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味道
苏果
○1
头顶的树一点一点退在身后，星星点点的日光斑驳地投在林枫穿着的白t恤上，不断交替着黑白的明暗。
“你还好吧？”林枫又一次紧张兮兮地问我。
他的声音暖暖的，像水一样淌进我的心窝。
“死不了。”我努力掩饰着内心的情感。
刚才林枫骑着单车不小心撞到我，他笨手笨脚地扶我去医院。我说要迟到了，他看我没事才骑车带我往学校赶。
我看着林枫的背，他真的是个好男生。可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是帅得拉风，一表人才的富家少爷。一个是相貌常常，成绩烂得要死的平凡女生。
拐过街角听到有打架的声音，林枫突然停了车，一脸惊讶。我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一下子怔住了。
世界暗成一片，灯光打在我的身上。雨无情地打湿了我，世界淹没在雨水中。他那像流氓兔的笑，风拂过的头发，仰起头喝水的动作，眯眼看着日光，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睡觉，嘴角的弧线……他的一切都快速闪过我的脑海。零碎的，模糊的，渐渐叠在一起让我可以看到过去的轮廓。
林枫嘴角勾起一丝嘲弄，声音飘渺在闷热潮湿的空气里，“木黑这小子一点没变。”
木黑……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字眼勾起我脑海深处的记忆。
……
高一开学不久。
“今天，木黑同学转到我们班，大家欢迎……你就坐在苏果傍边吧……”
“你好！我叫木黑，多多指教！”他伸出手。
我懒洋洋地抬起头，撞见他的眼睛。眼瞳蔚蓝得像海一样深沉，透明的，让人觉得恍若虚无。呵，一个美得妖娆的少年……
我看着他，像是在欣赏外来生物，嘴角搁浅着笑，许久才轻轻地“哼“了一声，目光充满敌意，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幼稚。
我凑近他的耳朵,轻轻地说：“安静。”然后继续梦周公。
他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伸出的手尴尬地收回。
……
他在这儿待了一年就走了。没想到，两年后的今天我还能再见到他。
○2
“你好！我叫木黑，多多指教！”他伸出手。
我的眼底藏有深深的恐惧。木黑这次回来，回到我在的三一班，做我的同桌，友好地重复着当年的话和动作……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所措地侧过脸，沉默像海浪一般地漫过我的心头，难受得要窒息了。
“苏果。为什么不嘲弄我呢？就像两年前……”他靠近了我，身上散发出逼人的寒气，眼里闪着愤怒，掩藏了心底翻腾的痛苦，声音轻轻的，仿佛是风吹过。
我一怔，两年前……那些他还记得么？他的回来是为了曾说过的“再见”么？
“木黑，我绝不会原谅你！”我扭头看着木黑，面无表情地说。记忆开玩笑般地将我带回到以前……
……
银杏树下。
“你以为……那些都是我做的，是么?”
哼……无论什么时候，木黑的语气总是这么平缓，像是风吹过。是因为他对什么都无所谓吧，包括我也是无所谓的吧。
“是。”我侧过身，抬头看着枝叶繁茂的银杏树。大风吹得树叶哗啦啦地响，日光透过晃动的枝叶在地上投下的斑驳影子也不停地变换着。“木黑，我绝不会原谅你！”
“……好。”木黑突如其来地干笑了一声。他迈着步子，踩着零星的黑白投影，静静地走开了。光线将他的最后一句话染上金色的光芒，风中，这句话像是从遥远国度飘来的风铃声：“再见。”
是么？再见？还会再见？哼……
……
“真可笑！你是在重复当年的话？”木黑略带嘲弄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流动的空气里。
我扭头去装睡，以掩饰内心涌来的悲凉。
○3
“果果！”
果果……只有他会这样叫……我加快脚步，木黑还是追了上来。
他拍了我的肩膀，轻松地说着：“一起回家好么？”
我毫不理会，只当他是空气，继续往前走。
木黑有些恼火地挡在我面前，脸上仍挂着笑。我径直走开，坐在一家商店门前的台阶上。
木黑紧挨着我坐下，声音摇曳在风中：“果果，你记得么？那天下雨了，你全身湿透了，我们也是这样坐着，你对我说……”
“闭嘴!”我打断他的话，站起身要走。一只纤细的手拉住了我。我扭过头正抓狂地想骂人，却看到一张可爱的笑脸，漆黑得像夜一样寂寥的眸子。
