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蒸发烟雨晚风

发表于-2008年07月16日 中午12:16评论-1条

傍晚时分,院子里来了几部车,停在我斜对面的小楼前。走出几个老板模样的男人。有的手把着紧闭的院门,不断推搡;有的开始骂骂咧咧,大声发着牢骚。其中两人见对面住户门开了,似有位阿伯在张望,急靠了过去,指着那栋空楼询问“请问下,最近有没有见到那姓谭的?他们家的人呢?”对方匆匆说了句:“唔知啵!好耐冇见啦!”迅疾闪进屋里去了。

我从窗口望出去,知道来者不善,莫非这些人是些黑道上的混混?难道黄姨家真出事了?不由暗自担忧起来。

那座相距不过20米的小楼,怕是有大半年没有人来过了。初时,还有陌生的面孔开门关门,后来却渐渐销声匿迹了。铁门上的油漆有了剥落的痕迹。屋旁曾被女主人黄姨改造成菜地,而今却已是杂草丛生。门前的花圃里有棵木瓜树,一年前亲眼见她种下的。靠了今年春夏充沛的雨水,虽还勉强地生长着,却已营养不良,只顶端挂了一溜椭圆状小小的青木瓜仔。

近半年来,有人说搬家了,有人说回乡下了,的确很久没见到她了。还有她那条豢养了多年纯白色的吉娃娃,平时和她几乎形影不离。开车出去,总能见到它从副驾驶室把两只前爪搭在窗沿边,探出半个头来。黄昏时常见她领着狗,一前一后在小区里溜达。小狗极凶悍,哪怕是在人家的门前撞见人,也会虚张声势地朝里吠上几声,直到主人呵斥才作罢。可如今狗没了,狗叫声也没了。

黄姨约莫五十岁左右,微胖,却透着干练。路上遇见我,总不忘问一句“食咗没?(吃了没?)”很亲和的笑容。极少见她与邻里谈论是非。只有一次我路过,恰好见她与一位陌生女人很激动地谈论着,听到几句说什么“捞妹”(当地人对内地女子的贬称)不学好、破坏人家庭的话,用的是深恶痛绝的语气。

来广东多年,本地习俗见识过不少,但有一晚,黄姨家的热闹,又让我开了眼界。一列佛家弟子敲着木鱼楼上楼下屋里屋外轮换绕场,吟经诵书,念念有词,折腾至半夜。后来才知是主人怀疑邪气入侵了,导致家道不顺,上演了一出“驱鬼”闹剧。据说那几位是从寺庙请来的法师。过后不久还送过一个佛音的播放器给我,间或会主动送来几张佛教之类的dvd让我看,也见过她与几个阿婆交流过那些因果报应的故事。据说她老家就在城郊的黄村,离这不远。平时小车代步,不是回了乡下,便是去了寺庙祈福。

她家男人我只见过几次,倒是两个儿子逢假期常在家。一个在加拿大读大学,寒暑假回来;一个在他爸的公司管理进出口订单业务,常见他驾着一辆白色宝马跑车,自门前飞驰而过。

邻居关于她家的传言不少。直到有一次,见到那个肥胖谢顶的谭姓男人回家,打开黑色轿车门,放出一只欢呼雀跃的花蝴蝶,是一位约莫四、五岁的安琪儿,才彻底印证了街头巷尾的传说,近年在外养了漂亮的情妇,另建了豪华洋楼的现实。是广东无数“有钱变坏”男人中的典型人物。

夜幕降临了。一干人马见守候无望,渐次驶离了小区。我走出家门,过道里聚了好多平时相熟的邻居,有几个似乎了解些情况,正七嘴八舌地交换着看法——

“据说谭生在澳门赌钱输了几百万,追数仔找到他,没钱还,被那帮烂仔剁了几个指头,现躲起来了,谁也找不到。……”

“公司发展得那么大,都是借银行的钱,现在本息都还不上,公司被查封了。所有抵押的车和楼都被银行收回,也包括这栋,所以黄姨应该是回乡下了。……”

“那个鸠占鹊巢、不可一世的年轻女人,原来何等风光?现在只好自认倒霉了,一个人带着孩子搬到了一个原来做仓库几十平米的小杂间,日子过得不尴不尬。……”

“刚来的这些人,都是材料供应商,每个人都被欠着几十万、近百万的原料款,这些小老板也不容易,有的被他连累得都快支撑不下去了。这次约好一起来找人,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听说不少平常往来的朋友,说是业务周转,也被借走了不少钱,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有次去庙里的路上,好像见到黄姨。瘦了,头发花白,一个人走着。没敢认。哎!……”

暮色的掩护下,一个个津津乐道地谈论着,感叹着。华灯初上,每一扇窗口,都透着暖暖的柔光,家家户户围坐一台,准备静享晚餐的温馨时光了。唯有这栋小楼缄默于一片黑暗之中。

转头的当儿,我突然发现,不远处的芒果树下,有辆黑色小车悄无声息地停了好久,才缓缓驶了出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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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郑若文
☆ 编辑点评 ☆
郑若文点评:

作者欲表达的思想传达给了我们。只是故事稍微显得简单、小说的整个 情节不够扣人心弦。优点是作者有很好的写作功底。故事架构和人物素描都很好。期待更好。

文章评论共[1]个
啊丁-评论

文字堆砌紧凑    看着心神随往    很是不错   我喜欢at:2008年07月17日 早上9: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