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中跟母亲已说好把我春节时遗忘在老家中的包让从家门口顺路而过的客车捎带过来,下午3点我准时站在约定好站牌前,不一会儿就远远望见那辆浅绿色的客车疾驰而来。因为经常坐的缘故也就有些熟悉,售票的大姐麻利地把一个红色方便袋递给了我,接过一看里边竟放着两个嫩嫩的玉米棒子。
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拨通了老家的电话,问母亲道:这初春时节,山村老家哪儿来的这不合季节时宜的稀罕物事。
“这是别个送的,给彤彤吃,他爱吃。”
由于工作的原因,平日里我很少回家。偶尔在晚饭的时候,才会向家里打个问候的电话,每每母亲总是要和儿子聊上长长的一会儿,那一端能清晰地不时听到母亲开心爽朗的笑声,笑声里充满了真实而又单纯的幸福感觉。间或我也隔三差五的回去一趟,而每次回家我总要带上顽皮的儿子。小家伙自小由奶奶看大又加之隔代亲的缘故,母亲特喜他,每次相见母亲总是满脸笑容,把他抱在怀里仔细端详不停。向前奔腾不息的时间流水已把母亲的鬓角洗得花白,步伐也已变得不再那么矫健,也就是在这一年里,我才明显的感觉到曾经壮实母亲的日渐衰老。
回到家中跟母亲交流总是我喋喋不休的倾诉,而她一边手上慢慢做着活计一边默默的听,见我站着有时竟会费劲地站起搬个马扎要我坐。我只是顺从坐下,她搬的自然,我坐的安心,从未想过她已年事已高、几近花甲,竟还要伺候我这个在她面前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我已是孩子的父亲,有时想想自个也是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了,可有时在外漂泊竟也会生出一些浓浓的思乡之情。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毕竟还没有到那个归根的年纪。夜晚有时独自仰望天上的星星,它们不知疲倦眨动着,那是否可是母亲时刻关注儿女们的眼睛,即使远行海角天涯,那眺望的目光、挂念的心怀始终未曾撂下。儿行千里母担忧,母在家中儿不愁。这种一厢情愿的失衡状态下被沉沉砝码重重压下端的是慈爱的母亲,高高跷起的无异是年轻儿女们。它不会像跷跷板一样两边同样都有升起的机会也还会有一种平衡的机会。母亲对儿女的失衡被定格为了一种永衡,这种状态是永远也不会打破了。
我和儿子待在家中,母亲是绝不会再下坡干活,一整天忙着为我们做花样繁多的可口饭菜。看着她忙忙碌碌、出出进进的身影我就不免替她嫌烦,而母亲总是一副任劳任怨、毫不厌倦的样子。恰逢集市日子,母亲一早便要催促父亲去买在心中早已盘算好的儿子爱吃的新鲜东西,看着他吃的桌上、地下一片狼藉,母亲只是乐呵呵的用疼爱目光注视着,然后心甘情愿收拾被摆弄的乱七八糟的一切。我带回家中孝敬的东西,不论多少在我们住的短暂两天总要一扫而光,母亲从未有过为自己留着打牙祭的想法。有一次我看着她整了好多好多的菜,便嗓门很大数落起来:孩子在城里还缺吃的,你别像伺候客人一样。母亲一怔,很少向她发脾气的我的表现让她拿捏不准,小声嘟哝着:孩子和大人不都一块吃吗?她何曾知道我那潜伏在为吃争吵之下的另一种心境。
正或许是母亲疼爱,甚至于溺爱的缘故,当我要儿子跟着回老家时,他总会是那样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因为在奶奶家他才会生活在只有动画片中出现的美丽而又无拘无束的“自由王国”里。那儿没有了令人厌烦的作业,没有了刻意安排而上的特长班,没有了这也不准那也不准的约束,也没有了年轻父、母亲怒目相向的呵斥。
一辈子不管两辈子的事,面对已成家的儿女,父母爱的重心便又转移到了稚弱的孙辈,用老家小米熬的粥是格外浓香,奶奶亲手做的棉袄穿在身上是异常厚实暖和。母亲赤luo裸的付出,从未想过有一丝一点的回报,涌泉的辛劳尚嫌不够、不足,而当儿女奉献出些微的孝心会显得别样心满意足。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当我们能够真切的理解它含义时,或许也已经老去。生活中的父母永远不会歇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着那简单的活计,只待生命大幕的收起。
动人心胸者莫过于情。在生活的历程里,你可以走过平坦的大道、趟过川流的小溪、踩过泥泞的沼泽、越过巍峨的高山,千斤重担一肩挑起,用手不停擦拭掉的只是头顶流下的咸咸汗水,而始终让那伟岸厚重的身躯勇敢挺立。可是即使你再为坚强,直面那绵绵的亲情也会涌出晶莹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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