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是个美人。不是十八变后的那种美,是任何时候横竖看都美的那种美。据说,飘渺出生的时候,家人听说又是个女孩,便决心送人寄养。但仔细一瞧,那漂亮的小脸,肌肤胜雪,终是手下留情。
很明显,飘渺出身并不好。有钱人家多个女孩即使不喜欢也会留着。多一张小口吃饭而已。这不好的出身,使飘渺美丽外形上缺少了一点东西。就那么一点点,谁也说不出到底缺点什么,但就是好像少了一点什么。就像是芬芳斑斓的鲜花上少了蜜蜂。就像是完美的水粉画色彩不够浓重。
尽管如此。蜜蜂和色彩也遮掩不了飘渺的美丽。十二岁开始,飘渺隔三岔五收到一些少年写来的情书。多是学校的男生或者邻居家的小哥哥。少年的表达方式很传统也很含蓄。他们说飘渺你的眼睛很明亮啊,就像悬在夜空闪烁不止的小星星。其实就是电眼。他们又说飘渺你的笑容很好看哪,就像风中飘零的花朵。不就是媚笑嘛。但少年们不那样说。少年们很纯情,飘渺的回复也很婉转。飘渺说,我们比赛看谁期末考试分数最高。看谁能考上县城最好的高中。飘渺把那些小情书一片片撕掉,和撕掉一篇写了一半就写不出的作文一样,把它们抛进放在教室墙角的废纸篓里。然后回到座位上继续演算复杂的数学题。
看来,少年们喜欢飘渺不仅因为她漂亮,还因为她傲人的成绩。就是说少年们喜欢的小美女是个小才女。
姐姐读了大学,妈妈说如果飘渺考不上县一中的话,就出去打工帮姐姐转学费吧。家里还有读初中的妹妹和读小学的弟弟。飘渺不怨爸爸妈妈,因为如果能考上县一中,就不用出去打工了。
撕掉无数封小情书后的一个夏天,飘渺以全年级第三名的成绩考上了县一中。少年们写信说飘渺你是最棒的。你是我们的偶像。少年们没再说飘渺的眼睛像星海,飘渺的笑容像花朵。飘渺也没再撕掉那些信,只是轻轻地把纸张在手心揉搓着,慢慢地缩成一个看不见的圆,那些白纸黑字仿佛真的在她涔着汗水的手心里融化了。
飘渺应是长大了。明白那些信其实不用撕掉的。少年们也长大了,他们不会再做让飘渺撕掉信的事情。
读高中后,飘渺住校。高中的课程紧,飘渺一月回一次家。每到月底,别的同学都欢天喜地的盼着回家。但是飘渺不想。飘渺的月票没了,妈妈又该嘟囔个不停。但为了月票,飘渺还是不得不回去。
高二的一次月底,飘渺拿着被妈妈数落后所得的两百块闷闷不乐地上路。车上有同年龄的少女笑逐颜开,一边吃德芙巧克力一边谈论什么样的减肥药有效。飘渺看着女生的巧克力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她看了看干瘪的自己,心想,就是让我变成沈殿霞只要有巧克力吃我也愿意啊。正想着,就感到吃巧克力的女生跟身边的胖女生在窃窃私语,好像是说要是有她那样的身材就好了。
飘渺不知道,其实她已经从一个干瘪的少女出落得沉鱼落雁,羞花闭月。虽然有些干瘦,但玲珑曲线已经掩饰不住地从身体里凸显出来。
高三的一个午后,飘渺吃过饭后觉得肚子还嘀嘀咕乱叫。郁闷中发现桌兜里有一盒德芙巧克力。如同在茫茫无际的黑暗中看到一束昏黄的光线,飘渺以最快速度拆开包装盒,拿出一枚塞进嘴里。完了,再吃一枚。直到肚子发出了停止进食的命令,才擦净嘴巴,满意地舒展身子。这才考虑巧克力的来历。会是谁呢。飘渺把认识的人都想了个遍,还特意问了和自己最好的朋友一丹,也没找出这个活雷锋是谁。一丹说不会是有人暗恋你吧,你那么漂亮。飘渺说不可能啊。高中之后,作业都写不过来,哪有人这么无聊搞暗恋呢。再说暗恋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晚自习下课后,飘渺在女生宿舍门口看到了祥子。飘渺正想叫,一眨眼却不见祥子的影子。飘渺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劳累过度出现的短暂性幻觉。
