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白色的蕾丝裙子,向大榕树奔去。
风儿像波浪般向我涌来,将我的裙子卷起,我像朵盛放的栀子花。你很美,幻生对我说。
我站在榕树底下,等待。幻生,你出发了吗?
我轻轻地吟着歌,抚摸着被幻生拉过的小手,被幻生吻过的脸颊。
我听见断续的呻吟声。我回头,是只大象。
很老的象。深黑的皱纹像藤蔓般爬满他的身子。他被箍得好紧,他呼吸紧张。死亡的气息一蹦一跳地爬上他耷拉的耳朵,首先要杀死他的耳朵。他看起来好可怜。
“我很快乐。”他看穿了我的心思。
“呵,会说话的大象。”我惊叫。
“所有的动物都会说话,他们不愿表达而已……小女孩,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像远处吹来的风,平缓而荏弱。
“我在等我的小王子。幻生。”我有些兴奋。
“噢”
“那你呢?”
“我快要死了,我在安享生命结束前的缕缕阳光。”我望着大象,发现他被金色的阳光冻成了一尊像,庞大耀眼。“所以我很快乐,我能安静地死去。”
“在这里吗?”
“不,不是,待会我就走,到家族的坟墓去,将自己葬掉。”
“……”“小女孩,我们聊聊吧。”
“聊什么呢?”
“你的小王子。”
幻生坐我后面。他喜欢上课唱歌。他喜欢写些卮言碎语。他常常将他的字递给我看。活泼的字像爱跳舞的天使,能让我的心快乐地舞起来。
有天,上化学课的时候,幻生贴着我的耳朵说,喜欢我。暖暖的气流骚动着我的耳朵,化作爱欲,咕咕地往我的身体里流,很快,我的身体被它们溢满了。我们相爱了。
我们常常逃课,在小树林里奔跑。幻生喜欢我穿着雪白蕾丝裙跑,因为那样跑起来的我像朵盛放的栀子花。你好美,他说。我们常常留校,然后翻墙出校,在星光璀璨的夜空下,靠着大榕树听些老老的歌。mp3的款式很旧,容量甚小。但装满了柔柔的情歌。张学友,陈百强,孙燕姿,刘德华,陈奕迅。
我们多么快乐。
“一直如此?”大象打断我。
“不,好景不长。”我立时黯然。
幻生的成绩越来越差,如同瀑布,一落三千丈。
那天,他妈到学校里来了。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骂我。用词甚恨,她骂我贱货。我望着幻生,渴求救助。可他避开了我的眼光。他怯懦了,我知道。我的心好痛,好像刀扎般的痛,而且,凶手还是幻生。我的小王子。
为了幻生的前途,他母亲决定搬家,搬到很远的北方去。如同孟母三迁。
“他要走了?”
“嗯,我给他写了张字条,让他来见我最后一面。”
“他不会来了。”
“我知道。”
“你知道?”
“嗯,因为我的爱已经变得暗淡。它已死去。”我从左胸掏出我的爱,将它掬在手心里。呵,暗淡无光的爱,如同死人的眼珠。
“小女孩,我要走了。”
“等我,我随你同去。”
“做什么?”
“我要葬掉我的爱。”
于是,我跟着大象。踏入那神圣肃穆的墓。我用手挖了个小小的坑,将爱轻轻放入,盖土。如此,我的爱得以安息。
本文已被编辑[燎原百击]于2008-7-15 22:42:08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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