸通红,一招“朝天一棍”砸向西门独行,棍风飒然,雷雷有声,倒也有些章法。西门独行陡然右转,右足一伸,舍郎扑了个空,又不防脚下有些一绊,重心顿失,庞大的身躯飞了出去,将擂台一角砸坏。舍郎勉强站起身,在众人的哄笑中溜走了。
擂台下,一人捂着发青的眼圈道:“这少年已连胜七七四十九场,场场精彩!看来奔月姑娘十有八九是非他莫属了。唉!既生亮,何生瑜!天妒英才哪!”周围众人多半鼻青脸肿,纷纷唏嘘不已。
西门独行白衣飘飘,负手而立,神态傲然,大有小天下群雄之势。已一个时辰没有人上来挑战了,按照规则,两个时辰之后就算他胜了。
忽然空中传来一阵奇异的暴喝:“!•#¥%……—*”不类人语,也不似兽语,竟无人能听懂。众人只觉衣袂声动,眼前一花,一人已站在擂台之上,那人个头甚矮,装束奇特,不僧不道,头发束做一环,腰间所围非裙非袍,斜挎一柄长刀,蓄着一字胡,脚踏木屐,竟不类中土人氏!那人一上台,即抱拳于胸,眼睛眨也不眨,直视西门独行,西门独行只觉两道杀气直冲而来,不由得心中一凛:“这人好生奇怪,杀气竟恁般重!待我问道一问!”略一抱拳,提气叫道:“来人通名!我西门独行不杀无名之辈!”那人冷冷道:“我,钢板一郎,东瀛武士,花姑娘地要!”众人被他生硬的汉语逗得哈哈大笑,有人骂道:“他妈的小倭人也来抢咱中土美女,西门独行大侠,狠狠揍他!”
那浪人许是听不懂,神态竟未丝毫改变。忽然抽出腰中长刀,高举过顶,迎风一刀斩,直劈向西门独行!
刀未至,刀气先至,凛冽的刀风吹得西门独行头上的逍遥巾不住飘动。西门独行不敢丝毫大意,凝神以对,抽出腰中长剑,使一招青蛇吐信,疾点那浪人腰眼,敌人刀砍到,势必先要腰眼中剑。西门独行本意是逼他自守,谁知那浪人招式未变,身子略扭,竟避开这一剑,仍以泰山压顶势,劈向西门独行,西门独行不愧是名门之后,情急之中,变刺为削,竟以长剑去挡其长刀,忽听“喀嚓”一声响,一柄青虹宝剑竟被那浪人斫为两断,大家均是一愣,想不到这浪人好生蛮力。那浪人不容对手反应,变竖砍为横削,竟是一味要取西门独行之命。
危急之中,西门独行一个铁板桥,将身子荡了开去,但那钢板一郎长刀大开大合,横砍直剁,不容西门独行变招,眼看西门独行手中没了兵刃,顿时险象环生,直怕要命丧于此,所有人均是大声惊呼,奔月花容惨变,香汗淋淋,一颗芳心只怕快要跳出腔子了。
忽听两枚暗器破空而至,“叮”的一声脆响,钢板一郎手中那柄长刀竟无端折为两段,同时空中传来一声怒喝:“兀那倭寇!休得放肆!”一条青色身影飞上了擂台,只一掌竟将钢板一郎拍倒在地。围观众人掌声雷动,多半是为那人非凡的身手。那人回过头来道:“独行兄,你没事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西门独行苦笑道:“还没死,曾堂兄,幸亏你来得及时!”曾堂道:“那暗器不是我发的!”西门独行惊愕道:“又有谁能凭一枚石子击断一柄长刀?”曾堂也愕然道:“我也不可能一掌就把这倭人打死呀?”两人眼光转向那钢板一郎,只见他的太阳穴上嵌着一粒石子,鲜血正汩汩冒出。曾堂提气叫道:“是哪位前辈光临,请现身一见!”两人眼光扫向人群,只见西南角上一个身影一闪而没,恍惚中似乎见那人头罩斗笠,身披披风……
珠帘后,二人芳心才住,琳儿道:“小姐,看见那个人了吗?头罩斗笠的那个?”
