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了一辆白色的车子，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装，又来到了世纪广场。

闭上眼睛，聆听淮北小城最后一片净土的声音，西子柔和的声音隐隐约约，此时我想你,你知道吗?三分钟后缓缓张开，随着思绪，泪终是流了出来，也许此生，西子将是别人的新娘，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

那是2006年12月11日的傍晚，小城的天终于张开了笑脸，漫山遍野的雪是那么的刺眼，一如西子微笑着的脸令我晕眩。

那时她大学还没有毕业，正是把爱情幻想得太美丽的年龄。周末，在名典咖啡的相遇算是相识，她扮得很成熟的样子。

在深夜回程时，她没有拒绝我要送她回到学校，一张微笑着的脸令我有点晕旋，拉开了车门进去车内，跌倒在我温暖的怀里。

两公里的路，她就一直靠在我的肩上。反光镜里的司机暧昧地笑着。

伴着深夜的路灯透过车窗折射进来，我底起头看她，她很漂亮，一如那些飘忽而美丽的岁月，她的头发很直顺，晶莹得如那些沉淀了千年黑珍珠，细腻的皮肤，闪闪发亮的眼睛，尖挺的鼻梁，笑起来给人很温暖的感觉，一下就印在我的心上。

我的手，就那么随意的搂着她的腰，在车子变速的晃动里令我心跳加速。十二月的淮北，车里的空调加上她靠过来的温度，使我丢掉了手中的香烟，我感到从来没有过的紧张与慌乱。

我叫司机关掉空调，她抬起手轻轻地拍拍我的头，我生硬地转过头，她注视着我的脸，会说话的眼睛，温润的唇。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桀傲。我说：你可以叫我哥哥，也可以叫我桀傲。在读什么专业？

她点了点头又使劲摇了摇头。读物理。

目的地，我松开搂着她的手，甩了甩之后盯着她问：有男人抱过你吗？

抱过。她盯着我认真的眼神。就在刚才。

我“哦”了一声打开了车门。

从校门口到她所住的寝室，不是很近，她的眼睛注视着我，边走她边给我介绍她学校里发生的趣事，我一直走在她的身边盯着她，并听她所说的每个字。我要牢牢的记着她的声音、眼神、令人迷乱的笑。她不再看我，因为到了学校。

她给我挥手再见，叮嘱我下心，回到家后给她打个电话抱平安。我咬牙切齿的转身。隐隐感受着心底的不舍。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对她了有了感觉，多年来，曾经无数次设想的有新的爱情出现，却从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场景中开始。

两天后，我在办公楼里正在开会，收到了她发来的短信。约我去她的学校吃晚饭，她请。我换了一身藏青色的西装，对着镜子，看到英俊挺拔的自己，自信的笑了笑。

她在学校的中门等候已久。这两天我很忙，没有给你电话。我一见到她，赶紧解释。

你没有想我吗？她站在我的身边，用手抱住了我的左手臂，注视着我问。一副可爱的样子。

有。我说：每天都有。

她害羞的对我笑了一下。我们去食堂吧，让你感受一下我们食堂的美味。我伸手揽着她的腰，旁若无人的走进了她的校园。从中门，图书馆，校园广场，西子详细的给我讲解着她每天的生活等等，她的眼睛却总是盯着我的眼睛。

我一边听一边用笑声回答，我也在注视着她欣喜的样子，可是忘了走过什么地方，听她说了什么。

我们吃过晚餐，又让我给她一齐去校内的网吧。她说，学校里也没有什么地方好玩的，只能请我上网看电影了。

午夜，从她的学校走了出来，在车水马龙的街边，我放开一直搂着她的手，看着她：西子，你可以回寝室了，我走了。

在回程的车上，收到了她发来的短信。桀，我喜欢你。

二

外婆突然病重，几天来在外婆的身边守护，忘记了外面的一切，包括工作和朋友。不离不弃的想法去拯救即将要远离的亲人。

五天后，外婆还是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我压抑着心底的悲痛，每天陪伴着更加悲伤的母亲。

你最近在忙什么，我好想见你。前几天我奶奶过逝了，我请假回家了，刚回来。你有时间吗？今天晚上。她连续给我发了几条短信息。

也许是同悲引起的共鸣。也许是见了两次面后，都十多天没有见面了，真的有点想见她。也许这连续多日来一直在悲痛的气氛中生活，我知道已经把自己折磨成不堪了。我还是给她约定了时间。名典咖啡。

