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素白上大三的时候，花一样的年龄，花一样的青春。她一直高傲的拒绝着别人的追求。在她看来，如果这个男人不能让她一眼看去就有心疼的感觉，她是不会爱的。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朋友过生日，素白也去了。素白到的比较晚，进去酒店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坐在角落的风，莫名的心疼涌上心头。那种疼痛真实而又迫不及待。素白和朋友打完招呼，就径直朝他走去。“嗨，我叫素白。”素白伸出手，风抬起头慌乱的握住素白的手，"我叫风。”素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会主动和一个陌生的男子搭话握手。只是，那一刻，素白认定他就是她要找的人。风是个沉默不善于表达的人，只是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吸烟。其实，那一次握手，风抬起头看见素白迷人的双眼时，就已经不可自拔的爱上素白了，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风在另一个城市读大四，是一个智商才情很高的男子，弹得一首好吉他。素白喜欢静静的坐在他身边看他弹吉他，喜欢看他专注的神情。高高的个子，长长的刘海，忧郁的眼神，高挺的鼻梁，消瘦的轮廓。一点一点的印在素白的脑海里。素白习惯一个人坐车去他在的城市看他。两个人漫步在校园，在灯光下接吻。素白摸着他扎人的下巴，告诉风，我们毕业就在一起。结婚，生孩子，过平淡的日子。风总是笑着说，我要你过最好的生活，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在素白看来，这不是承诺，是一定的未来。

素白每次去找风，风喜欢把素白安排在女生宿舍。素白开玩笑的问风：“你不想要我吗？”“想要，但不是现在。”风严肃认真的说。于是，在素白的心里，更加坚定的认为风是个好男人。

素白大四的时候，风考上了研究生。素白去找风了，为他庆祝。两个人都第一次喝了很多的酒。在酒精和爱情的作用下，他们彼此拥有了对方。疼痛，快感，温柔，缠绵。素白紧紧的抱着风，我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生两个孩子，过平淡的生活。风轻轻的吻着素白，等我回来。就是这一句承诺，素白一生难忘。

素白回到自己的城市，看书，学习，思念，日子平淡的继续着。风的电话总是如期而至。在素白看来这就是一切。素白想等自己毕业了，就去他在的城市，一起生活。心中有了梦，就有了希望。

(二）

有一天，素白一直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雨一直在下，大雨滂沱。那熟悉的手机号，素白一遍又一遍的拨着，手机一直提示无法接通。素白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第二天，风的同学打电话告诉素白，风车祸不在了。素白一下子就晕倒在地上。醒来的时候，就这样傻傻的坐着发呆，没有眼泪。好友们都着急的看着她，她只是轻轻的一遍遍的说，不会的，不会的，他答应我的，他会回来的。直到一个星期后，她才确定风确实不在了。泪水汹涌而至，哭声异常凄惨，素白的同学一边默默流泪，一边安慰痛彻心扉的她。

素白不知道是怎样挺过来的。痛苦，无奈的迎接了毕业。毕业那天，素白收拾了东西，直接去了风曾经在的城市。在这座陌生的城市，素白总感觉有一天风会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素白租了套房子，在一个中学当了语文老师。日子平平常常，素白拒绝所有的追求者。只是为了不现实的等待。

人们常说思念一个人是甜蜜的，可素白的世界强烈的相思却是苦涩苍凉的。是的，这个世界没有比这铺天盖地的思念再可怕的了。素白常常在深夜，静静的深夜，从噩梦中醒来，呼喊着那个曾经叫了无数次的名字。夜真深了，房间内空荡荡的，素白幽灵一样在房间内一遍又一遍的走来走去。日子一天一天的就是在这种折磨中度过。

天亮了的时候，素白挣扎着开始新的一天。

一天素白终于在午睡醒来的时候，有了饥饿的感觉。穿着拖鞋，披头散发的下楼去买吃的。素白看见有一个男人在小卖铺买完烟，掏出火机，点烟的时候，那侧面像极了她深爱的风。素白差点忍不住就要大喊起来。可是，她忽然又意识到她爱的那个人早已残忍的永远的离开了她。

素白慌乱的躲开了。回到自己的住处，泪如泉涌，素白在心里一遍遍的呼喊她的风。拿出往日的照片，看着风和自己相拥一起的照片，素白愣愣的傻傻的站在那里发呆。忘记一个人是如此的难！

