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可真快,眨眼之间2008年的三月份就来了。那风变得十分柔和了;万物复苏,怕冷的动物爬出了洞府消受阳光的普照;树木开始脱掉霜冻过死气沉沉的老叶子,有的已经冒出了嫩芽;小草也开始发青了;一切都在表明寒冬已经悄然遁去,阳春终于回到了人间,春光多么美好!真希望人生永远是春天,然而不经历严寒酷暑人生必定没有那么精彩,雨露风霜都是大自然的馈赠,只是在不同的季节里人们喜欢的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菲然在日记里写道,并抬头望了望窗外,望见碧蓝澄清的天空正飘浮着银翼般轻薄的白云,几只云雀在蓝空下飞翔。这是2008年的春天。
她的眉头紧锁着,连这美好的春光也不能驱散她额上的愁云。她又经历了一个人生的严冬,她觉得自己又成熟了一些,然而越接近成熟就越没有快乐,那么向往快乐,快乐却遥不可及。她曾希望能有人与她分担一些,能卸下一些身上的重担,让她能够在朝阳里自由的伸展筋骨,在阳光下奔跑。程然是她觉得惟一可靠的人,但是他已经习惯了她的悲伤,对她只能爱莫能助,自己即便是想得到他一句安慰话也显得很徒然了。她知道他并不是不爱她,也许他们之间是太亲密了,太亲密就容易看清对方的缺点,揭开了那层神秘的面纱,彼此在对方的心里都不再那么完美无瑕了。
昨晚上网的时候,与初中时的数学老师邂逅了,他竟然掏心掊腹地对她说心里话,说看到优秀的学生在他面前得不到很好的教育而被埋没,感到很惭愧和自责,还说她还是他以前认识的女孩,只是眼神不再那么忧郁变得成熟和坚定些了。这些话为什么就那么让自己感动呢?或许她想要的只是那么几句平淡朴素却能叩动心弦的话吧!
总会不经意地想起大年前夕在家里发生的事,想起二哥挣拧的面孔和那些恶毒的话: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还有他指着她的额头想打她的情景,她相信这一辈子都会像烙印一样刻在心里。她其实知道他难,但是她永远不会原谅他说过的那些话,那些话就像利剑一样斩断了他们之间的兄妹情。
她是这样一个被指着鼻子骂过的人,是从小就被认定没有出息被人看不起被歧视的人,她发誓将来一定会比他们任何一个都会强的!她想其实自己是一个很记仇的人,她原想记住每一份感动,可是记忆里却装满了怨恨,每次不经意想起的都是别人对自己的不好,而想不起别人对自己的好。
离开了家乡,告别了让她烦恼的人和事,可却挥不去满腹的心事,它成了她心里一个治不好的伤口,每当不经意想起,便痛得抽搐,然而她那鲜血淋淋的心是二哥永远也看不到的了,“二哥”这个称呼也只有在日记里才会出现,她永远不会在面前叫他一声“二哥”了。
因为有太多的心事,额上的愁云便怎么也吹不开,她放不下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更放不下母亲。春节回家她才知道母亲已经六十岁了,而在她的记忆里母亲一直是四十多岁勤快、结实的农村妇女。岁月真的很无情,它带走了母亲的青春,母亲把她的一切都献给了儿女,把年轻赌给了岁月,自己只留下满头的白发和皱纹纵横苍老憔悴的容颜。为了回报母亲,她放开了喉咙第一次与二哥争吵,也第一次受尽了侮辱。可是她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补偿母亲消逝的年轻岁月,她只想让她拥有一个安乐的晚年,但是母亲的苦难似乎只能感动女儿,儿子似乎一个个都是铁石心肠,看不到母亲的苍老,对她的含辛茹苦视而不见。二哥的那句“养了我又怎么样?!我现在就赶你出去又怎么样?!”让她怒不可遏,于是她说:“妈,他们不要你,我要你,大不了过了年你就跟我走!”因为这句话,引来了大姐夫的不满,说她不该这么轻狂,不要以为自己了不起之类的鬼话。因为他的这些话,她更憎恨他了。她会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的,就算穷得只能解决温饱问题她也不会扔下母亲不管的,只要有自己的就不会少了母亲的那份。但是话是这么说,现在当她离开了母亲,自己又能为她做什么呢?愧疚、自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真恨自己的口袋不够殷实,不能给母亲一个安乐的晚年。她不是母亲最疼爱的孩子,母亲却是她最深地牵挂。
她恨那个让他们家人流散的女人,如果不是她背着二哥找汉子,二哥不会气得失去理智,她也不会因此失去一个哥哥,从来不说粗话的她那天竟然了骂了那个女人“不要脸的b*子!”二哥是一个懦弱的人,戴了绿帽子不敢声张只好拿家人出气,他戴了绿帽子还背负着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罪名。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引起的,然而菲然却被说成了挑火棍,说大年前夕的争吵是她引起的,她是有嘴不能说,因为面前的二哥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魔鬼,她胆敢再说一句就会把她撕成碎片。她再也无家可回了,因为家里自从那个女人过门后就不是从前的样子,再也不是她可以自由畅快呼吸的避风港,在那里她已无立足之地,虽然她还未出阁,却已像泼出去的水,家不再属于她了。
不过,虽然心里非常绝望,却还残存着一线希望,因为她还有程然,她总想如果当时有程然在身边,她绝不会这么孤独无助。她是多么希望程然能待在自己身边,她是那么想要他的保护。
前几天小妹说母亲在家里呆不下去了,有那个女人在家,母亲就没有安乐的一天。她跟程然说想把母亲接来一起住,他问她准备让母亲住多久,她顺口一句“只要母亲喜欢,我愿意一辈子跟母亲住在一起。”她以为他会体谅自己,会与她一起照顾她的家人,有时她情愿听他的谎话,而他却是一个不愿说谎的人,他说她很孝驯很伟大,他及不上她,但是如果她要这样坚持的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他也有父母,不能不顾及别人说嫌话。她的心好冷啊,难道对方的父母就是爱情的拖累吗,她从来没嫌弃过他的家人,为什么他要嫌弃她的家人呢?
她对他提出了分手,他的沉默让她觉得像被掏空了身子,感觉一阵昏旋、恶心,她不能想象没有他的日子自己会变得怎么样,没有他,她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她放下了视比生命更重要的自尊,想挽留这份感情。
原来爱情如此脆弱,经不住太多的考验,她不能再任性,不然爱情真的会离她而去。她必须把心事埋在心底,留给岁月将其尘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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