还是那个位子，只是见面时，我们彼此都憔悴了很多，更没有了前两次的欢笑，面容上多了份忧伤和矜持。我们彼此诉说着与逝者的亲情，祭奠着压抑已久的情怀。

诉说中忘记了时间，看表时，才知已到了零时，我连忙买单后拉着她往门外走，因为我知道如果不赶时间，今晚她将进不了寝室。

在门口等车时，我告诉她：现在你还没有毕业，心还是很安静，你要好好读书，等你毕业后，再想读书，已经没有这份心了，等你毕业后，再来对我说爱我。说完我伸手招来一辆出租，把她塞进车里，付了到学校的车钱。

她挣扎的下了车，告诉我，学校已经关门了，现在回去也进不了寝室。

天很冷，名典也已经打烊了，我们只能马路边一直走。无处可去，天还在下雪，很大。而且夹杂着西北风。风雪吹在脸上如刀割，很痛。

我们相拥着取暖，她使劲地依偎在我胸前。还微笑的告诉我很暖和。我不忍心看到她发抖的样子。于是征求她的同意，去附近的酒店开个房间，躲避风寒。

相山宾馆客满。相王府宾馆也没有了房间。凌云宾馆也是如此。原因是淮北在召开全省煤炭矿山安全会议。我心里暗暗叫苦。

无奈之下，只能去浅草湾休闲中心了。进了门，一股热浪袭击了我们全身的每个部位，感觉这里象家一样的温暖。西子在风雪中早被冻麻木的全身，此时，脸部红扑扑的，我内疚的望着她，感觉自己有很深的负罪感。

她从女浴室出来后，已经是一个小时后。我们在四楼的休息大厅见了面，她紧紧地搂住了我。我底下头，深深地吻了过去……

在一间休息室里，她靠在我的胸前告诉我。在校园里，我恋爱了一次，不过却在一年前失恋了，还好一直保护着自己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今晚，你成了我的第一个男人。

第二天早上，送她回到了学校。在回来时，让我突然感觉到了，这个城市有了生息。

三

从此，相山上，马路边，名典里，校园中，路灯下……，都留下了持手欢笑的身影。男主角年轻、英键、从容、摄人心魄的微笑，女主角漂亮、温柔、调皮、白皙的皮肤。身边总是会引起注视的目光。

一年的时光，回忆起来，真的太匆匆。转眼，西子大学已经毕业，当她买好回家车票的时候，有种“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心绪素绕着。

在离别的车站，又想到了吕居仁《采桑子•别情》这首词：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在走过的时光中，她已经深深地雕刻进了我的心上，永远无法忘记。写到此处的瞬间，我虚弱得靠进沙发里。

在离别的那天晚上，西子的音容印象再次如刀般的切割着我的心。那晚，我独坐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我疯似的给她所居住的城市里，一个很好的朋友打了电话，只为能在背后多帮助一下她，然后是多知到一丝有关她的消息。

两个月后，她在她所居住的城市里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并在业余之时，与同窗一起成立了一家补习社。知道她很匆忙，已至于忘记给我回复短信，甚至接听我打过去的电话。

在淮北几个月的时间里，我因为公司的事物，碰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麻烦，也是无法脱身，心情降至到了冰点。这一切无人所能理解，我所承受的压力，内忧外患，我只能默默地承担着这一切。而我仍然一天一天的通过用文字唏嘘着内心所积蓄的烦恼。

街边的法国梧桐渐渐变得一片金黄。这个季节里更让我很想她。

我耐着性子在淮北这个城市里，处理着工作中所有的麻烦。终于在西子的个人空间里，看到了一篇《无尽的等待》的散文诗，让我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已知道西子是爱我的。

法国梧桐的叶子掉光了。剩一树孤枝站在寒风里，我在希望与失望里焦灼不安。

一天晚上，接到了她的电话，告诉我，她的一个室友生日，让我前去参加。于是，坐上了去省城的火车。

在漫长的等待中，火车缓缓驶进了车站，已经是下午一时，手里的手机忽然爆响，熟悉的号码带来一个令我朝思慕想的声音。我出站口，我一直在等你。

你好吗？我感觉自己眼睛顿时有点湿润。我好想你！

出了站门，看到西子就站在广场的中央，仿若一座一辈子都没有动过的雕像。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两年的爱，１年的煎熬，在我一步步走向她时，她已经化着泪雨纷纷，依偎在我的怀里，她仿若从前那个纯情的学生，任由我的气息，覆盖着她。