接下来的一周,每天午后飘渺都会发现桌兜里有一小盒巧克力。和一丹商议,决心省去下一个午饭查出此神秘雷锋。翌日,她们悄悄躲在教室最后排的课桌低下,守株待兔地等待神秘人现身。果然,教室人走光后,有脚步声渐渐趋近。一丹悄悄探出头,眼睛像电灯泡一样鼓起。是祥子啊。一丹对飘渺说。感觉神秘人进了教室,飘渺也小心探出头,祥子正要从他座位上离开。不小心两人四目相撞。怒火从飘渺胸中喷出。
祥子,飘渺站起身叫住祥子。祥子的双腿像被强力胶粘住一样,想逃却迈不开脚步。
飘渺和一丹走到祥子跟前,祥子微微垂下头,像是不小心偷吃了糖果的孩子。祥子,你为什么要给我送巧克力?飘渺说。
我,我……祥子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脸憋得通红,就像夕阳燃烧后的天空。飘渺说,祥子,以后别跟我送巧克力了。我不喜欢吃。
你喜欢!祥子突然脱口而出。
我说了我不喜欢!飘渺再一次说道。
我知道了!对不起,祥子委屈地逃离了教室。
飘渺,你为什么那样对他。他也是为你好!一丹为祥子鸣不平。。
如果我接受他对我的好,才是对他真正的伤害。飘渺解释道,我不喜欢受之有愧的东西。
飘渺是有点倔的。一丹早看出来,不与她继续争执。但其实祥子有什么错呢?他只是为自己喜欢的人小小施好一下。有时候,爱情真的是一个人的事情,我只要喜欢你,根本不用你偿还,甚至不需要你知道。一丹想,祥子就是这样喜欢飘渺的吧。这样想着,疼痛在一丹心里小小挣扎了一下,就消逝了。
飘渺朝门外看了一眼,祥子单薄的身影像一尾鱼一样没入在楼道的尽头。
很多年后,飘渺想起祥子,觉得那时的祥子是最可爱的。但是可爱的东西永远都是在消逝了之后才感受到的。努力拼凑出的回忆才是最美好的。
那些光影,因为带着时间的印记,逐渐在飘渺心里深刻起来,生动起来,难忘起来。
巧克力事件之后,飘渺再也没有见过祥子。问一丹,一丹不悦地说,你不是不愿意看见他吗。
飘渺自知过分对祥子,又懂得一丹的心意,忙带着歉意地说,我不是为你好吗?你不想知道他的下落。
去祥子班上打听,同学说祥子一个月前就退学了。问其原因,同学迷糊地摇摇头说不知道。霎时,飘渺心里泛起丝丝内疚。她最怕祥子是因为她而退学的。虽然现在还不明就理,飘渺还是感到了说不出的压抑涌在胸口,像鱼刺一样鲠得难受。
高三的日子除了浑天黑暗地做模拟试题,就只剩下遥不可及或者触手可及的梦想了。在不断重复的无聊生活中,还有一点是比较有意思的。那就是拍照片和互动留言。飘渺的留言薄从高三一班传到高三八班,最后到自己手里,翻翻看看,满载而归的气势。但是,没有祥子的留言,她总觉得缺少了什么。也许上次的恶语中伤让她愧疚不已,总是惦念着祥子。
他和一旦去学校湖边拍照。两个女孩拿着相机臭美不够。飘渺指着湖心方向对一丹说,拍哪边吧。一丹卡擦按下快门,一方美丽的湖景就捏拿在手中。如同握住了一桩小小的心愿。
照片洗出来后,两个女孩头碰头嬉笑着欣赏。少女的美丽跃然纸上,梦在美丽的脸颊上开成一朵花的形状。翻看到湖心那张,飘渺指着远处的一个人影问一丹,这个人会是谁?一旦说看不清楚,管他是谁呢。我们拍的是湖景,又不是人。飘渺说,不,我觉得因为有人,景才更美。
说得也是呢。再美的景致无人欣赏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一丹若有所思说。
但是她们却想不到,远处的人影正是祥子。祥子并没有辍学,只是因流鼻血在家修养了一段时间。祥子是想去学校看看飘渺的。在无数个飘渺看不见他的地方,他悄悄随在她身后,就那样跟随着她的脚印,心里悬悬的,甜甜的。
高考之后,飘渺在家里守着那些照片等待着分数出炉。忐忑不安的,又胜券在握的。希望结果快些,又希望它慢些。到底是害怕万一……妈妈说了,要是没考上,高中就白读了。还是要去大城市打工的。妈妈这么说的时候,飘渺就觉得她注定是要与大学失之交臂了。想到此,她十拿九稳的把握好像不知不觉从手心溜走,只剩下没有底气的三分。
