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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长着一张很清秀的脸，青春，美丽，娇小得惹人怜爱。以前并没有注意到，她刚来单位不久，与我也不在同一个岗位，况且像我这样的年纪似乎也没有理由特别地观注别人。

有机会近距离接触是那天打扫卫生的事。她在五楼，是我第一次见，我与老刘被安排清理设备，她便走过来不声不响地帮忙，我当时还以为她也分到了我们这一组。

自然地聊起来，也是第一次那么近地看她。面容洁净，皮肤白晰，笑起来纯纯的，一看就是位单纯可爱的女子，脸上没有一点岁月留下的痕迹。她单名一个静字，很少见的一个姓，与一位著名的现代诗人相同。前些日子无意间在考勤表上注意到有这么个名字，但不知道是谁，这名字听来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不容易从心里头跑掉。

说到她是怎么来的企业，她说自己原本上的是师范院校，来这里之前还做了一段时间教师，后来是她舅让她到这里来上班的。我们总公司是军工企业，她舅舅是同系统另一企业的驻厂军代表，便间接地托人安排她到这里来工作。她还说自己有位姑姑也在上海，离我们企业不远，前两天她还请了几天假到姑姑家去玩了。真是一个心无城府与戒备的女孩子。

看到她，由不得就想到了十年前的自己，自然又勾起了青春的回忆，不由得心生感慨。十年前，她不过还是个小女孩，如若我是名老师，她就是我的学生，我的同学就是那时候开始教书的。

那天聊得很愉快，似乎说了不少话。但也只限在那一天，那一天结束了，我回到自己的岗位，她做她的工作，我们又无接触，偶尔在楼道里碰个面，也只是笑着打个招呼，又回到从前的距离。

只是我的目光会由不得被她吸引过去，要在她的脸上偷偷地扫视一下，然后迅疾地移开。我似乎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之处，总感觉她身体上某个部位似乎有些异常，但一时又难以确定，是她走路的神态，还是……？哦，我终于看清楚了，是她的肩部，右肩，她的右肩后面似乎有点突兀性的凸起，长得有点异形，不注意是很难发现的。当我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我也才恍然明白，她平时自然是在有意地回避这一点。在食堂用餐时，她总是选最后一排坐着，而且是背靠墙的位置。她吃饭的速度很缓，通常情形下会等到最后才去清洗餐具。这样的一份缺憾，让人在心里隐隐地为她有点惋惜。

是天生的么？还是后天因为什么原因造成的？我不便去问，而这也一定是这样的花季少女最敏感的地方，而且无法掩饰与抹去。她最不喜欢的季节是夏天吗？这个女孩子本该最喜欢的季节，有最漂亮的衣裙可以穿，而她是不是最怕这个时候，因为她身体上的缺憾会更加显明地暴露出来，这个时候她一定最为伤怀，也最为敏感。我想。

那天无意间与同事谈到她的工作，一天很轻松的，不比旁人。同事扭过头看了我一眼，表情里透着怜悯，“她是残疾人么，自然要受照顾。”

“残疾人？”当我听到这个词语时心里不由得一惊，似乎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个称谓会落到这位女孩身上。

“她肩膀是那样，不是残疾人么？”同事忧怜地回应我的质疑。

“哦……”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却由不得掀起了波澜。

缺憾怎么着也是掩饰不掉的，哪怕你再怎么回避也无计于事，人们总是会看得很清楚。只是我们似乎太过注重于身体上哪怕一点点的不足或是残缺，并且很自然地就打上了一个无疑是带着歧视性的烙印与标记。残疾人，这样的概念总让人想到某种不幸或是痛苦，总像是要与怜悯同情联系在一起，而我们的目光似乎就自然地要停留在这不幸上面，以至于让我们忽略了原本更多美好的成份。有句话说，瑕不掩瑜。然而在现实的生活中，我们似乎却恰恰与之背道而驰。我们更多关注的却可能是对方的某个不足与缺憾，尤其是身体上的更排在第一位，因为它最直观，也似乎最为影响到我们现世的生活，所以它常被排在首要重要的位置，影响着我们的抉择与判断以及心情。

所以我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其实很美丽的女孩，在她的婚恋过程中会存在一些可以想见到的障碍，大多数男孩对她身体上的这点缺憾不可能做到无视，多少都是会有点介怀的，尽管她身上的这种残疾不会对生活造成任何的影响。

其实就是我，虽在心里从没有把她归到残疾人这一列里去，但是我对她身上这一点的关注以及所生的那点惋惜之情无疑也是对她美丽的某种忽视，就是这一点微不足道的丑陋与瘕疵却让我为之多情的伤怀，以至于对她婚恋生出来这份担忧，也是在强调与放大她身体上的缺憾。其实我更应该相信，只要是在爱她的男孩眼里，这一点完全可以被忽略掉，她是一位再正常不过的并且美丽的女子。甚至于她身上的这一特别，可以看成是她的独一无二之处，是她美丽的最特殊的标记，是她生命的标签，这似乎倒是可以让那个爱她的男孩子有种非同寻常的感觉的。不是吗？

美丽被打上了一个非同寻常的标记，那也许是身上的某种缺憾，但却不是我们可以拒绝与回避的理由。也正因为它，美丽才更得以彰显与辉耀。所以我希望那位女孩能更自信与坦然的生活，让夏日的裙裾最快乐地舞蹈。



2008-7-7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