“林枫……”
“嘿。”他孩子气地眨了一下眼睛，扭头看着坐在台阶上的木黑说：“黑黑也在啊！”
木黑站起来，林枫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拍自己的脑袋，生气地说：“不许叫我‘黑黑’！”
可是没有。
木黑比林枫高一些，他微微低下头，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成绩单上无数的“a”中看到了一个乍眼的“b”时脸上的厌恶：“你来干什么？”
“那你呢？”林枫没有回答也没有松开我的胳膊，脸上仍挂着甜美的笑。
木黑盯着林枫放在我胳膊上的手，像是看到了一只苍蝇。他把手很随意地搭在我的肩上，“我和果果在温习往事啊。”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愉快。
我面无表情地用手将木黑搭在我肩上的手拿开，抬头看着林枫，微笑着说：“我先走了。”林枫有些疑惑地松开我的胳膊，语气中透着遗憾：“好。”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拐角的地方，我回头看了一眼。
直到很多年后，我都不明白自己在看谁，林枫？木黑？
○4
我看着眼前这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布偶，痛苦在心底扩散。
“生日快乐！”木黑轻轻走到我身边，低下头问：“喜欢么？”他用手摸布偶的脸，有声音从布偶里传出来：“我是果果，呆头鹅是我的好朋友……”
果果，呆头鹅，好朋友？
对啊，两年前是这样的……
……
“在想什么？呆—头—鹅——”我伸手拍木黑的脑袋。
“嗯……果果有把我当朋友么？”他问得很小心，生怕惹怒了我。
好可爱啊。
我摇摇头。
他垂下脑袋，“哦。”
我“呵呵”地笑，“因为，我一直都把呆头鹅当成很好很好很好的好朋友。”
木黑浅浅地笑了，那笑仿佛是透明的。
他很随意地摸了我的头发，“是么？”
“当然！”
他高兴地拉我去吃冰淇淋，像个孩子似的。
好可爱啊。
……
可？爱？
眼前的木黑可爱么？不，是可恨!
“为什么？”我认真地看着木黑。
“……？”
“为什么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做我的同桌？为什么重复着以前的话和动作？为什么一定要将那些早已结疤的伤痕血淋淋地再次用刀割开？！”
皮开肉绽，浓稠而腥气的血缓缓地流淌……
流淌成河……
“很痛，是么？”木黑抓住我的胳膊。
我摆脱开他火热的手。
“‘为什么？’这个问题在以前应该是由我来问，现在你来问我！为什么？因为痛！因为想让你痛所以才这样做！！”
木黑失魂落魄地站着。似乎说出刚才那些话用去了他的全部力气。
绝望，悲凉，痛苦弥漫成雾。浓浓的，让我无法呼吸。
“呵……真可笑！你在报复么？可我一点也不痛！”我虚弱地走开了，头也不回地走开。
以前是他毁了一切不是么，现在他又有什么资格让我痛？而我呢？为什么觉得痛苦要撕碎了我？已经死了是么？心已经死了……
走吧走吧……我和木黑真的不能在一起……两年前他选择了离开，现在轮到我了不是么？
林枫说上海是个好去处。无所谓了，去哪又有什么关系呢……离这儿越远越好……越远越好……没有感觉了呢……麻木了么，痛得麻木了么？……那以前……木黑是因为痛得没了感觉才会离开我的么？……呵，我又在乱想了……
可怜啊真可怜……
无论如何我都是注定痛苦的人不是么？
以前他背叛了我，我痛得要死。
现在他来报复我，我还是痛得要死。
难道是我错了么？
怎么会……
木黑
○1
“不要……不要！”我惊醒，一头汗。
每天晚上都在做着同样的梦。
苏果——真的是我的恶梦。
拉开帘子，站在落地窗前，幽黑的夜色寂寥地罩着我，残月散发着浅浅的忧伤，地面的投影漆黑幽长，氤氲着悲凉的夜色。
思绪跑回到以前。一幕幕都是那么清晰，以前的往事好像就在眼前。
……
初次见面的尴尬让我对眼前这个叫“苏果”的女孩有了浓厚的兴趣。我试着接近她，温暖她，渐渐，“苏果”和“木黑”这两个字眼叠在一起成了“我们”。
称兄道弟的我们，逃课看电影的我们，写检查的我们，坏笑的我们，背着长长的英文词条的我们，抄写课文的我们，吃着甜甜的冰淇淋的我们，生气吵架的我们，和好如初的我们……
果果有时会叫我“呆头鹅”，我一脸灿烂地拍她的脑瓜喊她：“果—果——”。
这时候，会觉得世界就像小时候作文里写到的那样：天空是那么的蓝，云的那么的白，鸟叫是那么的动听，草是那么的绿，花是那么的香，我们是那么的快乐……
