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顺阳溪,祖居四川省合江县自怀镇大山深处,源自黔省。一路撞山击石汇入小槽河,千百年来,我就这样流着、淌着……
我虽是一条小溪,但朝迎旭日,暮送夕阳,两岸原始森林莽莽苍苍,谷底一溪流水沧沧凉凉,倒也自在安乐!
我身旁有几片开阔之地,住着几十户庄户人家(后来称为显龙村),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刀耕火种,生活全凭自给。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我流域的“域民”们还在大块的稻田里种“红谷”(水稻的一种,在大山深处的产量相对要好些,但收入也是极其微薄的);在靠山的土地里,则种上玉米,须知,这玉米可是山民们的“主食”。“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白乐天的诗真是写得形象不过——山里的季节来得特别迟,待玉米收获时,早已错过了大好的天气,秋雨连绵了,所以每家每户都准备了“火炕”,将玉米慢慢“烘”干。这种玉米吃起来“阳尘”味很浓,但“习惯成自然”,大家都心安理得地这样吃着,过着……惟一值得骄傲的是,山民们用自己种出的南瓜、红苕喂出的大肥猪,每条都三百多斤,地道的“绿色食品”。
早些年的我,不过是只井底之蛙,认为天空就是两山顶上的那一绺亮亮的东西而已。听一些山民说,几十里的山外有一个集镇,就是自怀场,那里有当干部的,有做买卖的……但由于山路阻隔,要买点盐巴、胆水之类的生活必须品,都是由壮劳力早去晚回。我清楚地记得,有好多的女人,八十多岁高龄还没有去过自怀场,一辈子就陪着我这“顺阳溪”了。
就这样,我从亘古流来,未曾有大的奢望。
但就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华夏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了我的身旁,历代刀耕火种的山民,开始筹谋着改善交通。随着隆隆的炮声,沉睡千百年的我被惊醒了,一条宽阔的碎石公路顺我而行,直抵我的腹地……紧跟着,汽车来了,小车来了,山外的人来了……
转眼到了九十年代,山外的客人更是纷至沓来,我身旁村长的小院里,常常霓虹闪烁,欢声不断。游客来了,领导来了,专家来了,我的流域在一位被称着“夜郎更夫”的县级领导的带领下,一一被开发了出来,我再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了。他们说,我的全身都是宝,只有在改革开放的今天,才真正受到了人们的青睐。于是,在政府的支持下,我流域的第一座宾馆——乾坤山庄诞生了。
就这样,祖祖辈辈昼出夜宿的山民们,过起了城里人的日子。随着景点一个个被开发,我的身价也越来越高,你看那:红岩沟、豪须沟;乾坤洞、水帘洞;洞口湖、二坝湖;仙女潭、三星潭……真个是:沟沟锦绣,洞洞珠玑,湖湖波荡,潭潭清幽!再看那:乾坤山庄、叠翠山庄;三星潭宾馆、鸿湖宾馆;龙泉驿站、悦来驿站;春红酒家,迎宾酒家……恰又是:庄庄豪华,馆馆幽雅,站站热情,家家周到!还有那:一家家大大小小的“农家乐”,腊肉飘香,野菜飘香,土酒飘香……人们都说,来“顺阳溪”旅游,有说不尽的快乐,道不完的享受!
呜呼!流淌山中千百载,不及改革三十春呀!我顺阳溪总算没有白流,等到了改革开放的今天。如今呀,我精神振作,和山里山外的人们一道,每天迎接着绚丽的朝阳,欢送着缤纷的落日!那轮朝阳呀,每天都是新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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