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辛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啊？

他说，首先要看是不是漂亮？

我又问，除了漂亮呢？

他说，看看人品是不是好？

我说，除了人品呢？

他说，那……就要看看是不是你？

夏天就要结束了，我天天躲在家里看影碟，玩游戏，在qq上和人拼得你死我活。辛原就发短信给我，猪，还在颓废呢？

我告诉他，正在进行时，你呢？

他说，我们一个品种的，都一样。

我就笑，把手机丢掉继续玩我的游戏，可我想着那个说我是猪的人的脸上，会不会也会发出猪一般的笑？

大学毕业后，我一直底气十足的过着我的日子，什么也不做，像个退休老大妈一样安闲。我甚至打算养一只狗，取代在我生活中必然要经历的男人。

于是我跑到狗市去买狗，结果发现狗比人还贵，正当我绝望的时候，辛原打电话来，说送我只狼狗，问我要不要？

评心而论，我是想买个沙皮狗，因为那种狗没有毛，比较好收拾，而且我妈坚信我长得很像这种动物。一次在电视上见了沙皮狗之后，老太太跟见了女儿似的大叫，小爱，你看，这狗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关于这个话题，我和老太太争论过很多次，结果最终不敌劲旅，我开始妥协，并认真地照着镜子，比较鉴别后发现老太太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你到底要不要啊？”辛原在电话那头发飙，声如洪钟。

我被他的底气吓了一跳，我怀疑他没有找工作是躲在家你练气功，但想想，毕竟距离产生美，他现在对我而言应该没有杀伤力，于是我大着胆子问，“能搞到沙皮狗吗？”

“你怎么喜欢那种狗啊？”

“你不觉得我长得跟那种狗有得一拼吗？”

辛原愣了一下，就开始笑，声如洪钟地笑，笑得我心里发毛。不过很快，他恢复正常，很严肃地问我那只狼狗怎么办？

我说哪里来的就送到哪里去好了。

辛原就开始底气十足地喊，“那是我买的，退不掉！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我又不喜欢狗！”

我像是被厄运粘上了一样，开始牵着一只我并不喜欢的狼狗。

为了表示对狼狗未来的美好祝愿，我叫它大强，并用我的生活费给它买了个狗窝。并要求辛原视察。辛原接了电话很不耐烦地说，“忙着买狗呢，挂了！”

我顿感世态炎凉，这个男人为了狗，连人都不管了，然后觉得好奇于辛原和狗的微妙关系，想了没多久，就感到饥肠辘辘，然后我去找泡面。

大强还在怀念他的上届主人，对我经常是爱理不理的。据我妈的经验，狗饿几天后就会对给它吃的人感恩戴德，所以在理论上可以让它先饿几天。于是我打开电脑一边看碟一边自顾自地吃，时不时我会偷偷瞄一眼大强，看它在绝食过程中的意识反应。

碟子里放的是一群无聊男女的爱情游戏，我感同深受，大学四年，从愤青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然后怨天尤人，感慨老天爷没有扔个五百万砸我脑袋上，或者没有给我张倾城倾国的脸。

在现实生活满足不了时，我选择睡觉。我越来越发现睡觉其实是个有益身心的良好运动。我在梦里可以为所欲为，想杀人杀人，想放火放火，想爱谁爱谁。

毕业后我和林峰就断了联系，其实在这之前的两年我们也形同陌路，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说不爱就不爱，说分开就分开。

好几次，我都会走到男生宿舍的楼底下，还傻傻地想可以装成和林峰偶遇，结果，林峰头一扭，不看我。

我笑着和班里的男生打招呼，我也会说，“林峰，忙什么呢？”

林峰把头回正，看我，笑，然后说，“周小爱，好啊！”

不是小爱，不是爱爱，他叫我周小爱，记得他第一次叫我周小爱是在大一的迎新晚会上，他傻乎乎地笑着问我，“周小爱，你的名字真好玩。”