素白早晨去上班的时候，喜欢坐公交车，拥拥挤挤，熙熙攘攘的，可以忘记很多痛苦的东西。那天阳光很好，车上人很多。素白好不容易挤上车，公交车一个急刹车，素白一下子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那个像极了风的男子。“不好意思。”素白的脸刷的红了。“你没事吧？”男人问。“没事。”素白轻轻的说。男人又说：”我经常在这班车上见你的，你总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哦”，素白说，“我没见过你。”男人接着说：“是什么样的事情要你的眼睛里充满了那么多的幽怨？你是个有故事的女人，我注意你很久了。”素白抬起头，仔细的看眼前的男人，风一样的眼睛，风一样的鼻子，怎么会那么像？老天爷怎么会如此捉弄人。可是，素白望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忽然就想马上逃离。他不是风，更代替不了。素白提早一站，下了车。

在学校素白一整天心神不定，内心很憋闷，却总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放学了，素白忽然变的紧张了。不会再遇见那个男人吧。素白感到见到他，心就会很疼很疼。

上了公交车，人不是很多，素白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在车上寻找什么。他，那个象风的男子，坐在车厢的最后一排，在角落定定的看着素白。素白忽然很慌张，坐在了第一排靠窗的位子。一路上素白浑身不自在，总感觉这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她。终于到站了，素白急急忙忙的下车了。回头一看，那个男人也下车了。

等一下，素白听到一个很好听的磁性的声音。那个男人追上来了，“我们能不能做个朋友？我不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但我真的很想认识你。我叫董一。”素白发现，现在她真的无法拒绝了。是他太真诚，还是自己在找借口？素白不想去分析这些。

也许吧，素白想，佛主有时候也喜欢捉弄人，喜欢胡乱安排男女间的邂逅。素白想，无论怎样，我还要生活。既然生了，就要活下去。

（三）

素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寒冷的冬天充满了温暖。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懒洋洋的，舒服极了。董一对素白说，让我来照顾你吧。我第一次看见你时，就知道你需要我照顾。连素白都不清楚，董一什么时候那么喜欢往她住的地方跑，进门后，就忙着打扫卫生，做素白喜欢吃的饭菜。素白默默的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董一忙来忙去，素白想，老天爷并没有忽略她，虽然风走了，但是董一来了。一样的体贴，一样的温柔。

日子过的淡淡的，甜甜的。素白想这不是梦，是现实。生活太甜蜜，素白反而患得患失了。来的太快，害怕去的也快。素白一直相信宿命。

董一是银行的职员，比素白大了一岁，却有着比普通男人少有的成熟和稳重。这是素白对董一的评价。但是素白发现董一谜一样，素白不知道董一住在哪里？不清楚董一的生活圈子。但是素白执着的认为，只要相爱，这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董一真的很爱他。不久，董一送给素白一款手机，他告诉素白，他希望任何时候都能知道他的素白在干什么，在哪里。素白欣然接受了。爱情的甜蜜让素白忘却了很多失去风的痛苦。

董一最近越来越频繁的问素白，什么时候嫁给他？会嫁给他吗？素白听了，傻傻的笑，向我求婚啊！董一的眼睛里游过了一丝丝的忧郁，不易察觉。但却没有逃过素白的眼睛。“你有心事？素白问。董一低沉的说：“我想要你更加了解我。”素白困惑了，我们可以一点点的慢慢了解啊！董一依旧低沉的说：“我把我qq密码给你，你上我的号，会了解很多。”素白笑起来问："有必要吗？”董一紧紧的抱着素白，喃喃的说：“有必要。很有！”

素白开始登陆董一的qq号了，每一天到办公室，素白总是习惯的把两个人的号一起登陆，然后隐身。董一依旧按时到素白家里去，每每吃过饭两个人聊会天就走了。这让素白更加放心董一。董一总是不经意的在眉宇流露出淡淡的无奈。有时候会傻傻的抱住素白，紧紧的，不放手。喃喃的自说自语，你要是我的就好了。素白总是笑着说，我就是你的。

