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求人的烦恼司徒秀彗

发表于-2008年07月13日 下午6:18评论-0条

小说

——李岱蔚

奶奶临终告诉我要记住这样的名言:惜食惜衣惜性命,方是惜福;求名求利求自己,省得求人。虽然多年来我一直按此约束自我,凡事自己能办的绝不会麻烦别人,但也免不了有求人的时候。

记得那还是1996年春天,我岳父家要翻盖房子,想到我在粮库工作,又总替领导考试和写材料,就让我找领导批点苇苫子。我当时有些犯难,因为我有自知之明。领导用我是应该的,这年月领导白用下级是瞧上你小子了,难道还反想以此为功,求领导办事。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又不好一口回绝。因为我除了替领导考试时,中午常到岳父家吃饭外,我的孩子还是人家常年看着。这里得解释一下,我家住在郊区,岳父家在城里。由于我家离考场15华里,一考就要一天,我挣钱又少,所以中午常在岳父家吃饭。

哎!没办法。我考虑了好几天,可还是理不出头序。于是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先找到管仓储的李副主任,因为我见他去年给业务员小高批过。“李主任,能不能给我批点苇苫子?”在一楼仓储科我找到正在往外走的李主任。“哎哟!大才子来了,可惜呀!没有了。”李副主任边走边笑地说。明明有吗!刚刚还在拆囤,下来的旧苫子留着干吗呀?伏雨一浇,就都烂了。这可真是的,难怪杜甫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算是给面子,来个委婉拒绝。同姓三分亲看来也不好使,我也知趣事,笑着说声谢谢,然后离开了。 

“我爸问你苇苫子什么时候能买到?”晚上,媳妇在一进门就大声质问我。“等两天吧!这两天领导太忙。”我顿时慌了手脚,悄声说道。“什么等两天,几个两天了,是不是要等到年三十儿呀!没用的东西。”接着,又是一阵没完没了的唠叨。我真的上火了,晚饭没吃,一个劲地抽闷烟。坐在自制的土沙发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半夜,月光把我唤醒了。揉揉眼,以为天亮了。仔细一看外面,才知道不是。我站在窗前,对着窗外的明月,我想,明月保佑,让我明天找粮库一把手成功。

第二天,我鼓足勇气,去找粮库一把手。一路上回想着自己对他的好处:这些年,我没少往他身上搭,除了年节大包小流上贡不算,就连他九小舅子娶媳妇我也随了礼的。一把手的办公室在二楼,房间也很宽大,他坐在一张大皮转椅上,桌前挤了一大堆人。有的是找他批条子,有的是找他解决问题,有的是讨债的。好不容易轮到我。我走上前说:“海主任,我想批点苇苫子。”他抬起头,翻了翻眼,“不愿管这事呀!怎么不找李主任啊!”我赶忙说:“李主任让我找您。我这是给岳父家买,他正等着翻盖房子,苫子贵点也行,孩子常年呆在人家。”海主任伸了伸腰,两手向上举了举,然后说:“上边有政策,乱批怎么行!”

我有点急了,忙掏出良友牌香烟,抽出一颗,递了过去,接着用火机给他点上。“您要是再有考试的事,包在我身上了。”我在一旁悄声提醒着。意思是唤醒他的善根,念及我过去对他的好处。他抽了一会儿,终于举起笔,在一块抽烟纸大小纸条上,写上:器材股:卖苇苫子20块,每块4·5元。——海伟。

虽然批价高了点,因为前两天,我见会计科的白科员拿着一张3元一块他的批条。可我还是千恩万谢。象捧着获奖金杯一样飞快离开,好象生拍一会儿人家要回去似的。这苫子钱是我花的,贵不贵岳父也不知道。可后来这事还是让岳父知道了。

总算赏咱一个脸。我急忙又到器材股开了票,上二楼财会科交了钱,雇了一辆毛驴车,把20块苇苫子给岳父送了去。岳父见了很高兴,一个劲夸我能干。

“他妈的,这叫什么事,用咱千般好,求他一事难!”一周以后,我一来到岳父家,岳父突然翻了脸,让我把苇苫子拉回去。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了真相,先说苫子太贵,接着骂这样的领导太不是人了。我可真是进退两难,要受夹板子气了。回到家,思前想后,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起当年替一把手海伟考试,被监考查出,监考一看替的是海伟,气冲斗牛,“咣咣”两拳打在我的胸口,边打边说,替他考试,他能提拔你怎的。一想到这儿,胸口又隐隐作痛。这都不算什么,值得一提庆幸的是,买苫子的事总算让我压伏下去了。

一个月后,李主任突然来找我。让我替他去考试。原来,他在念省委党校大专,一直由他的下属替考。这次人家不干了,说李主任巧使唤人。他一见我,就满脸堆笑。“老弟,帮帮忙,再买苇苫子,可以找我!”我也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来了婉言谢绝,可又一想,自己“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座右铭。还是不能那样做。做人应该向好人学,不能向坏人学。我没有为难他,一口答应下来。

还是老百姓说得对:最贱不过一千天。三年后,我抬头了。由于粮食局缺写材料之人,在抽我写县志后,就留在局里工作了。而且还当上了科室主任。

“老弟,抽一支吧!”来人递上一支大中华牌香烟。我抬头一看,哟!这不是海伟主任吗?这家伙还在粮库当主任,不过最近听说正被纪检委查着呢!“老弟,我来是有一事相求哇!”他显出亲热的样子,来到近前,用火机为我把烟点燃。随后把烟和火机放在我的办公桌面上。“组织部要来考核干部了,要我交述职报告,咱那单位,你是知道的,哪有这方面人才。上面催得紧,所以我请老弟在百忙中,抽空给写一个吧!”看着他一付可怜相,早年的威风已到爪哇国去了。我心慈面软的劲又上来了,“行,明天来取吧!”我一口应承下来。依旧象当年替他考试那样慨然应允。尽管我很忙,手头上还有要给董事长、副市长、市长写的材料。

回家后,我连夜动笔,赶写述职报告。妻子端着碗热茶,悄悄走过来,我没有发现,她来到我身后,立着看了一会儿。突然,她撂下茶杯,一下把手稿抢过去,“喀嚓喀嚓”把手稿撕个粉碎。边撕边骂:“真是吃一百个豆都不嫌腥。那鬼东西那样对你,你还为他卖命。”

哎!真没办法。第二天,我起了大早去单位。偷偷把稿子写完,按时交到他手上。我是这样想的:我求人时,曾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生怕人家不答应。那个一把手海伟也是人,别在让他跟我一样失眠了。但这天晚上我却失眠了。这么多不愉快经历,我不知是道是否该坚信奶奶说的话,现实社会我该怎样做人。

本文已被编辑[潘信]于2008-7-13 18:39:06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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