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李岱蔚

人都是贪生的。是呀，上天把咱生在这个世界上，就应该好好活着。

可是疾病不饶人，多年来，母亲一直被心脏病折磨着，却又不敢听医生劝告做手术。今年，她虚岁55，非嚷着要做心脏手术。因为，她听信了一个算命先生的话，命里四柱的年柱与流年犯天克地冲，克害流年太岁，必有性命之虞。

母亲患病部位是心脏二间瓣狭窄，需换人工瓣膜。去北京手术费约7万元，去地区医院（北京来医生做手术）约4万元。两者都不是小数目。

媳妇小西知道后，就让我把街里出租的房子卖掉，好给母亲看病。我说：“不是说好留着换房给你父母吗？咱孩子一直让人家看着，还不要钱。”“现在不同了，还卖了吧！”媳妇坚决地说。很快，有了买主。媳妇自己跟人谈的价，把房子卖掉后，她就把3万元交给我，我感动得差点流了泪。其实，我父母对她并不好。先是订亲时嫌她无工作，后是对婚事不闻不问。我们在外种房住了一年多，后来单位建楼，是朋友们主动借钱才住上的。当时家里却把几万元钱都给了弟弟小五买了汽车站楼房。并扬言不指望我们了。想起结婚时家里人的态度，哎！……

为了陪妈看病，我和小西都向单位请了假，一起坐上火车来到地区医院。北京来的胡教授看过片子，诊断可以手术治疗。母亲住到了3楼12号病床上，她显得有些惊慌。为了让他放心，我又按她的吩咐回家上了一次坟，以保佑她平安。回来后，我告诉她上坟时见到一大群喜鹊，好让她听了高兴。这天，弟弟小五和弟媳小娟来到医院，弟媳坐在母亲身边说：“妈，您瞅瞅，小五做买卖又赔了。这不，我还得成天跟他抖搂货呢！”说着又唉声叹气起来。母亲坐起身：“别怕，等我手术做完，再开几年照相馆，帮你们把钱捞回来！”“哎呀！不用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没拿钱给妈看病啊！”这时，一个护士走进来，要直系亲属到医生　办公室去一趟。我和媳妇来到医生办公室。一个中年医生说：“本月15号就要给你们的母亲做手术了，你们如果没有什么变化，就请在这上面签个字。”我看着那上面密密麻麻出现意外事故不负担后果的说明，怕得一下子从头凉到脚。离开医生办公室，我把签字的事对小五和小娟说了。“如果手术不成功，那手术费会退给我们吗？”小娟问。我摇摇头。第二天，小娟找到我，说孩子病了，商场的床子要照顾，想跟小五先回去。我说走可以。只是别告诉　母亲。母亲这几天病情比较稳定，小西每天帮她洗脸，梳头，扶她上厕所，还给她讲故事听。对床的张大妈问母亲：“瞧您这姑娘多俊，对您多好，我儿子大学毕业，刚分配到市我工作，还没对象呢。”母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说什么。手术当天早上，母亲异常紧张，立神不守舍无主。一会儿问弟弟回没回来，一会问家里父亲怎么样。医生来给她做体检，说腹内食物多，需要洗胃。等一切都做完后，我和小西又扶着母亲打了一针镇静剂，以稳定情绪母亲　躺在四轮床车上，被推向手术室。她伸出两个指头，高高举起，车停下，我俩跑到她身边。“小五和小娟是不是出了什么样事？”母亲有气无力地说。“没事呀！昨晚来电话，说过几天来看您！”手术室的门又关上了，手术开始进行。墙上的挂钟指针嘀嗒嘀嗒地走着。我俩站在手术室门外，小西含住眼泪，汗珠不停地落到衣襟上。一个医生　从手术室走出了，小西迎上去。“12号床病人怎么样了？”“心脏已取出，不过心脏过大，再在换瓣膜。”小西上齿咬住下唇。靠在我身旁的墙上。这时医生说血不够了，需要家属输血。“我是o型血，抽我的吧！”小西一昂头，走不掉上前去。很快，小西300cc血被送进手术室。两个小时过去了，北京市教授从手术室出来。小西上去一把拉住教授说：“大夫，我妈怎么样？”教授摘下口罩，擦了一下脸上的汗说：“手术很成功，目前部人已经到了监护室。”“谢谢您！谢谢全体……”小西突然有些抖，要倒下去，被医生　一把拉住。我急忙上前，把她拉到怀里。

小西打了两个滴后，就又起床护理母亲了。她把母亲的内外衣泡了一大盆，全都用手给洗了，还去街里给母亲买补品。

7天以后，母亲被转到普通病房，我和小西日夜轮流护理母亲。我手笨，只是多跑跑道，多数是小西在护理母亲。只要母亲一咳嗽，小西就会把卫生纸送到唇边。然后平稳地扶起她，轻轻地给她捶背。每天，出了给母亲　买可口饭菜外，我两只吃点面包和咸菜。母亲　大便不通，我按医生　吩咐给母亲喂蜂蜜，但还是不行，最后小西说：“用开塞露吧！”结果大便污染了小西满手。母亲的病一天天好起来，一向灰暗的脸变得粉白细腻，可我跟小西谁见到都说是来看病的患者。医生　要给我俩检查一下，小西硬是不肯。出院这天，小五和小娟领着孩子来了，母亲把一瓶罐头拿到8岁孙子面前，“奶奶怎么了？”母亲把目光投向小西，“我的心坏了！”说着眼泪缓缓从眼里流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