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什么呢，一个冬天的不语，还有一个春天的沉默，让我在这个夏天开始的时候，终于失语。我说话，这个世界如常，我不说话，这个世界也平静，加上，夏天很闷，不适合翻出过多的词语来诉说。

我也实在说累了。

我坐在草坪上，眼前是落日余辉下的炊烟袅袅的村庄，耳畔有村庄后面水渠或者小溪潺潺流过的水声，一些农人，三三两两地荷锄而归，那些孩子不知是玩起了什么兴奋的事情，蹦蹦跳跳着散去，一株苍老的杨树睁着眼睛，陪我看这迷人的人间芬芳。这一刻，心底有淡淡的兴奋，我哼起自创的长调，也许悠扬舒缓，也许不伦不类，虽然没有一个字，但，杨树听懂了，还，看见了我眼角的泪。

一定有些什么在暗处酝酿着，一定有些什么是在我不知不觉中发生，一定是的。而我，只顾着自哼自唱。村庄被夜色笼罩，简单而美丽，杨树被夜风轻摇，美丽而孤单，我被夜声迷惑，孤单而沉默。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似梦，也许：这边是梦，那边是现实，中间停放着长长的回忆。

回忆没有说话，像是等待一个心有灵犀的人认真而温柔地提起。我也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看那看不见的地平线，还有脚下弯弯的小路。这熟悉又亲切的村庄，也不说话，当然也不会挽留。在夜晚，路途变得漫长，只是，星星显得格外明亮，如果不是被云朵儿遮掩的话。但不管怎么样的夜色，不管啥样的道路，我，还是得上路，向远方。

我不说话，村庄就会很快入睡，被吵闹了一年又一年的花鸟鱼虫也终于得以安歇。我不说话了，我没法再说话了，我说的那么多话村庄都没有听出是思念，我说的那么些温情和酥暖花鸟鱼虫都只听得生厌，我说的那些风花雪月没有一句能根植在你的心底，我，越来越愧疚，无法再说话。

可以一路沉默吗？不再听喃喃自语，也不再想起身后的村庄，不再祈祷说出的话，会有共鸣，更不期望每一次说话都有准确的唱和。可以一路沉默，不再说话。夏天太闷，让人喘不过气来。秋天又不肯提前来。

我想过用沉默来等待。等村庄张开迎接我的怀抱，那些花鱼会笑那些鸟虫齐叫；等你把那些回忆接续，让我感觉到心跳。可，一个冬天，加一个春天还不够吗？村庄照常沉默。我也不想再说话。我累了。

我不说话了，因为，那株苍老的听得懂我说话的杨树，从来不说话。

-全文完-