指针晃荡。一个个今天老去,一个个明天变成今天。分数很快出来。飘渺过了重点线三十分。喜讯很快传递到亲邻家。舅舅姨妈前来道喜,邻居大婶也赞不绝口。飘渺家却冷冷清清的,连喜忧参半的份都没有。整个一个冷冻库,没有人笑出声音来。飘渺知道,家里没有钱交学费,也就是说大学是没戏唱了。妈妈虽然没说,但是飘渺也看得出。她整日长吁短叹的模样,早晚也会提出让她缀学的。
然而事情并没有飘渺想象得那么绝望。妈妈还是妈妈。她总是在说不能的时候让事情按照原本的意志顺利进行。飘渺至今记得妈妈把钱交到她手里的情景。妈妈的脸有些苍白。嘴唇也没有颜色。后来飘渺听舅舅说妈妈去买血了。飘渺在大学通透明亮的教室里哭出声来。课堂上安静下了,像一艘航行在海上的巨轮突然沉入海底,很静很静。周围同学的目光频频看过来。他们问飘渺,有什么事情吗?需要什么帮助?她什么也不说,自顾流泪。富家的孩子能体会到穷人家的困苦吗。同样的六千块,在飘渺看来,付出的过程不同,价值也是不相等的。
飘渺身上缺少的可能就是一种有钱人的气度吧。不用站在哈根达斯门前而犹豫的气度。飘渺说,穷人都是压抑的。因为穷,所以她和这个城市的时尚元素合不上拍。
但除此之外,飘渺还是优秀的。成绩优异,笑容可掬。
在网络聊天室里,飘渺认识了苏莫言。所谓的认识,就是聊了三个通宵,互相视频之后。
那晚,谈天说地聊天室里,在设计完一个广告方案之后,飘渺以游玩的姿态进去。一分钟后,在飘渺还没弄懂聊天室的意义时,有人跳出来跟她说话了。
三个小时之后,飘渺弄清了男人的职业是北京某影视广告公司的总经理。上网时间是晚上八点到凌晨三点。兴趣是寻找千里马。就是说挖掘新人,树立公司新形象。
那晚飘渺是凌晨两点下线的。苏莫言说再聊一会吧。我还不知道你的学校和年龄呢,还有身高几公分。胖瘦如何。飘渺说我明天还要上课呢。再聊起不来了。于是苏莫言说好吧小美女,早睡可以养颜呢。
飘渺并不对苏莫言感兴趣,但是她对苏莫言的广告公司感兴趣。第二天夜里,飘渺看了一会辅导书又去了那个聊天室。她看到苏莫言已经在上面了。心里莫名地喜悦了一下。就像夏季沉闷的夜里走到某个巷口,突然微风轻起,那样细小的快乐。
飘渺美女,你来了。苏莫言很快就出来跟她打招呼,像是专门等她似的。飘渺说,苏先生,我想知道你们公司需要什么样的人才。苏莫言问了飘渺一些基本情况,说,我们公司就需要你这样的人。后来又提出要视频。但是飘渺电脑是学校为优秀生配置的,没有装摄像头。所以苏莫言有点欲速则不达的失落感。
苏莫言就像一颗明星照亮了飘渺梦想中锦织绸缎铺就的未来。苏莫言说飘渺你毕业了就直接到我公司来做事。至少也是个小主管的位置。飘渺说苏莫言你真是我的伯乐啊。飘渺日后一定会尽犬马之力为你效劳的。苏莫言说,把你的具体地址告诉我。飘渺说为什么?苏莫言说给我就行了。说不定我很快就会找你的。飘渺想北京那么远,苏莫言怎么可能跑来看我呢。
隔日,飘渺正在宿舍想念苏莫言。想他说的话,想着大好的明天。宿管阿姨拿着一个包裹进来,问着谁是飘渺。飘渺叫着我是,我是,跑过去接过包裹,打开一看,是摄像头!她马上想到是苏莫言寄的,难怪他问她要地址呢。飘渺快速给苏莫言发了一条信息,说谢谢你。苏莫言回复,叫她把摄像头装好。
当天晚上,苏莫言如愿以偿目睹到飘渺的美貌。他有点喜出望外地说,飘渺,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飘渺说,美又不能当饭吃。苏莫言说,美就可以当饭吃。飘渺说我说不过你,羞涩着关了视频。
女为悦己者容。飘渺也高兴自己张得美啊。虽然是家庭穷了点,但也值了。男人看女人是看曲线看美貌,女人看男人是看能不能买得起房子珠宝。
苏莫言是容易让女人动心的男人。也就是说,苏莫言年轻有为,配飘渺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子绰绰有余。对付飘渺这样未经世事的小女子更是游刃有余。但就在飘渺对苏莫言痴心一片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改变了原有的局面。