一个飘雪的上午，很冷。素白躲在办公室，在电脑上查资料。忽然，她发现董一的qq号有人发消息，哦，忘了隐身，素白心想。点击头像，屏幕上清楚的显示：老公，下班给孩子买奶粉。素白拿鼠标的手僵直在那里。脑袋一片空白。老公，奶粉。他结婚了？有孩子了？素白揪心的问自己。不，董一不会这样对待我的，素白自我安慰到。也许，是对方发错了呢。素白于是敲打键盘，我不是本人，你是哪位？不一会消息发来，我是董一的老婆。素白忽然感觉烧着暖气的办公室比室外还要冷。素白开始颤抖，包括那颗本来就很受伤的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素白拿起手机：你是真的爱我吗？什么才是真正的爱？你不属于我，我更不属于你。短消息发送完，素白的眼泪汹涌而至。电话响了，董一打来的，素白不去接，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董一不停的打。素白接通了，董一的声音传来：“素白，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其实可以的，只要我把红本换成绿本就可以了。我爱你！我要娶你！”素白轻蔑的嗤笑，这就是你所谓的爱。素白把电话挂断了。趴在桌上痛哭。为什么幸福总是离自己那么遥远？为什么幸福总是那么短暂？

天空的雪花一片一片纷纷扬扬的落下，素白站在雪地，任眼泪一滴滴的流下。幸福是什么？远处有人在堆雪人，有谁知道雪人的心？雪人的心，在滴血。不知道什么时候，言志站在了素白的面前。满头的雪花，看来，他站了很久了。“抱我好吗？我好冷。”素白说。言志紧紧的抱着素白，言志想就这样永远的抱着她，一辈子。

（四）

最痛地痛，注定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而是柔软的轻缓的，在你心口上划开一刀，不深不浅，不轻不重，却能够要你流血不止，偏偏不致命，却能疼痛一生。

素白病倒了，病的很严重，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泪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流下来，流在长长的头发上，流在枕头上，流进嘴里，咸咸涩涩的，如同素白的心一样。身体的伤永远抵不过内心深处的伤痛。只是，旧伤还没有好，新伤已开始流血。

迷迷糊糊中，素白听见有人进来，努力的睁开眼睛，是董一。高高的个子，直直的站在那里，一脸的沧桑。董一沙哑的说：“素白，对不起！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是在你们学校门口，当时是星期一，学生们正在升国旗，你站在那里，眼神好迷离。让我好心疼！当时，我就决定去接近你。于是，我每天都会为了你早早的去挤公交车。”素白听到这，费力的说：“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不，”董一痛苦的说。“和你相处的这段日子，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日子。我很满足，也不想奢求太多。我真的好爱你！如果你不介意，我马上离婚和你结婚。”素白无力的苦笑了“离婚？难道你要放弃你的家庭？”“素白，”董一的声音忽然就提高了，“相信我，我真的不爱我的老婆。我是没有办法，我是奉子结婚。那时候，我根本不懂爱情，喝醉了酒，让她怀孕了，她非要生下来，我没有办法！”董一满脸的无奈。

素白听着听着，不由的气愤了。董一啊董一，你难道不知道一个女人为了你，愿意怀胎十月，愿意忍受剧痛为你生个孩子，难道你就如此的不珍惜。难道，你就忍心让孩子从小就活在单亲的家庭？

“素白，我的家庭的事，你真的不懂，但我请你记住，我爱你，我会娶你的。”董一低吼。

素白真不想去和他争辩这些了，她真的很累了，也许董一永远不知道，素白要的是一份完美的爱情和男人。

董一向往常一样把饭做好，放在素白的床头，温柔的轻轻的对素白说：“我走了，水和药，饭都给你放这里了，按时吃药。饭也要早点吃，不然凉了再吃，你又要胃疼。”素白没有睁眼，点点头。

董一走了，素白的泪又不自觉的落下，他再好，终究是别的女人的老公。素白更不会去破坏一个家庭。

他长得和风是如此的神似，可是，他终究不是风。也许素白真的错了，也许自己并不爱董一，爱的只不过是风的影子和他吸烟时象风的神情。

这个空荡的城市，世纪末漂泊途中停靠的最后一个角落，她奢望过一些温暖，也预知感情只是彼此寂寞的一个安慰，却在爱情的暗淡和残缺中，感受到它无处可逃的寒冷。

（五）

这一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寂寞的阴天里飘着漫天的雪。冷得要人无处可逃。素白在这个冬天，很执着的迷恋上了香烟。第一次点燃香烟时，双手是颤抖的，当火机的火苗出现在面前时，素白很贪婪的把烟放在嘴里，急切的靠近那微微淡蓝的火苗。吸第一口时，深深的一口，没有经验的一口，很呛，微微有点辣，眼泪一滴滴的就流了下来。第二口时，轻轻的一口，尝试的一口，淡淡的烟草味，缭绕的烟雾，有一点飘渺，有一点不真实。当一根烟，在纤细的两指间慢慢燃尽，灵魂似乎不再空虚，一点点的满足，一点点的迷茫。这是香烟的味道，迷恋的味道。在烟雾中找到自我。