西子。

我拍了拍她的头，她抬头看向我的时候，午后的阳光刺伤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也难以控制了，泪如雨般飘落。

顷刻间，整个城市成为我一生的痛点。

一生的爱情，一如一夜的喃语。那夜，省城始终月郎星稀，近天明时才化成寂寞的铅灰。我们拥抱，拼尽一生的力气；我们疯狂得，想把彼此融进对方的身体；我们流泪，四目相望，却总是无言。

两天后，我回到了故里。也踏上了今生心中流浪的路。

四

回到家，已经深夜，我瘫坐在床前，说不清是大喜还是大悲。

我在不知名的煎熬里不能入睡，我在午夜的走廊上游荡得象个幽魂。我不能西子，因为我爱她，可又不能陪她留在那座城市，因为我的事情还没有能处理好。

终于撑不下去，只能习惯性的打开电脑，用文字给自己说话。

春节，在北京过年，病了，高烧不退。她打来了电话，我强打精神给她说一些开心的话题。她从我的声音中感觉到了我身体的不适。她哭了

下周我去找你，我将在那里停留几天。电话断线了。

转眼，７天过去了，我的身体还是没有恢复。还是在去与不去之间徘徊。临近午夜，我终于下定决心，踏上了火车，赶往那座有她的那个城市。

我悄悄来到省城，在她租住的这间小屋，蛰伏在她温暖的身边，我安静如等待冬眠的蛇。

西子。我说：给我一个月，我们就不再分开了。因为我看到她为了生活打两份工，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知道她总是很晚的时候，一个人听音乐，听着一些老歌，打发内心的孤独和无助。我很心疼。

７年前，因为家庭的干涉，我离开了丽儿；7年后，我不再会顾及什么，也不会矜持什么。一夜，我再也没有力气掩饰这压抑过久的思念，只能任它指挥着我的躯体行进。

爱上一个有缺点的女人是幸福，爱上一个完美的女人是悲哀。几天的时间里，她逐渐显露的完美让趋不安。白天，她要处理以她为平台的事务，晚上，我们疯狂的……。

我一度笑她，是不是想把分别的时光都要抢回来。她却不知道我虽然只是说说，可我的心是何等的幸福与开心。

几天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因为要处理需要办理的事务，回到了小城。

五

生命总是在痛苦与欢乐中前行，不觉间，又是一年的时光在悄无声响中逝去。我和她都还是形单影只。但从我每次见她看到的眉宇间，我知道她和我一样都不快乐。

在今年万物茂盛的季节里，我告诉她，我一个人走得太累，我想有个家了。我好想结婚，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她说着，一直重复的说着。只短短几个字，我能感觉出她内心的期盼与辛酸。

即使你现在不想工作，失业也没有关系，我赚的钱够我们两个用。她继续补充说。

第三天清晨，我在小城的春风中伸了伸懒腰，赶去了她的城市，伸手敲响了小屋的门。她紧紧地依偎在我怀里，任泪水恣意流淌。

西子。我这次要去新加坡一个月，你也正好有一个月的考虑时间，如果你考虑清楚了，30天后回来做我的新娘。我说。

一个月的时间太过漫长，渡日如年的我每天数着分钟过。

七月初的一天。我再次来到有她气息的城市里，我疯狂的拨通她的电话：西子，我要见你，我一定要见到你……

她拒绝了，永久性地拒绝了。在圣大国际际酒店5132房间里，从她的一个朋友那里，我听到了她又恋爱的消息，心底如刀割般的疼。

我已经离开了，不是吗，我不能再去打乱她的生活了。但我还是忍不住，在今晚还是写出了我心的不甘。我知道被遗弃的伤有多重。有多痛。

今晚，心情变的很糟，也许是雨季的原因吧，我独自驱车直达世纪广场。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广场，花岗岩地面，整齐的草坪，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刻录远古文明发展到今天的浮雕，弯弯的大理石拱桥……

我不知道我这一生能不能忘记，那风雪之夜的温情，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从新爱上一个人，但我知道那座城市曾在那一夜，听到两个伤心人的哭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