进入大学,高中时像蜗牛一样笨笨拙拙爬行的时间像是突然按上了飞毛腿一样呼哧呼哧向前冲。半年荏苒过去,寒假到了。回家的人多起来,打劫的人也多起来。飘渺坐在往家乡方向去的火车上突然想起了祥子。她似乎又看到他那双满含羞愧的眼睛。他憋红了脸后仓皇逃离的模样。她想着祥子,似乎就注定要遇到打劫的。不过别人不是劫财,而是劫色。身边的男子不停地向她靠近。她向里面挪动,男子跟着挪动。她站起去过道上,男子也跟到过道里。男子与他保持得很近。这让她喊救命也不是,但不喊更危险。后来她感觉男子的大手欲要伸向她的胸部,一个身子当在她面前。男人没有得逞。那英勇的背影要走,她抓住他,转到他面前。祥子!她惊诧道,你怎么在这里?祥子说我也回家的呢。不禁痴痴地笑起来,表情极不自然。但其实祥子还是蛮帅的,就是有点害羞。飘渺说,那我们一起回家吧。她问祥子在哪里读大学?好久不见,都快想不起来了。祥子说在l市的职业学校。飘渺说你知道我在哪里吗。飘渺是想给祥子一个惊喜的。祥子说我知道你。我见过你几次,就是没说话。飘渺问为什么?祥子说因为看你很好啊。飘渺的眼睛突然像被注入了催泪剂。这就是祥子啊,傻傻的祥子,一心只顾着保护她的祥子。他在离他最远的地方,给她想要的自由。又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给她最安全可靠的呵护。如果她是一台计算机,祥子就是他的杀毒软件。
她想,为什么救他的不是苏莫言。苏莫言是好的,但他那么远。她不要虚无缥缈。她要的是能握在手中的爱情。踏实安稳。她以为他会说让她去北京一起过春节。但是苏莫言却说,飘渺,回家是最幸福的事情。他叫她路上小心。她想苏莫言不是她的,也不会成为她的。她的家不在苏莫言那里,不在北京。北京那么华丽,怎么可能是她的家。她的家只能在南方一个穷乡僻壤的小镇上。小镇里没有高楼大厦,只有清香的晨风和明朗的星星。也许还有她的守护神——祥子。
春节过后,他跟祥子一起返回l城。祥子把她送至学校,看着她进女生宿舍楼。同寝室女生撞见,问她楼下的就是远在北京的男友吗?她笑笑,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朋友说有那样能看着自己上楼的男友是幸运的。她想不知道苏莫言会不会那样呢。
下课后,她还是上网。只是q换成隐身状态。苏莫言发来信息说,飘渺你为什么不理我?说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说你是不是出事了……她一条条看过,但始终没有回复。她要看看自己在苏莫言心中有多少分量。她要看看如果她不出现,苏莫言的留言能维持多久。
两个月后,苏莫言渐渐不再发来信息。一天又一天,她挂在网上,就是不见苏莫言出现。她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还有点恨苏莫言。祥子来找她,带了一大包她喜欢吃的零食。春寒料峭的三月,寂月皎皎,夜风还有一丝寒冷。她在祥子面前哭了起来。祥子一时慌乱,不知怎样安慰她,只是在一旁不停地递给他餐巾纸。也不说叫她别哭。末了,她说祥子你能抱抱我吗?祥子发愣似的顿了顿,激动又紧张地揽她在怀。她的身体太柔软,像花蕊一样,祥子只怕不小心揉烂了她,松了手,他们身体之间腾出一条缝隙,风正好可以吹进去。但祥子又想紧紧地抱着她,用尽力气,用尽他所有的爱。
她依然隐身上线,苏莫言的头像灰了下去,不再为她闪亮。她想删除他,不!是想把他拉黑。这样他的上面也没了她。她不想再为他制造任何借口。想念一个人是幸福的,单相思却是痛苦的。她走进了他的梦里,他又把她赶出来。她用食指轻击鼠标,要彻底结束和他的联系。这一刻,那个带着小白帽的头像雀跃不停。她打开窗口,看到他说,飘渺,我要去找你!