这样一个神情颓废的女子，喜欢上在凌晨两三点噩梦醒来的时候点燃一根香烟。二根，三根。当恐慌慢慢散去，素白起身去刷牙，洗澡,喝茶。在每个人的眼中，她永远是一个光鲜温柔的女孩，每天嘴角上扬的去面对学校的那群可爱的天使。

其实，素白只在家休息了三天，就去上班了。去上班的时候，素白没有选择公交车。骑上那辆电动车，冷冷的风吹在脸颊上，生疼。长发在冰冷的空气中是如此的寂寞。

工作的时候，素白是认真的，尤其在这群孩子面前，素白总是用心去爱去关心每个孩子。素白也常常回忆自己的童年，没有忧伤和无奈。有的只是欢乐和纯真。

在办公室，素白不停的去完善教案，让自己忙碌是最好的方式。只是偶尔，她会在不经意间扑捉到言志的眼神。眼神里满是心疼，但似乎更多的不明白。

言志和素白在同一个办公室，教的是数学。消瘦，白净，木呐，呆滞。素白想，言志就是这样的一个好男人。全世界都知道言志对素白的心，全世界都知道素白只爱一个男人。素白的心对他从来不曾有疼痛的感觉。

白天的时间过的很快，放学的时候，素白抬起头对对面的言志说：“帮我去买香烟吧。你们男人喜欢抽的那种。”言志愣在那里，似乎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但素白并没有理会，只是埋下头继续手中的工作。

言志把烟买回来的时候，素白随口说了声谢谢。言志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终于说话了：“素白，你让我不认识。但是，无论如何，请不要折磨自己。”素白说：“这是我的事。”

下午放学的时候，素白在学校门口，一眼就看见站在那里的董一。憔悴，沧桑，满脸的胡子。素白装作漠不关心的从董一的眼前走过，董一一把把素白抓住，电动车因为素白的毫无准备摔在地上。素白反抗。却被董一死死的抱住，来来往往的学生和老师都注视着这看起来可笑的一幕。素白生气的说：“请放尊重点。”素白挣扎的时候，看见愣在旁边的言志。“言志，送我回家。”素白大声的喊。

言志载着素白回家的时候，素白忽然感觉是那么的无助，从后面紧紧的抱住言志……

（六）

董一很快就离婚了。他找到素白，渴望素白的原谅。素白的心望着眼前的男人感到心踏踏实实的疼。“董一，你知道吗？我要的是一份完整的爱。而你给不了，你的心是自私的，你可以放弃老婆和孩子，而我却不可以原谅自己去破坏一个完整的家庭。请回去吧！”素白凄婉的说。董一上前紧紧的抱住素白，却发现言志站在了门口。

素白说：“请你回去好好照顾你的老婆和孩子吧！我很好，有言志在，请放心吧！”董一慢慢的把手松开，无助的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董一对站在那里的言志说：“好好爱她。”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素白的泪水便悄然滑落。言志走上前，紧紧的握住素白的手。深情的说：“素白，我爱你，给我一次机会。”素白木然的摇摇头。喃喃的说：“对不起，我的心很累了。需要休息了。我不能在我受伤的时候答应你什么，这样对你不公平。”

言志什么也没说，他知道素白不爱他，要爱的话早就爱了。爱上一个人只是一瞬间的过程，而这一瞬间素白从未给过言志。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心里的伤痛有有时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袭来，那么清楚和深刻。

转眼，又是一年春来到。牡丹花开得大片大片的鲜艳欲滴，空气中弥散着浓浓的潮湿的花香。阳光明媚而动人。素白想，生活其实蛮不错。过去的也许已经过去了，尽管它会在记忆的深处作怪。但应该重新开始了。

在这座城市里，虽然那个深爱的人已经远去，但毕竟留下了彼此最美的记忆。留下吧。素白想。

素白的眼睛迷离的望着远处的牡丹，她在等待春天的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