奔月道:“那人好奇怪呀!”琳儿笑道:“看起来好落寞呀!”两人沉思半晌不语。
西门独行惨然道:“技不如人,此擂不打也罢。”竟要飘然而去。曾堂道:“西门兄,此言差矣,那倭寇不过逞一时之勇,你一时不察着了他的道儿,眼下他已毙命,也算是你胜了,况且你对奔月小姐不是心仪已久了吗?怎能功败垂成呢?”
西门独行飘了一眼珠帘的方向,似乎看见了美人翘首以待的目光、幽怨的眼神,心下一时不忍,道:“说得也是,为了美人在怀,我豁出去了。”
众人被适才的变故所惊,是以一时竟无人再上来比试,西门独行倒难得片刻清闲。眼看日已过午,两个时辰将到。忽一人跃上了擂台,此人书生打扮,面如满月,眉目如画,俊秀之极,好一个俏书生!他微摇手中扇,遥对西门独行,不住冷笑。谁知西门独行不见此人则已,一见此人,竟埋首垂剑,满面羞愧,竟不敢直视来人,众人不由得大哗。
只听西门独行低声道:“绮梦,你来这里干什么?”
那被唤作绮梦的人冷冷道:“怎么,就只许你西门大侠来比武招亲,不许我绮梦来吗?”
西门独行急得不知所措道:“可你是……绮梦,别胡闹了,快回家去吧!”
绮梦冷哼道:“我倒要看看这奔月姑娘有几许姿色,竟能令西门大侠抛下未过门的妻子来此打擂!”说完身形陡转,竟要去揭那珠帘。
西门独行心下大急,一招斗转星移,逼退了绮梦,长叹了一口气道:“绮梦,我跟你回去就是了。”又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珠帘,飘然而去,绮梦自觉无趣,也转身跟随而行。
偌大的比武招亲,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奔月一跺脚,转身恨恨而去。
四
数日后,在通往长安的官道上,两骑飞驰。后面一个叫道:“小姐,等等我,我们私逃出来,也不用那么害怕嘛!”前面的道:“我不能坐以待选,我要争取主动,创荡江湖,寻找自己的如意郎君。”正是奔月和琳儿二人,那琳儿笑道:“呵呵,我们小姐太可怜了,好不容易有个意中的人竟然有了老婆,亏得未嫁给他,要不小姐就变成了二房啦!咯咯,小姐什么时候也学会厚脸皮了,唉哟,如意郎君,酸也不酸?”戴着面纱的奔月羞道:“小蹄子看打!”那琳儿娇笑一声,纵马前行。
“小姐,你看那人!”二人拉住了急驰的骏马,果然,官道上一骑独立,那人头罩斗笠,身披披风。
“是他,咱们上前问一问他。”奔月依稀记得比武招亲上的那个身影。
“小姐,让我来问他!”琳儿不敢示弱地向前道。
“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饥渴的骆驼。”
“饥渴的骆驼?好奇怪的名字!”
“那天以石子钉死小泉一郎的就是你吗?”
“区区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琳儿喜不自胜回首道:“小姐,果然是他!”
“那么说,对出那个绝对的人也是你了?将小店白送给卖菜大婶的人也是你了?”
饥渴的骆驼点了点头。
奔月心中也泛起了阵阵涟漪,如斯青年才俊就在眼前,一个女孩子家却如何开口?
倒是乖巧的琳儿打趣道:“那么你眼下挡住我们的去路,是看中我们家小姐美貌,想劫色不成?”
饥渴的骆驼心中一股傲气升腾,呵道:“不错,我就是要看看你们家小姐貌美几何,才学究竟,武学深浅,能令天下英雄竞折腰!”