她黯然许久的心突然明亮起来,就像一个坏了的灯泡突然发出夺目的光芒。她颤微微地回复几个字:我去北京好吗。
人间四月天,燕子归来,绿树红花。夜航机平稳地降落在首都机场。出站口琳琳琅琅占满接机的人,无数目光在人群里穿梭,寻找,拥抱,喜悦。很快地,那一双漆黑锐利如剑的目光穿过她的眼睛,抵达她的心脏。他一身黑衣,高高个子,绅士一般地对她招手,脸上是喜洋洋的笑容。她迎着他走过去,他张开手臂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跟着他上了车。他帮她系好安全带,色色地盯了她三秒钟,像是要与她缠绵一番的。她用凄迷的眼神回应他,他笑了笑,伸手摸一下她的脸蛋,转头发动起车子。
路上她跟他讲北京的故宫,长城,颐和园等等。他说要带他去司马台长城,那里修复的少,古韵才浓厚。她静静听着,不说话,只是笑着。途中,车子驶进一个花园,停在一栋别墅前。他说就是这里了。她看了看四围,大片草坪,各色植物花草。还有小小的喷泉汩汩冒着水汽。她感觉太美,眯着眼睛对他笑。
一进门,他迫不及待地扔下身上的物品,不经她思考就把她拥入怀中。他说你怎么可以生得这样美,飘渺,我现在就想一口吃了你。她不说话,只是身体一点点热气了,像加热的水一样,快要沸腾了。
后来他问她是不是第一次。她点点头。他推开她说,我不能伤害你。她说为什么?你不爱我吗?他说有些事情你不懂,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
临走的时候他给了她一把钥匙。他说我晚上不能来了,公司要要加班,明天才能陪你。她说好的。我乖乖等你下班就是了。他吻了她好长一阵,才出门。
他们一起呆了三个白天。第三天他忍不住要了她。她有点痛。他说以后就不痛了。第四天她回学校了。登机口,她不肯松开他,他说去吧,我会记住你的。
刚回宿舍,祥子就打来电话。问她这两天怎么样?她说挺好的。祥子说晚上一起吃火锅好吗?她说好吧。语气有点勉强。
没等到晚上祥子就来找她了。她说怎么这么早就过来啊。祥子说几天都没见你了,想多呆一会儿。祥子的声音有点沙哑,像是感冒了。她说你等着,我去去就来。不等祥子叫住,风一样跑出去。
五分钟后她回来了。递给祥子一包板蓝根,说,我知道你感冒了。祥子笑说,不碍事。她想祥子这两天肯定病得不轻,要不他不会隔三天才来看她的。或许祥子这三天需要她,哪怕是一个电话。
晚上和苏莫言聊天后,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有点不清楚自己爱的是祥子还是苏莫言。好像爱苏莫言多过祥子一点。
除了苏莫言和祥子,追求她的男生蜜蜂一样能把楼道围个水泄不通。但他不喜欢那些幼稚的男生,他们留着时髦的黄头发,穿着乞丐服,她不喜欢,他觉得他们不可靠。不如祥子淳厚。但苏莫言呢?苏莫言的怀抱是干燥温暖的,可他的身上有疏离感,她不清楚他是否可靠。
她的心就像一台不平稳的天平一样,在苏莫言和祥子之间荡来荡去。一晃四年过去,毕业颇在眉绽。她问闺密娜娜苏莫言和祥子哪个好些?娜娜叹息一声说,看来美女也不是好当的,选择的太多了,容易错过最适合你的那个。
那么谁是最适合我的?飘渺瞪大眼睛等待娜娜回答。娜娜说,祥子君呗!飘渺哦了一声,心说为什么不是苏莫言。
如果娜娜说是苏莫言最适合他,她一定一毕业就奔赴到苏莫言的怀抱。但娜娜没说,她也情不自禁地渐渐向苏莫言靠近。而祥子就像灰尘一样被她从心上轻轻抹去。
还是那家火锅店里,她和祥子一起吃的最后一餐。整个档间,选菜,买单,祥子都没一句话,很安静地吃着。鸳鸯火锅里水汽腾腾冒上来,哈在祥子的脸上,眉上,祥子揉了一把眼睛,心想怎么这么辣啊,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把煮熟的羊肉卷用小勺子盛着到进祥子的小碗里。祥子开口说了一句,你吃啊,我自己来。
