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打开qq,见有个陌生请求,加了,对方正好在线,便聊了几句,原来是个落落大方的女子,她让我看她博客里的文章和照片,是一些率真感性的文字和几张美女的玉照,于是,我免不了要赞美几句,什么“文字清丽”、“貌美如花”“人如其文”之类。来而不往非礼也,朋友也想夸我几句,搜肠刮肚,最后不好意思对我说,才疏学浅,不知怎么赞美男人。
这让我很没面子。仔细想想,也不能怪朋友,因为女人说起男人,最通俗最常用的称呼便是“臭男人”,好比男人喜欢说“女人如花”一样。第一个说“臭男人”的是天才,以后这么说的……依然是天才,因为大家都这么说啊,如果一定要说出点新意,那只能是“脏”、“懒”、“馋”、“油头粉面”……诸如此类,仿佛研究男人透入骨髓,也找不到一个褒义词,可见在人世间做个男人是很痛苦的事。
不知什么时候因为哪一个男人,将男人的美好形象破坏殆尽,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群、群而全体,原本顶天立地、壮志豪情、满腔热血、学富五车的大好男儿变得邋遢、肮脏、猥琐、卑劣,从此面目可憎、无话可说,被“妻管严”了;从此自甘堕落、不思悔改、得过且过了,一脸的无辜、无奈、无聊、无绪,可怜我们这些男人。
男人形象如此,实在话说,还是男人自己造成的。以前我在乡下教书时,每周班会都会检查个人卫生,女孩子虽然没有光鲜的衣服,却整洁干净,那些“小男人”就不同了,不说蓬头垢面一身灰土,仔细翻看衣领,绝对是黑乎乎的多,将衣袖卷起来,胳膊上也是灰垢多深。大男人也不见得好多少,西装尽管挺括,耳后脖根往往土壤肥沃;“臭男人”的称号多半是因为那双脚,无法形容的恶臭,所以才有“振衣清风岗,濯足万里流”之说。“懒汉”一词当然是专指男人。饭后点燃一支烟,懒洋洋坐在旋椅上,将脚伸到桌上,五官四肢,连同脑筋一概停止活动,明明是一只呆鸟,却美其名曰“快活似神仙”;若是上街买东西,很少时候能令妻子满意,总是不肯多问几家,怕跑腿,怕费话,怕讲价钱,买了就走,一分一秒也不愿耽搁;男人睡懒觉的本事也是女人叹为观止的,我有个堂兄,春节时和朋友从初一到初三不间断打牌,然后一觉睡了三天三夜,醒了还要和人抬杠说今天明明是大年初四嘛,脸红脖子粗也不愿服输。男人似乎比女人更馋,而且不会矜持,几天不见肉,喊着“嘴里要淡出个鸟来”的是男人,孔子“听韶乐三月不知肉味”是假话,因为圣人也是男人。若真个三月不知肉味,怕不要淡出毒蛇猛兽来。冯小刚的电影《甲方乙方》里,那个把全村的鸡鸭都吃光了的大款,就是个好例子。大嘴吃四方,脑满肠肥后,又被医生敬告戒荤腥吃素食,于是只好偷偷去大排档吃肥羊解馋。不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男人似乎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了。
当然,男人当中亦不乏刷洗干净洁身自好的,衣着光鲜,仪表整洁,往往被女人说成油头粉面奶油小生,年纪大了的便是老不正经,为老不尊;言语温文尔雅,女人便说没有阳刚之气;举止大大咧咧,女人又说缺乏教养;为朋友两肋插刀,女人说鲁莽狂乱没有头脑,遇事谨小慎微,女人说畏首畏尾不像个男人,乔峰是个大侠吧,却失手打死了深爱自己的阿朱。杨过为国为民侠之大者,却生性跳脱,到处留情,到头来人们只对程英、陆无双、公孙绿萼、郭襄深表同情。《亮剑》、《狼毒花》造成万人空巷,看看里面的男人,李云龙和常发都是缺点很明显,《士兵突击》里面,压根就没有女人,大约是怕女人出现后,男人显得卑微吧……
生活在竞争日益激烈的现代社会,男人真的很无奈,在很大程度上,这种无奈是传统的性别文化造成的。男人一直被塑造成全知全能、坚强果断、忍辱负重的英雄形象,生而为男人,似乎只有做到这些,才能算个男人人,因此,男人不得不时时提醒自己是个男人。当性别身份需要不断提醒的时候,也就包含了诸多无奈。成功是男人生命中的一部分,甚至就是一切。男人追求成功,是为了获得安全感和自信心。衡量男人成功的标准无非就是财富、权力、地位和名声。职业或头衔往往是身份的体现,是维持内心完整的重要因素。为了成功,男人只有拼命工作,工作就是自尊,投入工作和追求成功是男人唯一的选择,久而久之,男人的人生就只有工作。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失败了就不是男人,至少不是好男人。男人从小便被告知要“顶天立地”,长大后必须是一堵墙,能挡得住风雨;是一头牛,不怕死不怕累;是一块钢,挑起千斤重担而不折腰,于是,男人便在说的风雨中锻炼自己的钢筋铁骨,绝不能流露心中的委屈,宁愿流血而不流泪;遇到困难不求人,受到伤害要挺着,再大的痛苦要独自承担。
好男人的标准在不断更新,精忠报国,孝顺父母,忠于事业,厚待朋友,关爱妻儿,这些是传统的标准,如今,男人的标准是由女人来定义的,调查过一些女性,她们对男人的要求综合起来,既要功成名就又要温柔体贴,并且美其名曰“新好男人”。有一部香港电影叫“绝种好男人”,按照这样的标准,不绝种才怪。
男人背负的责任已经成为男人难以卸载的重担,是无法选择的选择。为了这个责任,男人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意愿,为名声所累,为利欲薰心,为铜钱窒息;同时,也被禁锢在传统的观念之中,为世俗支配,为舆论左右,最终忘却了自我的存在。外表的强大掩饰不了内心的孤寂,于是,男人在始反思自己性别角色的同时,只能感觉到疲惫和无奈。
相比男人的责任男人的压力男人的疲惫男人的无奈,男人的“臭”、“脏”、“懒”、“馋”只不过是巨大压力下的适度放松,算得了什么?
有一首属于男人的歌这样唱到:“嘴唇都已干裂,叹息却无法停止,我面无表情地活着毫无心思地活着,曾戒掉的烟现在抽的更多了,一天一天茫然的生活,日复一日地持续着,这颗心无所寄托,我的感情也没有归所,面无表情地活着,无心思地活着啊,这样活着,就这样,涩的酒我在喝……”
男人真的很无奈。他们在职场打拼,又要小心呵护家庭妻儿,顶天立地之外,更要柔情似水,生活的压力让他们过早地苍老,不敢和娇俏的妻子一道逛街散步,有了委屈自己忍着,找不到可以撒娇的胸怀,打落了牙齿和泪吞下去,不敢在烟酒里沉沦,不敢在暗夜里颓废,因为他们有自己的责任,天亮了依然要重振精神继续往前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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