饥渴的骆驼话音甫落,从马背上腾空而起,一个大鹏展翅,扑向了奔月,竟是要伸手揭她的面纱。
那奔月岂是等闲之辈,一飞冲天,避开了来袭之敌,一个杀招反而扑向了饥渴的骆驼。
二人,一个阳刚,一个柔美。当今世上两大顶尖高手在此相较,琳儿看得如痴如醉,目瞪口呆,很多招式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倒希望这场比试永远也不要结束。
堪堪过了三百余招,饥渴的骆驼心中竟产生了惺惺相惜之念。奔月毕竟是女流之辈,气息微滞,脚下一滑,似是跌倒,饥渴的骆驼心下大急,左手急揽奔月纤腰,右手顺势扫下她的面纱,一张精美绝伦的俏脸展现在他的面前。饥渴的骆驼看得痴了,奔月躺在他的怀中,娇躯酥软,却无力起来。
“饥渴的骆驼,你真是个大傻瓜,吻她呀!”琳儿娇笑着跑开了。
饥渴的骆驼玉面微红,心中暗道,琳儿倒真是个聪明丫头,轻轻的印上了奔月的唇。
五
数月后,江湖各大门派甚至是朝廷大员均收到了饥渴的骆驼和奔月小姐大喜的请帖,当今武林男女顶尖高手联姻,谁敢不给面子,纷纷携重礼前往祝贺。
唯一人例外,他当场将请帖撕的粉碎,扔在地上,又跺了几脚。“西门独行,快来给孩子换尿布。”绮梦在内堂叫道。“知道了!”西门独行恨恨而去。
洞房花烛夜,饥渴的骆驼掀开奔月头上的红盖头,凝视着奔月的眼睛问道:“月儿,实话告诉我,那天第三百零一招你是不是故意输的?”奔月咯咯娇笑道:“就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洞房的花烛熄灭了。
忽然,只听“碰”的一声巨响,灰烟四起,洞房的东墙被撞出一个大洞来,一个威武的大汉抱着一个人从洞里飞了出来。
“无耻之徒,还不放下月儿!”又一个人影从洞中飞了出来,正是饥渴的骆驼,他怒火中烧,连施杀招,无奈却追不上敌人。
只听那大汉哈哈大笑道:“哈哈,劫洞房,大爽快了,饥渴的骆驼,想要你的月儿,得凭本事来取!来呀!”大汉边说边走,气息流转丝毫不滞,转眼间,竟失去了踪迹。
饥渴的骆驼又气又急,飞也似地追去了。
这时洞房西窗根下一人道:“唉,川菜兄,我们下手还是晚了些呀!可惜了我的月儿,可恨这大汉究竟何许人些,竟能点倒奔月,气煞饥渴的骆驼,着实高人也!”
另一人沉思道:“是呀,墨佰兄,江湖恐怕又要大起波澜了!不过我先声明,那是我的月儿!”
“是我的!”
“我的!”
“唉哟,你竟敢出手打我?……”
“打的就是你,不用再怀疑!啊……”
府中顿时乱作一团,那大汉和饥渴的骆驼在屋项如飞燕般追来逐去。
忽洞房屋顶冒出一人,手持拂尘,仙风道骨,迎风而立,手捻长须叹道:“月儿,该回去交差了吧?玉帝还等着你回旨呢!”
所有的人都停住了动作,抬头望着那老者。
更有粗鄙之人破口大骂:“死老道,你是什么人?出家之人也来搅合?”
那老者微微一笑:“我乃太白金星是也!凡夫俗子,胆敢无礼!”朝骂者一指,那人立即滚作一团,不住痛苦呻咽。
忽然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彩霞满天飞舞。大汉只觉怀中一轻,那奔月冉冉而起,飞向空中,开口道:“我乃广寒宫嫦娥仙子,奉玉帝之命来人间一行,就此别过了!别再为我这个虚无飘渺的女子互相争执了!”说完与太白金星飞升而去。
饥渴的骆驼喃喃道:“奔月,奔月,那不就是嫦娥仙子,我早该想到的,我真混!”
那大汉竟失声痛哭道:“想我痞子剑客学得一身超凡武功,原以为能一亲芳泽,谁知竟只能抱一抱芳躯!都怪你,饥渴的骆驼,要不是你在后面追得那么紧,我就能如愿以偿了!”
后记
天宫,南天门外。
玉帝,奔月,太白金星。
奔月心下不忍道:“陛下,我们是不是太残忍了些?”太白金星也点头深表赞同。
玉帝道:“哼,无毒不丈夫,人间这些年太安静和平了些,寺庙、道观大多荒废,香火几断,更不用提各种祭祀享品了,我已好多天没吃肉了,不让你这仙子下去搅一下局,怎么能有江湖动乱,怎会有人参禅礼佛?谁又来供养我们?不要多说了,这次干得不错,回你的广寒宫去吧!”
自此,人间遵佛崇道之风渐盛。
只是,每逢月圆之夜,有无数疯子对月长啸。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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