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山上一棵野兰草而已。自小长在贫瘠的砂土坡下,极入有人来,只有风伯伯来拜访,顺便带几个蜂小弟、蝶小妹过来,转一圈,也就飞走了。我很寂寞,饱吸天地之精华,却不知为何而生,为何而存在。
一天早晨,当我被山下的鸟儿吵醒之后,我伸一下身子,用露水梳洗一下身子,却发现来了一个人,眼镜亮晶晶的,如露水般清亮。看到我时,眼镜陡然一亮,仔细端详我起来。我羞涩了,顺着风微微摆动了一下身子。他看得更入神了,自语道:多漂亮的花啊!我借着旁边的一滩清水看了一下自己,勺子般大的翠绿透亮的叶子作衣裙,纤纤的手指伸向天空,而其间点缀着朵朵深紫的花蕾,珍珠似的露珠在灿烂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哦,以水为镜,我竟不知自己是这么的美。
荒山上的日子是无聊的。在这贫瘠的荒原上,在这草都难长一棵的砂土坡上,能遇到一个生命,那不知是前世修来的多大的缘份。那男孩也应该是深有同感。以后的每一天清晨,那男孩都会来看我,而我每天天不亮都有露水梳洗一下,再挑几个特别晶莹的露珠作为明月铛挂在裙边,然后带着几分紧张,几分快乐,跳着舞着等着他的到来。但当看到他时,我感觉自己象新嫁娘般羞涩地微微低着头,露了甜甜的微笑(那是我沁人的芬芳),只为他那几分钟的凝视。女为悦已者容,想不到,我却是草为悦已者容。谁说草木无情?草木只为它喜欢的人多情。天荒地老,我豁然明白了我生存的意义。
过了几天,他又来了,身后带着一个女孩子:“你看,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幽幽兰。”我从他反光的眼镜中看到了我的端庄。“走了那么远的路,还是这棵草长得最有特色。那浅黄的砂土坡简直是为它作陪衬的。茫茫天地间就只傲立着它一个生命,不为别人开,只为天地而开,只为自己的生命而开,太难得了,我坐在它旁边,心里直想为它作几首小诗呢!”哦,原来他为我取了一个名字了,幽幽兰。可是,他却不知我的心思。借了一阵微风,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空谷幽兰,为谁而开?那一瞬间,只想为第一个看到它的生命欢颜。
那女孩欣喜极了。而他取下我的花蕾戴在她头上来妆点她的容颜。以后,每天都陪他一起过来,两个人就坐在石头边,悄悄地说着他们的情话,原来她也是地质队里的一员,我的头垂的更低了。他一点都不知道,每天的,我都装扮着自己,但他的眼镜再也反映不出我,而只有他的情人。而我,只不过是她身后陪衬的风景而已。在这孤寂冷清的世界中,一句句浅白的话语也会焕发着它的热情,温暖着彼此。而我才明白,这世界太拥挤了点。以前,我嫌它冷清,现在,我却不喜欢它的热闹,在他们窃窃私语的时候,我身边早已洒满了一地忧郁的花瓣。
秋天来了,身边仅有的几棵小草也枯黄了,而他们,也早已带上他们的山盟海誓整装上路了。我也孕育出了小小的孩子们。明年他还会来看我吗?即使是带上他的女朋友,或者她已变成了他的妻子,也许,还有他们的孩子,来看我吗?我深深的期待着,早早地托付风伯伯,催促着我的孩子上路。告诉它们,你们要跟着风伯伯走,走遍四方,记得明年春天要开得满山遍野都是幽幽的兰花,如果听到有人称你们是幽幽兰时,那你们要长满一路,让他循着路来看我。而我,还留在这里,等着他,长出让他心欣的幽幽兰来。
本文已被编辑[奔月]于2008-7-20 17:06:05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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