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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亲人离我而去了紫竹风

发表于-2008年07月04日 晚上11:12评论-0条

九伯不在了。

这事我是事隔几天后才从别人口中得悉的。那天有同事疑惑地问我,“听说,张宏的父亲是你的伯不是?”

“是呀,怎么了?”

“好像不在了,你不知道?”

“啊?……”

张宏和老公回去有两天了,我不太喜欢过问别人的事情,所以不曾向同事探问过她请假回家的理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而我也未曾从家乡得到有关这方面的一点消息。

急忙打电话给父亲,他也很意外,一样的不知情,他住在城里哥那里,没有人给他通知。妻住在镇上,因为要照看孩子读书,便未曾回过家,也是不知道的。

“不会不给咱们这边通知吧?”我有些疑惑地问父亲。

“那不会。”父亲说,然后一转口,“要是没人通知就不去了。”

是呀,九伯只是门宗的叔伯,不是很亲近,去不去的好像也无所谓。因为他在父亲那一辈里排行第九,所以通常地我就喊他九伯。父亲为十。不过用农村的说法还是没有出五服的,过红白喜事什么的都在一起。

其实有关九伯的记忆是不多的,从我记事时起,他就到外村入了赘,就是做了现时同事张宏的继父。那时候只是隐约听说,他老婆与村里一男人有染,闹得离了婚,他像是就在村里没有脸面再呆下去,心一横便离开了村子。

九伯与父亲原来都在一个单位,两人在年纪上也差不了几岁,那些年父亲嗜赌,在我的记忆里九伯便经常过来好心地劝父亲,母亲就九哥九哥地叫,感觉很亲切。就是倒插门这近二十年间,他也常回乡来看看,与父亲在家里坐坐,聊一会儿家长,或是陪患病的母亲说说话。想想,距上次见九伯大概快三年了吧,自从来这异乡工作,也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回去,未曾有机会见到他。是去年吧,据说张宏的姐夫不幸遭遇车祸,几乎成为植物人。张宏说,两位老人前些时都只好住在她姐家帮忙着照看。

要说,九伯的年纪不算大,上有五伯六伯七伯健在,怎么就轮到他了呢?当然这种事是不分先后年龄的,有时候不幸会突然降临到你的头上,让人猝不及防,也似乎极难接受。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有时候你不得不正视命运与现实的残酷。

在我对亲人的意识里,远的也只有叔伯这一辈。很小的时候好像有位门宗的七爷在,但是没有什么记忆的。奶奶很早就过世了,父亲几乎成为孤儿,十几岁便寄养在舅婆家,母亲嫁过来以前,爷爷也走了。而母亲也是被比她大二十岁的舅舅养大的,外公外婆的称呼对我来说同样陌生。

父亲是独子。与父亲在门宗里最亲近的就要数三伯了,三伯的父亲与祖父是亲兄弟。所以自小,我们家便与三伯家走得近些。只是前些年,三伯家几位堂哥因为家庭纠纷闹得不可开交,常叫父亲去调解。人常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父亲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好像在谁那里都没落下好,反倒都得罪了。我们便劝父亲,少管闲事,父亲也无奈。有时候想想,亲兄弟的感情不过如此,又遑论其它。

在父辈的那一代人当中,已经有半数故去了。这些年来,我是一个个看着他们离我而去的。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往上算,不到五辈,就是一个祖宗,年节时供奉的是同一张族谱。我们在长大,一天天的,父辈的人却在悄悄向这世界做别。他们是离我最近的一辈亲人。

岁月匆匆,那个曾经懵懂的少年已是七岁孩子的父亲,三十有五的壮年。常常的,似乎总在自觉不自觉地回忆与怀想那些昔日的美好时光,这是不是就是衰老的前兆呢?因为这多少说明了我不是像过去那样满怀希望与梦想地向前展望,而是由不得看向自己身后走过的历程,那里曾经留下了些什么好像才是我关心的,似乎非要证明自己曾经来过,有着怎样光辉灿烂的痕迹。

在自己这一辈人当中,我排行倒数第二,有长到半打小伙的“孩子”按辈份还得喊我爷爷,这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应声。可这却是不争的事实,让我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已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

上一辈人在不可避免地与我做别,下一辈甚至下下辈的人与我又在不停地确立着新的亲情关系。我恍然明白,人生在世,似乎就是在这种亲情的不断隔绝与重新建构的链条之中,而最终自己会成为这链条中最上端的部分,与另一个世界最为接近,与这个现实的世界越走越远。但是亲情在这个过程中却从未消减过,甚至由于分支的不断增多而越为丰富。这样一想,心便也释然了些。

2008-7-4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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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辈人在不可避免地与我做别,下一辈甚至下下辈的人与我又在不停地确立着新的亲情关系。我恍然明白,人生在世,似乎就是在这种亲情的不断隔绝与重新建构的链条之中,而最终自己会成为这链条中最上端的部分,与另一个世界最为接近,与这个现实的世界越走越远。但是亲情在这个过程中却从未消减过,甚至由于分支的不断增多而越为丰富。这样一想,心便也释然了些。
世界演变着亲情的链条,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位置,人去,链条在,亲情不灭,世界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