一天，下雨了。
果果打电话让我去陪她。
我从出租车里走出来刚撑起伞，就看见果果坐在路边淋雨。雨雾中，她的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只留下模糊的轮廓，仿佛要消散了。
我可爱的果果，你怎么了？
我为她撑起伞让她回家。她的身体冰凉，衣服都湿透了。
果果的眼神呆呆的，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死了……都死了。他们死了……”果果突然看着我，她哭了，有晶莹的珠子落下来。我知道，那是她的泪，而不是头发上的雨水。
死了？他们死了？
我可爱的果果，你怎么了？
我将果果揽进怀里，她挣扎开，双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
“我爸妈出车祸……死了。我爸妈死了！”
她的声音仿佛是透明的。我看到她眼里的空洞，她呆呆地，往漆黑的深渊里坠下去，坠下去……
后来，我送她回家。有个自称是保姆的女人帮果果换了衣服。我看到果果迷迷糊糊地睡着才放下心。在保姆的口中我知道了一些有关果果的事。
果果的爸爸喜欢赌博，欠了一屁股债。逼急了就走上了偷窃抢劫的不归路，判了刑住了监狱。果果的妈妈的个精明能干的女人，一个人在商海里摸爬滚打，辛辛苦苦创下辉煌的业绩，让果果过上了舒适的生活。不久前，果果的爸爸刑期满后回到家，果果很开心。但就在今天，果果的爸妈开着车去办事，被一辆车不明不白地给撞了。在医院抢救了好久，还是逝世了。
果果……
……
果果是个可怜的人，不是么？
我望着寂寥的夜色，可她却……那样无情地伤害了我!看一眼表，2点了。几个小时后，太阳升起的时候就可以见到果果了，就可以再次打乱她的生活。
○2
我闯入了苏果的世界。我固执地重复着以前说过的话，企图让果果痛得忘不了我，让她感觉到她曾亲手带给我的痛苦。
林枫却从半路杀出来。
哼，在我的老家上海他和我住在同一个小区，没少和我开玩笑。高一时，我来了这里，认识了果果。高一结束，我和果果吵架后我就回上海了。高三，我又杀了回来。没想到，林枫这家伙竟一直在果果身边!
“你……怎么认识果果？”看到果果对他说了“我先走了”才离开而压根视我为透明，心里的嫉妒熊熊燃烧。
“高一结束，在你伤害了果果时。我帮果果振作，让果果快乐，是你亲手把果果推给我的。”
林枫的声音很诡异。
是我么?
是我亲手将果果推给了林枫？
不……
我努力掩饰着，平静地看着林枫，心底却想着如果可以把一个人看死，我一定会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枫。
“不许你叫她‘果果’！”
我甩下这句话奋身去追果果，我真的，真的不能让她离开我。我要告诉她那些真的不是我做的……可她能相信么？很久以前她就不相信了……
……
那个雨夜，果果的脆弱清晰地出现在我眼前，我要果果快乐，无论付出什么……
果果一直没来上课，我去看她，她死活不肯见我。爷爷突然病危，想在闭眼前再看一眼他的宝贝孙子。爸妈命我火速回上海，不得有误。我只好丢下果果走了，爷爷看了我一眼就逝世了。我在上海举行完葬礼就赶回到了果果身边。没想到，在我离去的半个月里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果果的家事在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不断地被人夸大其词，颠倒黑白，添油加醋后又传入果果的耳朵。
无数人的议论，嘲笑，讥讽。
“爸妈都死了呢……”
“真可怜……”
“死了才好。一个罪犯，一个妓女……”
“是么，我说一个女人怎么能挣钱，原来是用的这种手段……”
“怪不得不来学，原来是没脸见人啊！”
“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假的！都是假的！！
我发疯般地找果果，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在躲我！她一定以为是我把他的家事告诉大家的。
不！不是！1
不是我……不是我！！
我见到她时，我都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瘦得没了人形的女生就是我可爱的果果。
“果果！果果……你怎么了？”我顾不得解释什么了，果果，果果都变成这样，我还解释那些？!
果果，我可爱的果果!