不是好听，不是可爱，是好玩，要不是看在和他还不熟的份上，我非得和他拼命不可，我按捺住肚子里排山倒海的不满，笑着说，“好玩吧，有多好玩啊？”

“就是好好玩，好好玩啊。”林峰低下头抓抓脑袋，又抬头用他懵懂的大眼睛看我，看得我肚子的不满偃旗息鼓。

我当时想，这个男孩子好好玩，好好玩啊。

过了没几天，好好玩好好玩的男孩子在网吧见到我，他意图不轨地帮我买了可乐，还加了我的qq。

他告诉我，他叫林峰，林峰的林，林峰的峰。

我就笑，先是轻笑，再是大笑，最后是狂笑。

在笑声中，我奠定了对林峰的认识，就是一个二傻。并无比担心这样的人会找不到女朋友。

我跟我们寝室的人说，林峰好可怜，神经不正常。

开学一个月后，不正常的林峰在qq上问我，你有男朋友吗？

我开始思维警觉地反问：“问这个做什么？”

“我一个哥们看上你了。”

“谁啊？”

“辛原！”

……

电话铃不适时宜地打断了我有林峰的梦，我无比留恋地下床接电话，是辛原。

“开门！”辛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我开门一看，辛原牵着一只和我很像的沙皮狗。

“哪弄的？”

“买的！”

“多少钱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辛原很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嫌我多管闲事。

“我养狗，你花钱。这不合适。”我故意楚楚可怜地看着辛原，希望他能怜香惜玉，不和我算账。

结果，这个愣头青大手一伸，“一千六！”

“抢劫啊！”在不自觉中我再次爆发我的泼妇本性，然后掰着两只狗，上下左右地看到底哪里值这些钱。

辛原坐在床沿上，冷冷地看着，突然大叫一声，“你还真像这个沙皮啊。”

我一听这话，一下子跌在地上，那只沙皮歪在我旁边，皱巴巴的脸傻傻地看着我，像照镜子一样专注。

我抱着两条狗，冲向辛原，“还给你，给我一千六。”

辛原愣了一下，然后很苦恼地说，“可我没有带那么多钱啊。”

我大度地笑笑，“没有关系，先欠着。”

辛原很认真地点点头，说，“好！”

还是声如洪钟。

……

我和辛原的相亲是被林峰一手破坏的，我在小花园里快被蚊子叮成木乃伊的时候，林峰跑过来说，“我想来想去，你还是跟我吧！”

我当时义愤填膺，正好没有地方出气，抓着林峰的衣领就是一拳，林峰的鼻子还很配合地流了鼻血，我当时吓得手足无措，看着林峰的样子，好像就要断气了，他还奄奄一息地说，“你要对我负责啊。”

我无比内疚地赶紧点头，以满足他的临终遗言。

结果，林峰一下子跟猴一样蹦了起来，他说，“我就知道，你会跟我。”

据说，辛原那天在操场等了我一晚，他告诉我，那是他第一次看这个城市的星空和日出，很漂亮，也很狼狈。

我和林峰确定不正当男女关系的时候，我们请了各自寝室的兄弟姐妹，辛原早早地坐在角落里，喝了很多酒。

我举杯指向辛原的时候，他说，“我祝你们幸福，真心的。”

我当时狂晕，我又不是和林峰结婚，至于吗？

……

“当然至于！”辛原也不知道是很糊涂还是假糊涂，非要给我写欠条。

“那加上利息，你写二千好了。”我继续我的大度本色。

“如果我还不上呢？”辛原掰着手指，想了半天说，“要不我卖身吧。”

我摇摇头，装作听不懂。

我想我还是忘不了林峰。

在我和林峰认识的第一个情人节，林峰送给我一只超大的娃娃，我抱着那个比我还大还高的娃娃，洋洋得意。那个时候的我觉得有个男人在身边给你带来物质享受和精神愉悦，是种相当不错的生活方式。