餐毕,祥子问她,飘渺,你真要去北京吗?她说,是呀,朋友都帮我找好工作了。祥子知道朋友是谁。但不质问她。祥子劝她,留下来不行吗?她说留下来怎么活?祥子说我们可以一起找工作的。她笑笑,说走吧。我已经决定了。祥子就不说话了,跟着她出门。
分别时祥子送给她一串珍珠项链。说是她妈妈留下的,叫他送给最喜欢的女孩。她不要,祥子说你就是我最喜欢的女孩,你不需要喜欢我。她犹豫着收下了。
飞机上,她不时把那串珍珠项链拿出来,在手里摩挲着。她有点舍不得祥子,但是苏莫言身上才有她要追寻的梦想啊。她在心里说,对不起祥子,对不起……
苏莫言果然很有能耐,一周后,苏莫言送她一大束玫瑰花。说她下周就可以上班了。职位是策划部的主管。她高兴得孩子一样跳起来。苏莫言一把把她抱起,用胡茬蹭着她白嫩的小脸。苏莫言说,我又想吃你了。说着抱着她进了卧室。她咯咯地笑个不停,说莫言你真坏,你是个大色狼。苏莫言说我不管了,你这么美我想不当色狼都难啊。
飘渺进了苏莫言的公司,两个人见面的时间更多了。三个月后,飘渺由主管一跃到经理的位置。对美女来说,万事似乎都不是很难,就连天际的星辰,只要你用力踮起脚,或是站在男人的肩膀上,也是可以摘到的。但渐渐地,飘渺也发现一些蹊跷的问题。比如说苏莫言在公司从不牵她的手。别人问起,苏莫言不说她是他的女朋友,而是说策划部的飘经理。她心里不舒服,但又想或许是苏莫言比较低调的缘故。很快就自行释然了。
不久之后,她用第三只耳朵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女用卫生间里,隔墙的女员工对另一个说,总经理最近又泡了一个小妞,听说才十八岁,比咱们经理还小。另一个说,小声点,小心被人听到,卷铺盖回家去。
飘渺的头一阵眩晕,脑子轰隆如战鼓。她想问问苏莫言是不是真的?她要苏莫言亲口告诉她她并不是他的唯一。
苏莫言,我有话要问你。晚上苏莫言一回来,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马上明白了三分。飘渺你怎么了?苏莫言轻声问。我问你到底有几个女人?你说什么呢,飘渺,我只爱你一个啊!
苏莫言,你看看,我东西都收拾好了。如果你告诉我你不止我一个,我马上就走!
飘渺你冷静点,你听我说,我跟别人不过是玩玩,只对你是真心的!
她顺势给了他一个响亮亮的耳光,不顾苏莫言的反应进屋拎起包就走。被羞辱中的苏莫言缓过神来,追到楼下去,她已经绝尘而去。
火车上,透过车窗,还能看到北京林林总总的高楼。手机响起来,是苏莫言打来的,她没有接,直接关了机。然后从包里掏出祥子送给她的珍珠项链,戴在她细白的脖颈上。
l城也是好的,虽然没有北京好。飘渺想在l城找份工作也不错。不知道祥子还在不在这里。通过祥子的朋友,她找到了祥子的住处。老城区深巷小院内,一栋小小的楼房,顶部用青瓦罩着,瓦缝间长出一些青绿的苔藓。对着门号,祥子就住在201室。她伸手去敲小木门,忽然听到有女音传来。耳贴着门边,她听到那是一丹的声音,她和祥子商量着如何给新生宝宝取名字。紧攥的拳头松开,手臂垂了下去。她轻轻取下脖上的项链,顺着底边的缝隙塞进去。
天气有点凉了。大概在火车上着了凉,她鼻子一酸,打个喷嚏,眼泪流下来。l城的风不似北京来得狂烈。而是轻轻的,柔柔的,街边落了一些树叶,像凋谢了一地的伤感。橱窗里闪过她美丽的身影,她开始明白,靠美吃饭是多么危险。错过了真爱的人,丢失了最纯洁的灵魂。
于万千人之中,遇见了你,又遇见了他。但,不过都是炊烟,余音袅袅,虚无缥缈;不过都是晨露,弹指可破,终是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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