“你来干什么？”果果的眼睛漆黑幽暗，“你不是应该在黑暗里幸灾乐祸的么？”
“不是的……不是的……”我的心都凉了。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在我最难过时捅了我一刀又一刀。你还真厉害呢！你看，我是犯人和妓女的孩子了……你怎么不笑啊？你笑啊……”
果果的泪越涌越多，像是断线的珠子。我伸手替她擦泪，却被她一手推开。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痛苦汹涌而来，快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要死了么……死了吧……死了就不痛了……
“你却在我最难过时捅了我一刀又一刀”……
“在我最难过时捅了我一刀又一刀”……
“捅了我一刀又一刀”……
是么，那你的这句话何尝不是捅了我一刀又一刀呢……是宿命吧……你快乐我快乐，你痛苦我痛苦，你死我也死……死吧死吧……
可我不甘心呐……那些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等在银杏树下，我知道她早晚会路过这儿。
果果走过来了。
单薄如纸的身子像是要被风吹走了。
心如刀割……
血淌了一地……
漫天大雾……
可她的一个“是”字让我的所有痛苦绝望都扭曲成了麻木和愤怒!
……
是啊，她不会信了。她恨我恨得要死。
○3
那个布偶静静地躺在果果的桌子上。
她又走了。
又失败了不是么？每次为了让她痛而重复着以前的那些话的同时，我又何尝不痛呢？而她呢？看起来好像无所谓，可应该也会痛吧。
看到她痛我真的会心软。可每次从梦中醒来，每重温一次那些她说出的残忍的话，我都会咬着牙发誓让她痛。可为什么总是退步呢？
果果要走了。去上海。
她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陪着她的，是林枫。
呵，他成功地抢走了果果，不是么？
果果走的那天，我也在候车室里，亲眼看着她和林枫谈笑风生。
真的要分开了么？
“傻黑黑，在等人么？”
“林枫！”
“你的脸色不好呢。是不是感觉头重脚轻，内心翻腾着，仿佛要炸开了？”
“你！”
“呵，你以为果果会回来么？”
“闭嘴！不许你这样叫她！你不配！”
“哦，是。我是不应该这样叫她。应该叫‘然然’才对。”
什么！？
“因为她真正的名字的‘林然’，而不是什么‘苏果’。我是然然的亲哥哥！”
什么！？
“呵呵，很吃惊很怀疑？然然是被那个失去了丈夫的女人从孤儿院里抱回去的。当时，然然才一岁，根本没记忆，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成了别人家的孩子。我爸妈在然然丢失后一直查找，十几年辛苦，终于打听到了抱走然然的那个女人。我带着艰巨的任务来到了这里，千辛万苦认出了苏果就是我妹。可是你!一个臭小子把我妹缠得那么紧!当然然的养父母死后，然然竟将这些都告诉给了你！哼，你算什么东西！所以……”
“所以你就将果果的家事传进学校，然后嫁祸到我身上！”我几近疯狂地打断他的话。
“漂亮，你还没我想的那么笨。呵……”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嘲弄。
“你也很配合唱这出戏啊。突然的失踪让然然深信那些都是你干的。我呢，趁机爱护然然，终于夺回了然然！”
林枫握紧了手指，关节因太用力而发白。
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瘫坐在椅子上。悲凉从心底一点一点地扩散。
“你是她……哥，你不知道这样做果果会很痛么？”我的声音很轻，神经似乎麻木了。
“痛？知道又怎样？不这样做怎能‘一石二鸟’？”
可怕！悲哀！
果果竟有这样的哥，我突然像吐，似乎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才会好受些。
“可耻！果果那么痛都是因为你！”我有杀人的冲动。“你可以告诉我啊，只要果果快乐我愿意让你带走她。我真的愿意！可你，你让果果那么痛!你难道不觉得可耻么！？”
林枫怔住了。他动了动嘴巴什么也没说。
我冲上去，抓住林枫的衣领，一拳打下去。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痛，我一点也不痛。木黑……”声音从一个柱子后传出来。
是……果果？！
我猛地愣住，怔怔地看着那个柱子。
果果用手捂着脸慢慢走到我面前。她的泪流啊流啊，慢慢淌进我的心底。
“然然！”林枫想走过来却呆在那里。
“木黑，我错了，我错了……”果果依在我怀里。我低头枕在她的头发上，“不用说了，别说了……”
那一刻，我看见满世界的花儿绽放。
○4
果果决定先回上海见自己的亲生父母，我没拦她。她看着我，“回校后好好学习，乖乖地等我回来，一定要等。”
我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她走了两步又跑回来拍我的脑瓜，“等我哦！呆!头!鹅!”
我目送她越走越远，消失在拐角。
一个星期后……
午后的阳光很好，我坐在校园椅子上看书，有个影子慢慢走到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脑瓜。
“呆！头！鹅！”
我怔住了，慢慢扭过身，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果果全身沐浴在金色的光芒里，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她嘴角的微笑竟那么唯美。
那一刻，我闻到了满世界的花香。空气里的每丝每缕都浸着芬芳。
这是幸福的味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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