而对于林峰的傻，我从一开始的排斥，渐渐发现其可爱之处。比如他对义正言辞地对每个他身边的女人说，“我有女朋友了。”其实没有人想横刀夺爱，也不值得那么做，但林峰的认真让我踏实心安。

我开始坠入爱情无法自拔，我根本想象不出没有林峰的日子，我该怎么过。我无比信任和依赖于他，胜过相信我自己。

可上帝总是喜欢给自以为是的人一个巴掌，大二的时候，林峰猝不及防地向我提出分手，没有理由，也没有挽回的余地，我被他从爱情的甜蜜里硬生生地拉回了现实。还好，上帝很快知道错了，他一边伸出手来安抚我的伤口，一边把辛原指向了我。

不过，我没有接受上帝的好心安排，甚至有些憎恨他乱点鸳鸯谱，我开始在失恋的痛苦中醉生梦死，并以全班倒数第二名的成绩勉强毕业。

作为垂死挣扎，我决定和林峰留在一个城市，但掌握这些消息，我需要辛原的帮助。于是我坦然地打电话给辛原，“知道林峰那个人渣工作找在哪里吗？”

“你以前从来不理我，现在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林峰啊？”

“恩，要不你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

“你自己都说林峰是人渣了，还打听他的消息做什么呢？”

我放下电话，是的，我打听他的消息做什么呢，两年了，我们相处两年，分手两年，相互的时间也可以抵消了，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呢？可能我是不甘心，没有一点痕迹地被一个男人抛弃，我用两年的时间寻找他背叛的蛛丝马迹，但是我一无所获。我还打算在这条不归路上走多久呢？我又能走多久呢？

“算了，辛原，给我找条狗吧。”

“挺好，总算在吃喝睡之余又找了个有意义的事情，比猪的生活要高级点了。”

我点头，算是同意。自从辛原亲自视察了我的居住环境后，得出我是一只变种母猪的结论，我对此结论没有明显排斥，他于是蹬鼻子上脸地将此视为我的别号。

其实当猪也没有什么不好，生活安逸，少有烦恼，就是最后被宰，也是人固有一死的必然结局，关键死后的猪全身都是宝，我却什么也没有，连林峰也没有。

不知道林峰现在有没有女朋友，不知道他的鼻子是不是还会经常流血，不知道他还爱不爱我，只要他说一句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回到他的身边，初恋难以忘怀，我和他的初恋，渗透进了我的骨髓血液，失去了，我会贫血，会生病。

……

“你倒是说句话啊？”辛原推推我。

“说什么啊？”

“我卖身给你，要不要？”

“好，我买下了，现在，你得告诉我，林峰在哪里？”

“就是忘不了他，是吧？”

我没有说话，我觉得眼睛一下子很热，我想我哭了，很伤心的哭了。

“如果那天林峰说了真话，我们在小花园见面了，会怎么样呢？”辛原的眼泪也坠了下来，“其实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挺喜欢你的。”

“是林峰说了谎？”

“别怪林峰，他也是情之所至。后来，他还是决定把你还给我。”

“也就是说，第一次，女人在他心里占了上风，之后，为了哥们义气，他把我给牺牲了。”

“林峰挺矛盾的。他还是喜欢你的，但是……”

我在大强的嘴里塞了点狗饼干，它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肚子很干瘪，浑身也没有力气，把吃奶的劲都用在嚼这几块饼干上了。还是狗好，不管它之前属于谁，现在它只属于你，除非你抛弃它，它不可能弃你而去，不像人，再动情的男人，在男女两难境地，也会放弃女人。这个浮躁的年代，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快绝种了。

那天，我吸了烟也喝了酒，喝得烂醉的我把辛原赶了出去，又发了一晚的酒疯，吓得两只狗食欲不振。第二天，我打电话回家，告诉妈，我打算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毁掉了关于林峰和辛原的一切联系方式。然后带着两只狗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个城市。在离开的车上，我无比留恋地看着这个我曾打算厮守的城市，想着，原来我的爱情和这里无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