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越来越多，天也越来越热，老四光着膀子，只穿了条短裤屋里屋外地晃荡，他越来越觉得心里焦得慌，回头看看婆娘正撩起褂子给两个丫头喂奶，一会儿这个哭，一会儿那个喊的，老四的眉头拧成了“川”字，声也没吭，趿着拖鞋就出了屋，从兜里掏出电话给几个要好的哥们一通打，不到一个小时，七八个人就聚在了一起，有的买了啤酒，有的买了牛肉，简单地拾掇了一下，在盆里拌上了元葱、姜片和佐料，支起了铬锅，老四闷闷不乐地打开了一罐蓝带啤酒咕咚咚自顾自喝了起来……

牛人——老四原来住在城边，自家平房四周有不少闲置的空地，两年前听城建局的可靠人说要动迁，心眼儿活络，立马购料盖房，根本没打地基，在原来平房的四周很快建起了四五百平米的房子，没运迁之前，新盖起的房子以每间每月150元的低价租给了农民工，还托人买下了家门前一个水塘，那个水塘一到夏天蚊蝇乱飞，其实就是个脏水塘，经常有人从塘里捞暗红色的活鱼食，却不见捞出一条正儿八经的鱼来，老四买这个水塘时大家伙背地里没少嘲笑他犯糊涂，却不曾想老四城建局的那个底细人还真不是白扯的，一年之后平房区果真全体拆迁，老四那四五百平米没地基的新房和脏水塘全都明里暗里的折算了正经价钱，老四一夜之间暴富，城建局的底细人也在不久之后换了复式的楼房，两人颇有默契地共同致了富……

有了钱的老四并没有搬进楼房，他又在铁道边租了个停产的厂房，做起了收旧的买卖，废铜烂铁、旧报塑料，每天堆得满满的，城里城外蹬着倒骑驴收旧的人因为他家给的价钱高蜂拥着奔过来，老四的收旧生意红火着呢。钱袋鼓鼓的他开始琢磨起了事儿，婆娘十几年前生了个女娃，眼见着女娃一天天长大了，又勾起了他想生儿子的念头，那些年经济不宽裕不敢想，现在还有啥担心的，老四美不滋儿地托人办了准生证，撺掇着婆娘生二胎，婆娘真是个听话的，五个月后已四十二岁的婆娘肚皮就鼓涨涨的喜煞了人，去医院一检查竟怀了双胞胎，老四那个乐呀，忙得更欢了，只等着两个大胖小子呱呱坠地，来延续自家的香火……

婆娘因为高龄生产出了状况，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切除了子[gong]，最让老四恼火的是日盼夜盼的大胖小子竟然是两个女娃，他牙根儿咬得咯吱吱响，痛恨医院做b超的混蛋收了他的钱还骗了他，可终归是自已的血脉，老四并没有当着婆娘表现出太多的不满，婆娘也就安心的调养着身子，奶着两个孩子，十分辛苦。

牛人——老四连喝了几罐啤酒了，哥几个陆续把肉放进铬锅里，心里纳着闷，这老四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还有啥不痛快的？“滋啦滋啦”的煎肉声中老四抹了把脸上的汗甩了几句脏话儿，才把憋闷了好几个月的苦水终于倒了出来——盆里肉下得很快，啤酒也下去了一箱多，主意也有了，不就是想生儿子吗，　那还不好办，哥几个负责了。

老四家的两个女娃快满周岁了，正是学走路的时候把婆娘缠得紧，哥几个谈妥了一个外省的女子，除每月付固定的生活费用，生完儿子后还要一次性结清（用时髦的话叫买断），那女子与老四君子协定，替他生完儿子后拿钱走人，再无纠葛。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女子如期怀孕，经过几个医院的缜密检查确认是男娃后，老四终于放了心，背着婆娘一次次地往那女子处跑，连收旧的生意都有些不在心了，志得意满的牛人——老四正一步步地实现着延续香火计划……

谁也没料到在这个关键时刻，牛人——老四因为贪图高额利润收了数目可观的贼脏，进了看守所，偏偏祸不单行，城建局的那个底细人因为受贿犯了案被双规，连同老四平房动迁时的事一并作了交待，老四的婆娘如数将吞占公家的便宜钱返还，又交了一大笔罚款才把老四从局子弄出来，随后，几个哥们难为情地告诉他，那个怀了男娃的女子在听说老四出事不久就去医院做了流产，头也不回地走人啦……

老四收旧的生意是不能再做了，延续香火的计划泡了汤，婆娘也不知从什么人的嘴里听说已不见踪影的那个女子和他的事情，常常肝火上升，借着两个女娃的吵闹无端的发火，摔锅摔碗、疾言厉色成了家常便饭……

牛人——老四暴富的日子已成昨日黄花，平静安宁的生活也从此一去不返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